《温柔逗你》亦河舟

60、陪读

　　生日之后没多久，姜岁就开学了。
　　三个月的暑期实习也接近尾声。在逸景的经历充实又有分量，即使姜岁拿不到return offer，以后的求职中，凭借这一份实习也能为自己增加不少竞争力。
　　以前，姜岁的最终实习目标就是拿到逸景的return offer，可现在她有些犹豫了。
　　毕竟这公司和肆江家……

　　算了。她想着，顺其自然吧。如果坦坦荡荡拿到了return offer，那就大大方方去；如果没拿到，那也不用太可惜。
　　而且她和肆江的关系，现在还依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好像还没到需要“避嫌”的地步。

　　想来也些许可笑。两人简直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之前姜岁大方着，肆江心里患得患失，难得怂了；而姜岁在生日那晚被肆江的拒绝吓回了曾经那只自欺欺人的鸵鸟，肆江却又因着明确了姜岁对他的感情，而愈发坦然起来。在与姜岁相处时，甚至找回了些当年那骄傲潇洒少年的样子。
　　姜岁只能苦笑。当初岑镯还说什么这朵“高岭之花”栽自己手上了，现在看来，是自己死死栽在他这处了才是。
　　两人兜兜转转几年，眼看着要拨云见月了，却又纠结在了那点形式主义的事上。
　　不过，经历了曾经那些，她心里也确实期待着一些形式主义的程序，以求能带来更多安全感。

　　开学后，肆江莫名其妙工作闲了下来，竟然三天两头地往帝大跑。大四已经几乎没有课，而姜岁每周还要去逸景上三天班，课表很容易就被摸了个清楚。一开始，肆江来之前还会提前说一声，后来就直接理所应当地等在她寝室外、教室外。没几天，室友都眼熟了他。

　　“姜岁，那个帅哥又来了。”
　　两个室友刚回寝室，边将包挂在门上，边兴冲冲说着。

　　果然，话音刚落，姜岁就收到了热乎的消息。

　　SIJIANG：吃饭了吗
　　SIJIANG：赏个脸？

　　姜岁捏着手机走到阳台上，附身一看，下面果然站着个熟悉身影。
　　第三周了。固定的时间，让姜岁已经渐渐习惯，甚至今天早一些就在心里默认他会来。
　　……好一招温水煮青蛙。

　　姜碎儿：两分钟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揣着手机下了楼。出门时，室友提醒着。
　　“今晚调课了，别忘了啊。”

　　“记着的。“她探头回来，笑眯眯和提醒的室友道谢，”等会儿教室见啦，拜拜！”

　　今晚本来是没课的，以往肆江来陪她吃了饭，要么陪她去图书馆，一个学习一个办公；要么两人聊聊天他就会回去。而今天，估计只能吃个饭了。

　　九月初，还有些微燥热，而肆江穿着规整的成套西装，一看就是刚下班。

　　“今天忙吗？”
　　走近了，姜岁先出了声。

　　肆江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姜岁被风吹乱的发。
　　“有一点，但还来得及回来陪你吃饭。”
　　说着，自然而然往食堂方向走去。

　　姜岁鼓了鼓脸颊，顿了几秒，温吞开口。
　　“其实……你忙的话不用过来……挺耽搁你的。”

　　肆江闻言，停住了脚步。他侧身，伸手戳了戳姜岁还嘟着的脸颊。
　　“姜岁，”他一脸郑重，仿佛要说什么严肃话题似的。
　　“——能不能让我有认认真真追求人的体验。”
　　他又捏了捏姜岁的脸，眼中漏出几分狡黠。

　　姜岁无语，轻轻翻了个白眼，打掉他的手往前走。可手还没垂下去，却被反手抓住，握进了掌心。
　　“不逗你了，”肆江笑眯眯，“去吃饭吧。晚上去哪自习？”

　　说到这个，姜岁倒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我《媒体管理》的老师前两天有事，课调到今晚了……吃完饭我得去上课。你没事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肆江挑了挑眉，“大课小课？”

　　姜岁一听，警惕心起，“你想干嘛？”

　　“陪你上课啊。”肆江答得理所应当，“我安分坐着，保证不打扰你。”

　　姜岁看他这似曾相识的肆意模样，噎了噎。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不去吗。”

　　“当然不会。”肆江咧出一口大白牙，“正好我今晚没别的事，体验一下国内大学。”

　　……果然。姜岁瘪瘪嘴，“你刚刚还说今天工作忙。”

　　肆江一点被拆穿的自觉都没有，笑得更开心。他又捏住姜岁的脸，凑上前来。
　　“那你就只管记着，别的工作，都没有你重要。”

　　***

　　吃完饭走出食堂，肆江径直走向了台阶上一个陌生男人。从男人手中接过什么后，走回了姜岁身边。
　　“什么？”姜岁好奇。

　　“刚让人送来了电脑和一些文件。等会儿你上课，我就在旁边处理一些事。”

　　姜岁默了默。他明明就工作很忙，还要来陪她上课。
　　不过劝也劝不动，就随他吧。反正，自己其实也想……
　　能多相处一会儿啊。

　　两人走到上课的教室，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还好是系里大课，多一个肆江，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坐下后，姜岁摸出教材和笔记本，肆江架起电脑。两人各自忙碌，却有默契流动，无需多言。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来。姜岁本低着头在看今天要讲的内容，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感觉，自己周围要格外安静一些……

　　她小心翼翼从书本里抬起眼，眼珠瞟向左、又转向右——人群四处散落的教室里，偏偏自己和肆江这排再无旁人。大家仿佛约定好了似的躲开了两人，让这排空旷在不大的教室里突兀了起来。
　　姜岁疑惑，目光寻找着，终于看见了其他几个室友。没想到另三人竟也正从前面转头看着自己，可视线一对上，又做贼心虚一般，在一瞬间齐刷刷转了回去。
　　姜岁一头雾水，直起身子看向四周，又正好与一个慢步路过的同学对视上。同学一滞，立马收回打量的眼神，马不停蹄加快了步伐，逃离一样走远了。

　　……？

　　一旁的肆江依旧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长手长腿舒展开来，淡然敲着键盘。
　　姜岁多看了他几眼，后知后觉。

　　新传院整体还是女生偏多。年级几个班，男生就那么一小撮，大家都眼熟了。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新面孔，还是肆江这种瞩目的……
　　怪不得大家都一副好奇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姜岁想了想，戳了戳肆江。

　　“……你……要不把外套脱了吧……”

　　肆江手一顿，眉梢扬起，突然带了些痞气。
　　“怎么，大庭广众的，就要脱我衣服？”

　　“……说什么呢!”姜岁脸一热，急急拍了他胳膊一掌，眼刀飞去。“不是，你这西装……太显眼了，一点都不像是学生……”
　　肆江还噙着笑，“好好好，别气，听你的。”说着，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又问道，“那万一老师真问到我是谁，怎么办？”

　　姜岁带着一些侥幸心理，心虚道，“哪有那么容易抽到你……”

　　“那不一定，”肆江耸了耸肩，“我觉着，我好像是挺显眼的，你觉得呢？”

　　姜岁下意识想吐槽他自恋，可紧接着又被周围源源不断的打量眼神给憋了回去。她皱着脸想了想，“那你就说你是其他学院来蹭课的吧……”

　　“嗯哼。”肆江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一手却准确无误地搁在了姜岁头上。
　　轻揉了揉，“看书吧，不用管其他人的目光。”

　　姜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掉肆江的手，低头的同时，伸臂就是一拳擂在他侧腰上。
　　“——做你的事吧！”

　　***

　　等到上课，姜岁也没等来新的人填满他们这排。也就只能如履薄冰地上着课——实在太显眼，生怕老师盯着她抽问。
　　肆江还装得挺像样子，时不时抬头看向老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甚至“嗯”几声，看着比姜岁还认真，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两个人坐着同桌，一起听课的体验……还真是头一回。姜岁心里，也忍不住冒着满足的泡泡。
　　倒像是弥补了当年在高中，因万分掩饰而错失的校园恋爱体验了。

　　课如常上着。姜岁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堂课，可渐渐的，老师好像注意到了这边这个好看又认真的男生，抛出问题时，频频向两人这方投来视线。
　　姜岁发觉后，心里一惊。眼看着老师又抛出了新一个问题，姜岁赶紧扯扯肆江袖子，想让他收敛低调些。
　　可悄悄话还没说出口，老师的声音让她怔住了。

　　“这个问题，就那边那位男同学来回答吧。对，就穿白色衬衫那个，长得还挺帅的男同学。”
　　听着老师毫不掩饰的夸奖，周围同学们发出低声哄笑。肆江指指自己，又转头看了姜岁一眼，勾着唇角站起了身。

　　姜岁心里大喊糟糕。这下，不仅回答不出问题，还可能会被老师发现肆江不是帝大学生……
　　她手忙脚乱在书页上草草写下答案关键词，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手却借着前排同学身形的遮挡，不动声色地把书推到了肆江面前。

　　肆江飞快往下扫了一眼。姜岁见他明白了自己意思，正准备把手慢慢缩回来，却在下一秒呆住了。
　　脑中，几乎有烟花炸开，迷乱而让人眩晕。

　　……肆江竟然直接在桌面上，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