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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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上，姜岁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有些好奇。
“你开车？”
肆江摇摇手里的钥匙，提了提唇角。
“怎么？想开？”
姜岁赶紧摇摇头，“我还没拿驾照……”
她一直逃避着去学车。总觉得，不会开车，就还能假装自己是个需要父母陪伴照顾的小朋友，能让自己在面对这艰难的世界时，在父母身后躲得更加心安理得。
……不过，也确实是时候去学车了。
肆江含着笑，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手挡在车顶。
车就停在公司门外，随时可能有熟人从楼里出来。姜岁一愣，低头看向地上，闪身坐了进去。
“……你快上车吧……”
而肆江为她关好门，才走回驾驶座。
车开动，缓缓转头，并入路上的车流中。正值下班高峰期，堵到人神共愤。当车又一次被卡在红灯前时，姜岁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早知道……”
“早知道也不能挤地铁。”肆江淡淡打断道。
他知道姜岁想说什么，转头瞥了她一眼，又专心致志盯着前方路况。
“你好好坐着就行。累了就睡，渴了门边有水，饿了后座有零食。宽敞坐车上不比汗涔涔地挤地铁舒服？”
何况，这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即使多堵一会儿，他也没意见。
姜岁没回嘴，只暗自腹诽着。
……虽然她确实下意识想说，不如去搭地铁；但他怎么就和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让她都不好找借口狡辩……
不过，身为穷苦搬砖工薪阶层，难得能车接车送，委实比大热天和人肉贴肉的舒服。
终于堵到了地方。不远的距离，愣是花了大半个小时。刚下车把钥匙交给泊车门童，人还没走到餐厅台阶上，姜岁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头顶和后脖颈冰冰凉凉的是……
而肆江敏捷侧身护住姜岁，大步一跨，携着她上了餐厅门前的遮挡处。两人不约而同回头一望——
瞬间，天空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倾盆大雨浇然而下。
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声音成片，比打雷时候还要响亮。定睛一看，竟然是在下冰雹。
姜岁：“……”
突如其来的冰雹砸碎了夏夜的闷热。肆江转头看见姜岁微张的嘴和睁圆的眼，有些想笑。
“帝都的气候，每年夏天都这样。没有预兆的暴雨，甚至冰雹。最近出门记得带伞。”
他沉声叮嘱，带着姜岁往里走。
姜岁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以前高中还要上地理课的时候，似乎是讲到过这个知识点。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盯着肆江。
“——那你今天带伞了吗？”
“……”肆江在半秒的愣怔后，迅速恢复了镇定，并无比自然地补充道，“我开车，用不着。”
……果然。
姜岁在心里悄悄吐槽：说得多专业似的，结果自己也没有。
两人被并肩引进门。餐厅是之前肆江推荐的一家私厨，叫The Jade，在一个新式四合院里。占地宽敞的店，却只有七桌位置，分布在中庭、东西厢与正房。从天幕到地上蒸腾的水汽搭配幽暗沉静的装修风格，让整个院子都多了几分凉爽。挑高玻璃顶棚弹起冰雹的回响，比先前小声了一些，但依然哗哗不绝于耳；因着不近的距离，在头顶形成旷远的伴奏。
本来肆江想请客，可被姜岁阻止，说自己的生日自己请，但她要向肆江讨一个生日礼物。
肆江一直好奇着。姜岁不肯提前说礼物是什么，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拿不出来，只希望能提前给她备好，在生日时分呈上。
以前已经错过太多，现在，不想让她再等了。
两人坐在只有一张桌的西厢，以深色幕墙和一排滴翠茂竹与外面分隔开来；幽昧环境中，角落灯火摇曳，背后的窖藏酒柜和陈年美酒瓶身反射出跃动的光芒，静谧而暧昧。
无人侍在近旁，但预定好的主厨套餐如流水般，每每都掐准时机被端上。菜品肖似院子风格，中式规整中又有融合创新，效果让人眼前一亮。
北半球中高纬的夏天，白日格外长。吃到一半时，夜才将将暗下，而中庭的球状顶灯齐齐点亮，像宇宙中出现了数个月亮，朦胧又温柔。
The Jade的夜景竟比白日还美，姜岁眼中充满了惊喜。
看见姜岁喜欢这景象，肆江不由翘起了嘴角。虽然早笃定她会喜欢这，但真正看见她闪耀着星芒的眼，心里实打实地比想象这一幕时还要鼓囊囊的满足。
再次一起吃饭，姜岁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往年的拘谨，可不知道是因为等会儿要说的话，还是因为只要面对肆江就会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心里头，像有两个啦啦队小人儿不停“加油！加油！”似的，暗自鼓气：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主动提出……那就勇敢地、大方地迈出这步。
缀尾的甜品结束后，宴席收场。The Jade每晚只接待这七桌，用餐完毕后不用着急离开让位。正巧外头暴雨还未歇，两人便继续坐在厢房里，添了淡茶，就着夏夜小憩聊天。
没了吃的，面前一下子空旷起来，两个人都能毫无遮拦地看清对方。也没了其他能转移注意力的事做，好像到了必须将“生日”这个主题提到台面上的时候。
姜岁还斟酌纠结着，肆江先开了口。
“……对不起，第一次陪你过生日……”声音有些闷，也没了后文。
姜岁愣了愣，笑得无奈，“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虽然，心里不可能没有芥蒂；但以前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而更重要、更值得期待的，也在眼前和以后。
所以，也没必要再纠结。
因着这声道歉，姜岁干脆有了一鼓作气讨要那个“礼物”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刚发出第一声，肆江竟也同时开口了。
“我之前说的礼物……”
“所以你要的礼物……”
两人又都顿住，盯着对方，然后笑了。上一次这样异口同声，就是在不久前……姜岁醉酒那次。
不知道是不是不约而同想到那共处一室的一晚，两人又都噤了声。
“咳……”肆江每每掩饰什么，便会这样咳嗽一声。这么几年，这习惯好像没变过。甚至这次回国，面对姜岁时，他没了以往的游刃有余，倒让咳嗽的频率变高了。
“……虽然不敢夸海口，但我一定会尽全力给你的。”
姜岁心就这么提到了嗓子眼。准备很久的话到了说出口的时刻，即使怯了，也没了反悔的余地。
“……你应该很容易做到……啊不，也不一定很容易……就，我猜你应该很容易……哎，等等。”
姜岁还没说正事，都快自己把自己绕晕了。她有些懊恼地咬住舌尖，理着思绪。
如果说肆江很容易做到这个愿望，好像有些太自信了……
“嗯……你缺女朋友吗。”
出其不意，姜岁飞快扔出了这一句。
肆江怔了两秒，脸上渐渐浮起怀疑的神情。
“……你说什么？”
本来没指望姜岁还能再说一遍，可没想到，她竟又开了口。这次换了说法，但一样语速飞快，快得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你能甭做我男票。“（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说完，头已经垂到了胸前，伸手捂住了羞得快滴出血的脸。
肆江在昏暗中看不清姜岁绯红的脸，但他切切实实听明白了她说的什么。
从没料到过会从姜岁口中听见这样的请求，肆江迟迟没有动静。像宕了机的电脑，自我怀疑着，停止了运作。
他还以为……姜岁还放不下以前，而他会要付出更多努力；
他还以为，前方还有虎视眈眈的温煜构成威胁，自己随时可能被淘汰；
他还以为……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一直没有探索到完全的姜岁。
因为，她真的充满无限可能，在成长和蜕变中，时时带给人惊喜。
连室外的暴雨都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停了。寂静的庭院角落，两人长久的各自无言中，再一次，是肆江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说……”
“暂时，不能呢？”
……
姜岁懵了。
然而肆江的表情很认真。
“姜岁，”他直起身子，肩背挺拔，一尘不染的缎面西装外套随着动作折出一线光亮，吸引了姜岁的视线。
“我没想到你会先说……”他犹豫了片刻，慢慢伸手，带着一些颤抖，覆上了姜岁的。
“但是，我希望，是由我来弥补当初，来重新追求，来提出这个请求。”
“而不是你。”
“这是我欠你的。”
“……该由我来还。”
姜岁还懵着，迷茫地眨了眨眼。
眼角有些潮，刚才听他拒绝，差点不争气地直接落泪。
还好……他不是那个意思。
她抬头看向肆江，眸里莹莹湿润，欲言又止。
被“拒绝”的时候忍住了没哭，听他说后面的，却还是没控制住。
这大概就是歌词里说的“我们要互相亏欠，要不然凭何怀缅”。两个人都惦念着当初，都觉得自己有错；但也凭借这愧疚，熬到了现在。
手还被肆江握着，姜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难得鼓起勇气，结果竟然被拒绝……虽然会是殊途同归的结局，但总归是又折损了她好不容易建设起的主动心理。
这下，她真只能缩回保护壳里，继续当个戳一下、动一下的缩头乌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