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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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有片小树林，虽然稍微偏僻，但打理得很勤。鹅卵石小道、装饰的石碑和牌匾、供人休憩的桌椅，以及一年四季都茂密葱郁的大片树丛，让这里成了一中最受学生喜爱的地点之一。平日常常有家里送饭的学生和约会的小情侣来此，而其他人看到零散的几张桌椅已被占据后也默契地不会再进去打扰。就这样，这片小树林保持着低人口密度与高植被覆盖率，下课时段的桌椅常常要靠抢。
排练的时候，四个人都没提吃饭的事。
其他人什么想法姜岁不清楚，她倒是生怕这种“特殊行动”被其他同学发现，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知道看着是否很做作。
快结束前，蔡一舸和肆江提前收拾东西走了。简单说了句“有事”，也没别人多问。
姜岁见状松了口气，被别人发现的危机好像解除了一点。今天虽然名义上是她和肆江助攻蔡一舸和岑镯，可这阵容……
怎么莫名其妙就有点像double date呢？
她停不住地脑补类似的场景，又不断敲醒自己——姜岁啊姜岁，是你自己心怀不轨发散思维吧……
至于心怀的什么不轨？
她瞄了瞄肆江远去的背影。
说实话，她也很忐忑。直觉告诉她，今天不单是蔡一舸要追岑镯那么简单。
自己和肆江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可她太胆小，不敢在这上面多想。
有些事既然有风险，那她就干脆一刀切地避免吧。
姜岁一直觉得，自己对肆江的隐秘情绪还只像一颗小小的苞芽，被名为“谨慎”“自卑”“敏感”的厚重泥土掩埋着，会在肆江偶尔的模糊信号下冒出一点尖，然后又被害怕误解的自己压回去。
这颗芽是她的小秘密，却能在黑乎乎的土壤下点亮一抹代表希望的绿，让自己去憧憬下一次的破土，也支撑起自己这个小天地。
不求勃发，不求有阳光雨露来滋养。无人知道的一隅，只要它在，就足够让人欢喜。
……
直到这天排练完。
姜岁和岑镯默契地留到最晚，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相伴去向小树林。
排练的地方离小树林有一点距离。肆江和蔡一舸没催，她俩也刻意放缓了脚步。
岑镯的秀眉微蹙着，像在思考什么，或是犹豫什么。姜岁抿着唇，默默走在她身侧。
走出一小半路程，岑镯突然叹了口气。
“哎，岁岁，”没等姜岁在脑子里快速确定这叹气的缘由，岑镯抬眼认真盯着姜岁的脸，紧接着问到。
“你和肆江……是不是……”
没头没尾的问句，两人却都明白。
像是那颗小芽上的土突然被人铲了个干净，还没长得足够顽强的它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安全感被尽数剥夺。姜岁有点慌，一时不知该回答什么。
或者说，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步子稍乱，差点下意识快步走远，可被岑镯一把挽住了胳膊。
心里狂跳如雷，肾上腺素在秘密被戳破后飙到极值。
僵持了半晌，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抬眼。
“……我……我……”
“你什么你，”岑镯戳戳她的手臂。“电梯那天……你俩怎么回事？”
姜岁脑子里闪过一些碎片。没接到的语音、岑镯说的话、捏在大手里的外套……甚至两肩被按住的隐隐痛感，也仿佛重现。
她猛一回神：“……我也不知道……”
岑镯默了默。“之前去补课的时候，你们……嗯？”
姜岁吓得疯狂澄清：“没有没有，我们之前只在小区外碰见过一次……我们从来没私下接触过！”说着，手还举起，就差发个誓。
“噢……？”岑镯若有所思，然后突然目光如炬。
“那你喜不喜欢他？”
姜岁再次被这直白给吓到。还没想好要怎么搪塞，岑镯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姜岁被岑镯这节奏搞得有点懵。但她又瞬间反应过来些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这次轮到了她抢话：“不，你别回答了……”
两人在姜岁这凄凄惨惨戚戚的语气中对视了好一会儿，没忍住，一起笑弯了腰。
“镯，”姜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你……你别说出去。”
“不会。”岑镯轻轻撞了撞她的肩，“那……你喜欢他什么？”
姜岁又被问愣了。
她之前，也没细想过。
喜欢这事，真就像烟，即使你看见了，抓着了，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形状。
“大概……大概是……”她吞吞吐吐半天。
“……见色起意吧。”
说完，羞得捂住了脸。
岑镯愣怔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话。直到姜岁轻轻一声嗔怪，她才头次笑得喘不过气。
“……姜岁！你没逗我吧？”
姜岁后悔脱口而出了这没过脑子的回答。但转念一想……第一反应，其实就是最真实的答案吧？
岑镯挽紧了她，打趣道：“够坦诚。”又自顾自地念叨着，“也是。他确实长得好。外班那么多女生，也不了解他，喜欢什么呢？还不就是这副皮囊。”
闻言，姜岁默然。
隐隐能看见小树林了，岑镯倏地闭了嘴。姜岁也随之想起，今天的主角明明是蔡一舸和岑镯。
她也跟着有点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你今天……怎么打算的？”
岑镯比她更小声。
“……见机行事。”
？
这，简直是比“见色起意”，还要让人出其不意的无赖答案。
姜岁剜了岑镯一眼，得到一句解释：“也不知道他今天要做什么……如果不告白，我也先按兵不动；要是告白……也可以试试。”
姜岁想了想，倒也有理。
岑镯许是不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了。不过，蔡一舸倘若继续犹豫与退缩，可就会让人有些失望了。
说着，到了小树林入口处。望去，几张桌椅在枝叶掩映中若隐若现；意外的没别人，只两个高大清俊的身影，一立一坐在桌旁。
岑镯和姜岁步子没停，却不约而同将对方挽得更紧了些。
穿过最近的一条小道，靠近了那两人。
背对入口站立的一个先听见脚步声，蓦地回头，脸上同时挂着紧张与故作镇定。
是蔡一舸。
他侧身的动作之后，坐在长椅上的肆江淡淡抬眼，不动声色。
眼盯着她们，腕却一抬，将手机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
仿佛戏外的观众。
……
这场饭终了，蔡一舸还是没告白。
也或许是，姜岁没见证到告白。
几人都吃得很克制。但好在都算熟悉，即使蔡一舸一开始有些紧张，在姜岁尽全力调节气氛、岑镯镇定接话、肆江从容捧场之下，倒也不显尴尬。后来他也放开了，终于自然地和岑镯搭起话来。
行动上颇为照顾，只是言语上依旧没有明确表示。
吃完后，肆江和蔡一舸收拾了桌子。四个人吃得斯斯文文的，加上走几步就有垃圾桶，很容易就打理干净。
趁着两个男生去扔垃圾，姜岁和岑镯悄悄交换着眼色，也不敢出声；姜岁正挤眉弄眼着，突然被人往后轻扯了下手臂。
她下意识随着这力道退后。回头一看，肆江站在一步之遥，眼神虚浮在她头顶，一脸淡漠。
“姜岁，我有事和你说。你俩先走吧，不用等了。”
姜岁心里了然。这是给蔡一舸创造机会呢。或许蔡一舸计划单独向岑镯告白，不想让旁人在场？
于是十分识趣地配合道：“镯，你先回去写今天的排练总结吧？怕晚了忘记了。”
那两人竟也没别的反应，轻声应了，保持一定距离地并排往外走。
姜岁翘首目送他俩走出小树林，这才收回视线。想转身，却忽觉不对。
那手，还轻握在她臂上。
这长久的姿势，竟有点像牵着。
让人想入非非。
她怔住了动作，却没敌过惯性。胳膊上的温热没纠缠，顺着她的拧身自然滑落。
眨了眨眼让思绪回笼。姜岁没敢直视面前的人，平视着他宽阔的胸膛。
“他俩走了……任务完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脑子里却还忍不住地回忆方才的触感。
半天没听到回答。姜岁有些奇怪地抬眼，却直直撞进了明明色浅却莫名深邃的眸子里。
“姜岁，”见她抬头，肆江轻唤出声。
“我真有事和你说。”语气里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难以名状的笑意。
姜岁听清了他的话，也听清了自己胸腔里慢慢激烈的心跳。
“……”
她没开口。肆江也没等她开口。他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你过来。”
“……嗯？”
姜岁有些懵懵的。他俩不是已经站得够近了么？
“凑近点。”
循循善诱着。
难道真有什么需要贴耳轻言的秘密？
姜岁试探着抬了抬脸，可紧接着发现，他太高了。而且为了保持礼貌距离，自己最多只能这样了。
肆江的眼里忽然闪出一星半点狡黠，没让人发现。
他目光在这张带着疑惑与紧张的小脸上逡巡片刻，突然俯下身去，凑到了姜岁眼前。
……措手不及。
四目相对，距离不过寸许。姜岁毫不意外地宕机了。
肆江仿佛苦恼地微微皱起了眉，可明明嘴角衔着笑。
“你不会真不知道吧？”语气说不出是凉还是暖。
姜岁惊醒，想退开；肆江一点没制着她，她却觉得头颈僵硬，无路可退。
“……”
她不是故意不说话。
是真的，慌乱到无以复加。
对面微微拉开了些距离，脸上笑意稍减。
姜岁在这多出来的一点空间里终于想起自己是个会喘气的生物，脸涨得通红。
可对面就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没等喘匀半口气，瞬间放大的俊脸又堵在了她眼前。
肆江眼皮微抬，锁住她的眼。又往前逼近了丝毫，鼻尖与鼻尖几乎碰上。
语气里少见地带了分古怪。
“姜岁，我知道你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