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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排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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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完,最大的事除了出成绩,大概就是元旦晚会的合练正式开始了。
这次期中考八班整体成绩不错。温潼拿了年级第一,大部分人比起第一次月考也有上升。姜岁又考了班上第九,年级六十八;吴量也勉勉强强能回二教了,虽然依旧是最后一个考室。
因此,卢老师难得好心地批了体育课和午休的假,让岑镯争取带领八班节目组挣个奖回来。
岑镯快哭了。八班的节目中规中矩,连找齐参演人员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奖哪有那么容易拿。又听说隔壁班也是音乐剧,但人家还有影子舞之类高级的玩法,文科班甚至还有自编自导自演串烧历史正剧……压力更是泰山压顶。
姜岁现在大概了解卢老师的脾性了。拿了奖,她可能会高兴;要是没拿奖,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估计不太会让岑镯好过了。她也暂时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安慰岑镯别太有压力,顺其自然吧。
多亏之前给大家发了剧本和舞蹈教学视频,虽然上周考试耽搁了,但大部分人还是乖乖提前练习了一些。就连那几个跳舞的男生,姜岁本以为他们不会太当回事,没想到竟然都看过几遍视频,蔡一舸甚至还自觉学了——虽然是司马昭之心。
文优和岑镯商量之后,给大家分配了舞伴。万潇和吴量,钟琴和程舜,文优和肆江,而蔡一舸中了个头奖,搭档岑镯。
不说蔡一舸那群弟兄了,姜岁也挺好奇岑镯是怎么想的。
她不是会吊着对方那种人,但也没对蔡一舸有什么别的回应。蔡一舸在面对岑镯时又格外怂,看得旁人干着急。
姜岁和岑镯最近因为沟通节目,关系紧密了不少。同寝的本来就免不了结伴行动,万潇又是个磨蹭性子,跟不上大家的作息,习惯了独来独往。文优走读后,姜岁和岑镯形影不离了一段时间,倒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说到文优,她搬离学校的周末就退了寝室群。姜岁本还在琢磨该怎么和另两个人说,这下也不得不私戳她们解释了。
万潇没说什么,岑镯和文优本就交好,听了后自己去私聊文优关心了一下,倒是问了些姜岁没好意思问的。
不过很快,全班都知道文优怎么回事了。
十一月底,文优开始缺席早晚自习。某天卢老师直接在班上公开说到:“有人也跑来和我申请不上早自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这学期新课就要全部上完,马上进入总复习了!还不想上早自习,那你还想不想高考了?!说什么文优也不来,你成绩有文优好吗?你不上早自习也能考班上前十吗?还有,人家文优去看了心理医生,焦虑症,医生让不要有太大压力,多休息。你们呢?你们一个个也有什么问题吗!拿出医生的诊断,我也让你不上早自习。”
那一刻,班上前所未有的安静。
姜岁之前也只听岑镯隐晦地说文优最近压力有点大、睡不好吃不好之类的,但没想到这么严重。虽然当今社会,做心理咨询已经不是那么被妖魔化的事,但始终是个人隐私。
可是,这样的私事,就被卢老师当做压制其他人的工具,毫无预警地当着五十几个人说了出来。
姜岁没敢有大动作,但她能感受到,许多人的余光都飘去了文优的方向,包括她自己。
文优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可肌肉的僵硬瞒不过大家的眼睛。她头微微垂着,面无表情,蜡像般的定格模样,在无声的风暴中心,被无数目光吞噬殆尽。
自从文优搬离寝室,姜岁就只有排练舞蹈的时候能与她接触了。还好,她跳起舞来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开朗模样,这让姜岁多少松了一口气。只不过有时候姜岁和岑镯约她一起吃饭,她总是推脱说家里已经做好了,次数多了,两人只能作罢。
算一算,转学快三个月了。莫名的,姜岁第一次觉得,好像有些事情开始偏离预设轨道;而自己前段时间感受到的顺利与幸运,或许只是意外来临前的错觉。
***
十二月初,节目基本定型,剩下的就是反复排练了。岑镯和蔡一舸舞跳着,话却没多说几句。每次排练时候,姜岁看着蔡一舸小心翼翼到拘谨的模样,就感觉又好笑又同情。
终于忍不住,把八卦的魔爪伸向岑镯。
“所以……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晚自习后并肩回寝室的路上,借着讨论白天排练的情况,姜岁突然问道。
岑镯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般。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挺好的。包括这次表演节目,很感谢他能来帮我凑人数……”
她抿了抿唇,“说实话,互相一见钟情几乎是童话情节,生活里的感情还是得靠相处来体会。而别人对你好,时间久了,难免有些瞬间让你心动。可你也会迷茫,自己到底是幸运地两情相悦,还是错误地把感动当成心动。”
姜岁没有实战经验,但她从理论上同意岑镯的看法。
“那你现在是还需要更多相处时间来看清自己的内心吗?哎,我觉得你俩现在相处机会挺多的,就是蔡一舸好像不太敢主动。”
岑镯想了想,微笑说:“我选择和他做舞伴,其实不只是像大家觉得的,我给他机会吧……大概更多是潜意识里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体验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感觉。”
她歪了歪头,语气里有了一丝俏皮:“好消息是,我不抗拒和他有亲密肢体动作。舞跳得还挺开心的。”
姜岁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助攻”按钮被接通了。于是在吴量又一次帮蔡一舸探口风时,她一改往日“不敢妄言”的态度,尝试着提议。
“我觉得吧……蔡一舸是不是太小心了?他是想追岑镯吗?可他现在几乎看不出对岑镯有什么特殊诶……这么好的排练机会,再不抓紧就没了!要不,让他排练完,约岑镯吃饭试试?”
这个提议被采纳得很迅速。
但姜岁万万没想到,它被实施的方式会是这样。
所以在周四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也是大家的惯例排练时段之前,她收到了一条微信。
JIANG:姜岁,蔡一舸定了晚餐外卖,等会排练完你把岑镯拦住。
她还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时,又跳出来一条。
JIANG:我俩可能得一起,给蔡一舸壮壮胆,当一下助攻。
……当助攻?
这段时间,姜岁和岑镯为节目忙前忙后;每周四的体育课和晚饭时间甚至被拉通了排练,大家常常赶在晚自习前去食堂吃一餐残羹冷饭,或者囫囵塞两口面包零食充饥。算下来,也好久没犒劳过自己的胃了。
姜岁有心想帮忙,但觉得还得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愿。她思忖片刻,发问。
姜碎儿:岑镯知道吗?
JIANG:暂时,还不知道。
她琢磨着,慢吞吞打字:……“暂时”?
对面解释道:蔡一舸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和岑镯说。他怕直说会被拒绝。
噗。
姜岁想了想,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她点开了岑镯的对话框。
姜碎儿:镯镯镯~今天下午排练完了想吃什么呀~
然后又切回到和肆江的对话。
姜碎儿:等一下哦
可没想到,发送的一瞬间,对面一条新消息和自己这句同时出现在了屏幕上。
JIANG:他去说了。你俩到时候直接来小树林吧。
嗯?姜岁一奇,忙跳到岑镯的聊天界面,正好赶上岑镯的回复。
岑镯:岁岁,你去吗?
岑镯:下午吃饭……我有些不好意思[/窘],你可不能抛弃我呀![/可怜]
姜岁忍笑,发了一个“天线宝宝手牵手一起走”的表情包过去,安慰道:没事啦,我陪你~还能蹭顿饭嘻嘻[/亲亲]
退出聊天界面后,发现岑镯对话框的下面,赫然还是刚才肆江那句。
这么几分钟,自己没回复,他也没再说什么。姜岁后知后觉自己的忘记回话看着像是一言不发就结束了聊天,实在不太礼貌。
于是再度点开聊天框。手指悬浮在键盘上,却突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也莫名有些不敢再搭话。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没那么尴尬?
现在再回复会不会唐突……
正纠结着,对话框上面的名字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姜岁一惊,反应过来肆江应该也看见了自己一直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发送出消息。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窘迫之下,飞速发了一句干巴巴的“好的”过去。
对面的动作好像暂停了,对话框顶上又变成了没有改备注的“JIANG”。姜岁有些紧张地握着手机,脑子里的思考好像都混在了一起。
画面静止了好一会儿,“JIANG”才又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然后一句话出现在了屏幕上。
JIANG:嗯,等会儿见。
……
肆江看着最屏幕最下面那句“嗯嗯,蔡一舸加油!/肌肉”,轻轻笑出了声。
他微微侧身,回头——倒数第二排的姜岁捂着脸半俯在桌上,顿了会儿,又握拳连敲了好几下自己的头,很是懊恼的模样。
而这一刻的姜岁也是真的很想敲开自己脑瓜,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这对话简直越看越尴尬。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在肆江的“等会儿见”后面接上一句莫名其妙的“蔡一舸加油!”,甚至还带个肌肉符号?
……眼前浮现一个挥舞着红旗呐喊助威的小人形象,小人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姜岁”两个字——真是太傻了!
她抱着头,脸上烫烫的,像被烤过。又想起了什么,悄悄抬眼,往前面瞄去——
?!
肆江怎么会刚好也在向后看?!
她反射性地弹坐起身,随手一摸面前那本不知什么书,埋头假装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让肆江愣了一愣,下一瞬,没忍住又笑了。这笑还似乎有点收不住的趋势,虽然只是胸腔微震出的气声,但带得他眉梢眼角都上扬出星星来。
直到同桌投来惊恐的目光,肆江才敛起唇角,克制地转回身去。
他又按亮手机屏幕,手撑在额角,低头默默看了一遍这寥寥几句对话。
这小不点,像只谨慎又迷糊的小鹌鹑。
真是……太可爱了。
他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