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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虚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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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两肩突然一痛,没忍住轻轻“嗷”了一声。肩上力道倒是立马松了些,但对方还掰着她胳膊,检查似的仔细盯她的脸。
这才看清,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肆江。
姜岁蓦地就很不合时宜地走了神。她发现,教室之外自己遇到肆江的几次,他好像都是突然就出现了。时间,场合,总有什么让人惊讶。
思绪被喘着气的发问打断。“姜岁,你没事?”
“啊?没……没事啊……怎么了……”姜岁身子还被两只大手卡住,被迫和他对视着。
看到她好端端地在这,肆江表情终于好看了些。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手机呢?”
姜岁手忙脚乱地去解书包,肆江这才松开她。
摸出手机一看,好几个未接通的电话,好多条未读微信消息。几乎都来自岑镯,最下面一条未接语音通话,来自“JIANG”。
姜岁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边点开岑镯对话框边急到:“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静音了……怎么——”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出来,她已经从岑镯反反复复的“有信号了回我!”刷到了最顶上那句“姜岁你是不是被关电梯里了!有信号了给我回一下!肆江要急疯了他去找你了!!!”。
……?
wait……
“肆江要急疯了”……?
“他去找你了”……?
姜岁脑子里这才串起前前后后。心里那颗小球又浮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是说给面前的人还是手机屏幕上的岑镯听,下意识慌忙解释到:“啊啊啊没有没有我们没被困……等等?你怎么知道的?所以电梯……”
肆江有些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嗯。维修人员马上上来了。你们没事就好。”
余光瞄到刘倩倩还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又补充道:“你们去上课吧。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和还撑着门的男生互相点了点头,就要下去。
“诶等等……”身后传来微弱但急切的娇呼。
肆江回头,姜岁的脸红红的,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他手里。
“你……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
他垂眸看看被自己捏皱的衣角,点了点头。
“好。”
……
姜岁觉得自己刚刚简直是疯了。
居然当着几个人的面让他穿衣服。
……
可他偏偏还说好。
……疯了,真是都疯了。
她不傻,也不迟钝。相反,她其实比大部分同龄人都敏感。某些时刻,她隐约有察觉。
更别说今天的事情了。他的行为,岑镯的话,那短短几分钟她在那双眸子里见到的一切。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但她同样也比大部分人都自卑。
她凭什么?她只是个最最普通不过的小矮子。
眼睛不会骗人,但或许是自己的错误感觉骗了自己呢?
有些事,不确定,就当做没有吧。
所以方才,进老师家门前,才将将从“肆江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中回过神来的刘倩倩问她这是怎么回事时,她说。
“啊,刚刚消防通道没信号,岑镯联系不上我,又听人说老师家电梯出了故障,就麻烦肆江来看看。他也住这个小区。”
***
期中考前一周,数学补习总算了补到了头。老实说,姜岁觉得这补习着实没必要,缺的那点知识自己课后看看练练也能填上,还得多花一笔钱。可卢老师那“不去就是不知好歹”的样子,又让她只能“被迫主动”参加。
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也算有别的收获。
说来奇怪也不奇怪。那天之后,姜岁、肆江、岑镯三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性遗忘了那件事般。要不是微信里的记录还在,姜岁都快怀疑什么电梯故障,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期中考照例安排在这一周的后三天。
周日的返校晚自习,住读生必须参加,走读生可以不来。姜岁寝室一般下午就会聚齐,一起吃了晚饭再去教室。
可这周日,文优却一直没来,快到晚饭时间,才在寝室群里说,家里为了让她安心期中考试,这几天准备住到学校附近陪读,这周她已经请假不住校了。
虽然只是个高二期中考……但自从第一次月考之后,文优状态好像就一直不是很好,也只有跳舞的时候能开心点。加上岑镯和万潇两个都不是爱议论人的,她们仨也就没私下讨论什么。
这次期中考姜岁没有悬念地成功“逃离”了中转站,换吴量进去了。他拿到准考证的时候一脸哀怨,逗笑一圈人,不过倒也立誓要好好考,一个月后再做二教的一条好汉。
前150名的考场果然和中转站像两个世界。大家明明基本都是早就复习好了的优生,却一个个像全靠抱佛脚似的,进考场了还在埋头苦读,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把复习资料丢开。
姜岁本来一向觉得,高中成绩还得看平时积累,考前这一会儿也改变不了多少了,随缘就好;可在这压力下,也不敢特立独行,只能跟着把复习资料盯到发卷前。
心里却突然想到第一次月考的场景。不由得笑了笑,要是中转站的大家光是抱佛脚能有这劲,可能下次考试也能回二教了。
挺巧的是,这次考试,姜岁旁边一个考位是上次月考班上的第一名,万依依。
八班虽然是理科班,前两名却长期被万依依和温潼两个女生霸占,也算是“女生不适合学理科”的强有力反例了。每次谁拿第一,全看谁发挥得更好;而其他人要想冲进前二,只能等着她俩发挥失误了。
万依依不仅成绩好,还挺活泼开朗,几乎是卢老师在班上最喜爱的学生——虽然卢老师对学生的态度基本是和考试成绩成正比的,但相比沉稳内敛的温潼,万依依在卢老师心中明显就要更胜一筹。
姜岁和万依依不算熟,但万依依好像和程舜、蔡一舸他们挺熟,和文优、岑镯关系也还不错,于是两人倒也间接地没那么生分。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期中考试无波无澜地过去了。周五下午考完生物,姜岁和万依依对着答案走回班里。大家都在恢复桌椅位置,收拾得快的已经有人离开。
今天刚好是姜岁和吴量值日。值日每天一轮,同桌搭档;事情不麻烦,只需要扫地拖地擦黑板收拾讲台。本来赶上考试,教室里还能少生产点垃圾;但恰好是考完的周五,卢老师吩咐姜岁和吴量把教室好好清理一遍。
吴量感觉考得不错,回来兴冲冲地对着答案算着分,念叨着自己下次能杀回二教。姜岁不想扫他兴,先拿起扫帚开始默默做事。
肆江一进教室就看见只剩零零散散十来个人,大多在收拾东西,而姜岁一个人在埋头扫地。他抬眼一看黑板,果然写着“姜岁,吴量”,而另一个名字的主人还站在座位旁指着卷子咋咋呼呼。
回到座位丢下书包,本准备直接去拿扫帚,走到一半却拐了弯——插兜,踱到吴量面前,抬脚一踢——
“量儿,快点,你不是打扫卫生?”
他们几个放学了惯常是一起走的。
吴量“啊呀”一声,回头在教室里寻,看到远处独自辛勤劳动的姜岁时才刚刚惊醒一般:“忘了忘了,等一下等一——”
话音未落,就被身侧的倪霄乐撞了下。倪霄乐“啧”一声,下巴偏向一旁挤眉弄眼地暗示着。
吴量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又忙不迭:“哦……哦哦哦哦!那个……肆哥啊,咳……我还想对对答案,你看……你帮我打扫一下行不?”说完,还状似自然地加了两句,“我这次考得可以,嗯,可以,我再算算分数。”
肆江唇角往上微挑了那么一丢丢,轻笑了一声。没接话,转身去了教室后门的卫生角。
……
打扫完离开的时候,姜岁还有点不自在。
刚刚和肆江在卫生角相遇,他无比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拖把,说他去洗。
直到看着他拎着拖把走出教室的背影,她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为了早点离开,在帮吴量打扫。
这个吴量,对个答案连值日都不做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想避开和肆江正面接触,于是跑去打扫讲台和黑板,把台下丢给了肆江。肆江也没说什么。倒是吴量,答案对了八百年了,也没想着要把活儿接回来。
背上包踏出教室的一瞬,还隐约听见身后倪霄乐的声音:“……肆总,难得啊……”
什么什么的,没太听清。
算了。
姜岁本来以为耽搁了这么久,寝室里应该没人了,结果刚准备掏钥匙,却发现里面有人在说话。她推门,和正跪在上铺收拾寝具的文优对上了眼。
寝室中间站了个眉目慈祥的老太太,看见她,温和一笑。
“小同学,你是优优的室友吗?谢谢你们之前对优优的照顾呀……”
“姥姥!”文优突然一声喊,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姜岁有些尴尬,礼貌打了招呼后径直走向自己床位。
文优姥姥笑着点点头,又莫名叹了口气,抬头对文优到:“优优,抓紧点动作,不然回去晚了你姥爷又该批评你了。要姥姥帮忙吗?”
文优沉默了一下,没抬头,低声道:“不用了。您歇着吧,马上就好。”
姜岁背对着文优整理着自己床上的行李,却觉得有些奇怪:文优这周根本没住宿舍,怎么现在还来收拾东西?而且,文优姥姥的话,怎么感觉,像是……
思索着,文优已经下了床,准备离开了。姥姥接过她手里的一部分东西,说先去放到舅舅车里,和姜岁道了个别就出了寝室。
姜岁看着文优手里的大行李箱,眼神下意识游向她的床——除了学校发的床垫,已经空了。
正犹豫着,文优却先开了口。
“姜岁,”文优的语气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本来以为你们都已经走了,想周末在群里告诉你们的。”
“但既然你都看见了,就帮我和大家转达一下吧。”
她垂眸,耳发滑下几缕,表情有些模糊。
“我以后都走读了。这床位和衣柜,你们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