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的春天》胡小白

3、第 3 章

　　我的徒弟很特别。
　　首先他很可爱，算不上赛雪凝霜也至少是白白净净，算不上樱桃小口起码也是丰厚的红唇，算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也起码是水汪汪的小眼睛。
　　其次他能看出我的真实身份，这让我有种与他结缘的欢喜。
　　第三，他很聪明。
　　徒弟被我领进洞府，进门后便开口求我指点筑基之法，真不错，果然是有家世的人。
　　我还以为“师傅领进门”指的是把他领进我家门就行了呢……师徒之间果然是需要互相学习的。
　　我怀着一种“开头都这么容易以后肯定更是一路顺利”的想法给他传授如何炼气吐纳，养精聚元。
　　只不过讲了七十多遍他就明白了……好吧，我承认这有点自欺欺人。

　　徒弟进门第一天，当师傅的我就累得半死，到了最后嘴都因为说话给磨肿了……我却丝毫不敢就这么把传授知识的进度放下，生怕晚学会几年可爱的仙灵的聪明（其实不是）的徒弟能一直保持着他这副模样给我争光。这是有据可循的，很多大辈神仙的小童子都不知比我年长多少岁呢。
　　当夜，趁着徒弟在洞府深处唯一的软塌上毫无认床带来的失眠症状呼呼大睡，我坐在外面有点后悔……早知道今天就不把那两具回乡尸入土了，现在把这个孩子送回原地再把尸体挖出来还给他好像不妥吧……
　　正叹着气，救星来了。我的好朋友杨戬带着哮天犬来我寒酸的洞府做客。
　　我给他搬凳子，叹了口气。
　　沏茶，叹了口气。
　　拿点心，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招待的。”叹了口气。
　　“随便吃一点吧。”叹了口气。
　　杨戬/哮天犬（黑着脸）：……太明显了。有什么麻烦你直说吧。
　　于是我高高兴兴地对他们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还没听完哮天犬就笑了：“多大点事！”
　　“哮天犬！”还没等我反驳它站着说话不腰疼，杨戬先发威了：“你得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你看看我，对着这么大一笑话我笑了吗？”
　　我默默站起身，准备去觅一把扫帚，把这俩人扫出门去。
　　不过到底是好朋友，杨戬笑了笑拉着我重新坐下：“你别恼，听我给你出个办法，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展开手掌，里面滴溜溜滚动着几颗丹药，华光流动间隐隐有金宝之气，虽然不是仙丹至宝也是不可多得的良丹。不待我反映，杨戬已经把丹药放进我手里：“都是四甲子功力的丹药，但由于是老君炉所冶，都比这还多十年仙力。给你徒儿服上一颗，可保他容貌不移，然后带他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开化他的心智，修行就会事半功倍了。”
　　我激动地抓着他的手：“二郎神你对我真好！！真好真好真好！！”
　　“别这样，你这牛皮癣。”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抽出手来拍拍哮天犬：“要谢就谢哮天犬吧，这是它今天参加赛狗的奖品。”
　　“……”贫富差距太悬殊了……呜呜呜。
　　送走了杨戬和哮天犬，天也亮了。我叫醒徒弟，给了他一颗丹药，让他吃了好好修炼，然后就赶紧霸住徒弟腾出来的床铺，准备小憩一会儿。

　　梦里我在追太阳，追啊追啊我掉进一个大坑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坑没人填呢，正纳闷着，我看见杨戬路过叫他帮帮忙拉我出去，他摇了摇头说是你自己愿意跳下去的，你只顾着看那心醉神迷的光彩飞蛾扑火，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结果……我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了，在坑里轻轻一动越陷越深……
　　我“啊”了一声坐起身来，一位大叔关切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师傅？”
　　我愣了一会儿吸收自己面前的状况。然后出离愤怒：“杨戬你说吃了这个丹药会容貌不移的！这明明是加速衰老吧！！”
　　“不是，师傅，你已经睡了二十年了……”面前这个毫无自己徒儿模样的中年黑黢黢小眼睛厚嘴唇的男人焦急地给我解释。
　　要不是他真的有那个小孩子的味道，我会怀疑这是什么妖怪把我的徒弟给吃了……
　　“徒儿我找不到那枚丹药之后，又不知师傅你什么时候会醒，我心中惶恐，只好日夜坚持修炼……”
　　我心中非常怀疑，如果他真的是认真呆在洞府里修炼了，他是怎么晒这么黑的。
　　不管了……“徒弟你过来。”
　　“啪”，趁着他倾身上前我赶紧又塞了一粒丹药到他嘴里。
　　“谢谢师傅！”他惊喜地发现体内仙气盈沛，那是一种不同以往进展缓慢的升华。
　　我没指望别的，要是他比我还老那就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