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赤灯的过去（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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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汝之情，颠覆其生——
“赤灯，参与我的命运之旅吧。”轻言、笑语被风吹起，飘向不知名的天际。
半夜一场大雨，化成梦里丝竹。有伊人欢快起舞，身着白色丝袍、手弄绫缎，一圈又一圈的旋转。她跳得欢快，赤灯便看得愉悦。一片白茫茫的视界里俨然只有她和它的存在。舞到曲末，她停住、向赤灯伸手。少女莲华的脸上绽出七、八年前的纯真笑靥，说：“赤灯，参与我的命运之旅吧。”赤灯怔忡地回答她——
好。
赤灯突然睁开眼，看着洞顶凝结的水珠，欲落不落。
莲华！
赤灯的心口突突直跳，不好的预感一阵一阵地侵袭全身。狐面妖手脚并用地爬出山洞，一脚踩在泥泞之中。它毫不在意地仰鼻深嗅。大雨冲刷的世界里，有无数清新的香气。楚地百香杂陈，却独独缺少莲华的气息。
莲华不见了？
赤灯疑惑着。它的嗅觉混合了妖力，只要它愿意，方圆数百里之后没有气味能够掩藏起来。数天前的深夜，它还嗅到莲华酒醉后的欢快气息。孰料第二天睁眼，莲华就凭空消失。
赤灯掏出怀中揣着的子镜，镜面黑呼呼的一片。
独孤笨蛋在搞什么鬼！赤灯不死心地抽动鼻子，水象的气息首当其冲地窜入脑海里。它不耐烦地甩头，甩开讨人厌的女人脸。没有！这个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讯息在流窜，却独独缺少莲华的读息。就连独孤玄的气息，也是忽强忽弱；强的时候气势凌人，弱的时候奄奄一息。
是不是……出事了？
这种念头一旦划过心空，便留下深刻的痕迹。不安如同战鼓声声，在冥冥之中绵延不断、沉重不堪地回荡。
“赤灯，没事别入村。”莲华不快的声音小如蚁蚋，钻进赤灯心里。赤灯及时煞住脚，迟疑了一下，飞快地奔向村后小山。那是巫女们传统的修行之地，也是它和莲华的结缘之地——
被沁塞进石阵封印里的狐面，从黑暗里跳出来的赤灯。
被莲华强灌水的狐面，在潭里咕噜噜地冒气泡。它的咒骂全埋在了水下，被捞起来的时候只能哭着说对不起。不然，莲华会灌死它！
狐面妖也会饿，饿了会想吃生食。莲华那傻子却只塞清蒸熟肉鸡。不吃？便用念缚捆了手脚强喂！
好恨哪！
数百年前嚣张的妖怪只能在她手背上留个牙印，最终还是要被强塞熟食。塞得眼泪哗啦啦地往外窜、哭着痛骂她祖宗十八代、再他妈的被丢进水里……美其名曰是洗牙，其实是灌水……当莲华不塞清蒸鸡了，那清香的滋味又萦绕不去。只好自己老老实实地打野食，然后半夜里送去；敲开窗户双手合十地哀求：“喂，做一个清蒸鸡……分你一半？”
一滴水从高空滴落，砸在赤灯的长睫毛上。赤灯闭了闭眼，再狠狠瞪向参天老树。
老树依旧。
小潭依旧。
如果莲华为狐面缝制了新衣，会将新衣搁在水潭边的老树上。仰头数到第三根枝桠，常常悬挂着狐面的新衣。偶尔来得早，便会看见楚地的巫女正坐在一片枝繁叶茂之中。双方对视的时候，莲华会微微一怔。最初略显羞涩的小女娃慢慢学会了假装严肃，她在狐面认真的凝视下，不紧不慢地爬下来，拍拍手指着天上，说：“哪，你的新衣。别再弄破了，布料很紧张……”
一瞬间时光飞逝，眨眼便过了好几年。
莲华在瀑布下闭目修行，狐面在一旁戏水胡闹。它会故意发出大声响，故意扰敌宁静的夜晚。然后被一刀背砸晕，再被刀主狼狈地拖回潭边……
无数个回忆的画面，在赤灯脑里飞速旋转。最后，它脑中融合成一幅春景——微风游离的密林前，莲华淡笑回首，说：“赤灯，你的名字叫赤灯。”
——赤灯。
——参与我的……命运之旅……
声音如嗔似笑，终于隐没在黑暗中。
赤灯凝神，往四处张望。山径尽头，小潭幽幽，参天老树上的繁枝茂叶全部纹丝不动。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死寂，赤灯凝神眺望瀑布下。水帘里没有莲华。
大地忽然震动，赤灯一时不察，狼狈地坐在地上。
巫女守护的土地竟然会发出如此诡异的震动？赤灯抬头，天上除了一层雾般的红光凶兆，再不找不到凶杀之月的影子。西方有乌云滚滚，挟着煞气缓缓移来。
莲华！
赤灯一跃而起，向楚地村落疾掠而去。
——没有事，别进村。
有事！凶兆愈演愈烈，几乎是伸手可探。莲华！你在做什么？
赤灯象山风一样，猛烈地急窜。快入村时，它隐约感到诡异……须臾，赤灯象秤砣狠狠撞在墙上，又激烈地反弹回来。
“嗷！”赤灯痛叫，再不死心地巴过去。
的确有护壁，只是肉眼看不见！
水象的结界？不可能……水象的结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
脚下的大地再一次抖震起来。赤灯身后的小山应声塌了一半。赤灯呆呆地回头，看着身后深邃的裂缝。
山崩？
赤灯伸手，在无形的护壁了施加妖力不断探索。莲华说过，无论多么强大的结界总有一处脆弱的死门。找到死门，轻轻一击，就是凡人也能打破神之结界。
山崩声不断，赤灯冷汗涔涔。
村内异常地安宁详和，反而显得虚假。
某些力量强大的结界会制造幻象。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真实情况，而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的真相。莲华所在的村庄，到底出了什么事？赤灯不敢想象。它凝神贯注地摸索，刻意忽略周边越来越多的山崩地裂。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终于传来异样感。
找到了！
死门！
赤灯吁了一口气，用食指狠狠一戳——物体破碎的声音，最初如小虫振翅，接着便出人意料地轰隆巨响。
结界破了！
赤灯来不及得意，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乳白色的浓雾突然泉涌，不到半个时辰便淹没了赤灯的视线。空气里掺杂了浓郁的血腥味，令赤灯又是一愣。
血？赤灯摸了摸脸。雾气缠在身上，隐隐泛出红光。它用手指磨挲指尖水意，目睹浅浅的血色缓缓晕开。真的是血！赤灯大骇，一头扎进水雾中。凭着过往的记忆，赤灯拼命寻找莲华的小屋。路上有东西绊倒它，赤灯爬起来，摸到冷冰冰的……不只一个！赤灯模糊地分辨出前面横七竖八倒着很多……看不太清，赤灯只好蹲下来用手摸——
冷冰冰的尸体。
赤灯的心也跟着冷冰冰了。它麻木地摸到一张孩子的脸。大约十二岁，喜欢穿一双破烂的木屐啪嗒、啪嗒地跑来跑去。有好几次，赤灯远远地看见他从村里飞奔而来，迎接莲华。
莲华笑着说，那孩子叫小木。
赤灯摸到小木的嘴，张成蛋型；还有他的眼睛……死不瞑目吗？赤灯的手抖了一下，他抛开小木，在浓雾里弓着背飞速奔跑。遇到挡路的尸体，它一脚踢开。
当最后一点生命的气息也消失时；强大的、邪恶气息窜进赤灯鼻子里。他的心在擂鼓，已经吊到了嗓子眼。
莲华……莲华在哪？！
空气里弥漫着着愤怒，无数怨灵在无声地嘶吼。
赤灯跟着一股灵气转到湖边。白雾更浓，血味更甚——看来，漂亮的月明湖是诞生邪灵的根据地。
“莲华！”有人在怒吼。赤灯心一惊，用妖气吹散水雾。
湖面涟漪不断。
赤灯瞪大眼——背对它的玄袍男人，正面对着莲华和独孤玄。
莲华！
赤灯踏前一步，终于注意到莲华脚下有两具尸体——男尸紧紧偎着女尸。
赤灯的心在狂跳。
阳光穿透乳白之雾，也刺穿莲华与独孤玄互拥的身影。
莲华和独孤玄……他们已经……
背对着赤灯的男人发出怒吼声。赤灯赫然看见他双手结出神印，凶狠地推向莲华。
越过玄袍男人的肩膀，莲华的视线缓缓接触到赤灯的视线——
赤灯，你的名字叫赤灯！
过往的笑语化成轻风，拂过赤灯毛发凌乱的狐脸，飘向天际。
——赤灯，参与我的命运之旅吧！
蓦地，野兽在月明湖上仰颈长啸。下一刻，赤灯凶狠地扑向玄袍男，扑进莲华的命运之旅。
阳光灿烂的正午，她曾轻言细语地询问；而狐面仰起头，目光璀璨地回答说——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赤灯的过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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