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太太自救记》握千城

3、第三章

　　祈敏一手提着一罐子鸡汤，一手拿着一张划得密密麻麻的报纸往医院赶。
　　彭老师的家挺大的，一百多平，还外带一个小院子，只是许久没人打理了，屋外的植物都焉黄焉黄的没活头了，屋里蒙蒙地落了一层灰。
　　祈敏打扫了整整一天，终于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别说，这几年和简连飞在一起别的没学会，收拾房子，做饭做菜倒锻炼出来了，轮到自己手里，几乎是一个专业级别的清洁员了。
　　站在医院门口，祈敏深呼吸一口气，如果，顾苹苹在这儿又会大惊小怪了吧，她肯定想不到从前那个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今竟然把主妇的工作做得溜溜转。
　　开门的还是昨日那个男同学，祈敏觉得他有些面熟，就多看了两眼。
　　男同学把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老师刚眯一会儿，还没醒呢，”又笑：“高贵的校花同学终于肯看我一眼了，不容易呀，呜呜呜。”
　　这皮猴劲儿，祈敏终于想起来了：“齐天旭。”
　　这可是当年班里大名鼎鼎的捣蛋鬼，号称齐天大圣，那时节，没少被彭老师指着鼻子骂，没想到如今，竟然老老实实地伺候起昔时的老对头来了，难得呀！
　　齐天旭一甩头，得意地举起相机：“拍一个，”咔嚓一声，手指在上面划半天：“你说我这起个什么名呢，我和校花在医院相遇了，哎，不行不行，我女朋友不揍死我才怪，校花依旧灿烂，不行，校花……”
　　祈敏不理他，把鸡汤放在柜子上。
　　彭老师没咋睡着，那香气就把他勾醒了，他鼻子一动，眼睛一睁，惊喜地说：“好香。”
　　祈敏忙扶着他坐了起来。
　　彭老师不客气，拿过祈敏盛的一碗鸡汤就咕咚咚地喝了。
　　“哎呀，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了，”彭老师话一落，眼神落在祈敏手里的报纸上，突地一顿：“你要找工作么？”
　　祈敏点点头。
　　彭老师一面吃鸡骨头一面说：“嗯，还年轻着，是要到外面闯一闯。”
　　祈敏其实就想听听老师讲几句话。
　　曾经的祈敏，多年全职太太落下的病根全落在她身上了，现在的她，感觉和人说话都莫名紧张，所以，一想到找工作，她的心也没着没落的。
　　彭老师大约看出来了，话特别多，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等祈敏出门时，突地说了然：“别怕，找不着没关系，我还有积蓄呢。”
　　祈敏心里一震，就看到彭老师递过一张卡来：“钱都在上面，我也没看，你拿着。”
　　祈敏忙摇了摇手。
　　彭老师一瞪眼：“家里你管了，钱不管呀，我一个老头子，糊里糊涂的，给谁骗了都不知道，到时，还不得又麻烦你们。”
　　祈敏低着头把钱接了，觉得眼睛酸酸的。
　　她走出医院大门，心想，这钱肯定是不能用的，坐吃山也空，自己的钱也是能少用就少用，工作是一定要找的。
　　第一份工作是门店销售员。
　　“你叫什么，在哪儿干过……”老板娘看她的样子很像抽筋剥皮。
　　祈敏低着头，声音蚊呐似地。
　　她心里在咆哮，要这样么，要这样么，这个样子才符合全职太太么，连话都说不出来好么。
　　老板娘怜悯地看了看她，啧啧啧三声结束了审问。
　　第二份工作是酒店服务员。
　　“我们招聘服务员年纪倒是无所谓，”招聘工作的小姑娘下上打量着她。
　　“但需要经验，不知道你以前做过客房没有，铺床叠被也是很讲究的，”姑娘又说
　　别的不会，祈敏想，铺床叠被应该会吧。
　　但她不敢把大话说满了，只说：“要不我试试，实在不行和人家学一学也行。”
　　“下一个，”姑娘摇了摇头。
　　第三份工作是招待员，才到门口就被人轰走了。
　　人家要的是年轻小妹子，祈敏不知道，这些年她被折磨得面黄肌瘦，相比同龄人来，更是老了几岁，如果进去了，那才是打脸现场呢。
　　接下来，第四份五份……
　　有的说招满了，有的七拐八拐的说些祈敏不能接受的理由。
　　从上午到下午，祈敏一点东西没进口，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她想，你是怎么了，有这么差劲么。
　　祈敏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前行，马路上车子的鸣叫仿佛很遥远，这个城市也离她很遥远。
　　一阵香味袭来，五块钱的梅菜扣饼就慢慢被她艰难地咽下了肚。
　　她看着那车水马龙的街道，站在路边招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去哪儿？”
　　祈敏：“燕子湖新墅区。”
　　司机诧异地看了一眼后座这个面容瘦削、衣着普通的女子一眼，一踩油门，朝新墅区去了。
　　新墅区，是燕城的富人区，那一片尽是别墅。
　　湖边的风有点大，祈敏在路口下了车，把领子收了收，往里走去。
　　左手边一排第七栋，一栋两层的西式大洋房出现在面前。
　　祈敏靠在门前栅栏上，眼睛显着柔和的光。
　　这房子的主人叫俞阳，国内顶尖的癌症专家，是原主人祈敏治病的时候认识的。
　　从刚开始的例行工作，到后面的温柔细致，他一直陪着她治病，陪到祈敏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可惜，那个祈敏到最后一刻还在念叨着简连飞。
　　祈敏就轻轻叹了口气，纯粹为了虐而写书，真的好么！
　　她遥遥地看过去，看到二楼那半掩的巨大的落地窗，那窗后面是一个白色的大理石台子，两年后的俞阳在上面铺了软垫子，放了懒人沙发，两年后的祈敏就时常躺在那里，看着俞阳在院子里忙碌。
　　她记得书里的情节：“这是俞阳在燕城的住处，在祈敏最后的时光里，他们是在这儿渡过的，俞阳在楼前地上开了一片池塘，他说，等到夏天，你就能看到荷花了，可是，祈敏始终没等到荷花开放……”
　　“你从来没爱过他么？”祈敏轻轻地说，她的心脏一阵颤栗：“那又是谁指引我奔向这里！”
　　她仿佛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在那个时点穿书。
　　“不管怎样，我不会拖累他的，我只是来看看而已，看看他，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温暖的，就会觉得这一趟来得还值得。”
　　电话突然响了，祈敏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久没人给她打电话了，新号码倒是有几个人知道。
　　是不是老师打过来的，她连来电号码都没看就接了。
　　电话内一沉默。
　　但祈敏明显感觉到不是那种不想说话的沉默，而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眼角瞟了一下那号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电话那头的简连飞说话了，冷冷的：“好玩吗！你以为这样别人就关注你了！我限你两天之内滚回来，否则，永远也别回来了。”
　　祈敏：“……”
　　你妈。
　　她把电话猛地一挂，想了想，点开设置，把滨江方向的来电全禁了。
　　简连飞，要不是现在没十足把握，老娘早就把话给你撂那儿了，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她气得头发昏。
　　静下来再想一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
　　她突然想起早上出来时齐天旭发的微信，心里莫名堵了起来，怪不得。
　　“叮……”电话铃声又响了。
　　这一声差点让祈敏把电话摔了，不是设了么，还能打进来，难道是书里的世界不按正规出牌。
　　电话持续响着。
　　祈敏终于看清了，是顾苹苹，她松了口气：“喂！”
　　顾苹苹：“敏敏，在哪儿，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呃，那个，我听老师说你在找工作，你个大小姐去找什么工作，这不纯粹找虐么！”
　　祈敏眼泪差点飙出来，她果真是神仙。
　　顾苹苹：“要工作怎么不和我说，我表姐在一个大公司工作，她那儿招人呢，我同她说说就是了。”
　　祈敏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接着，心头一颗石头堪堪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