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贿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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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鼓囊囊的信封像烫手的山芋，何沐齐把它拿在手里倒来倒去，怎么都不踏实。这天，他早早去业主家收货，监督工人们把建材搬进别墅，放在不碍事的地方。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在别墅前，何沐齐正站在门口，看见从车里下来一个烫着金发的中年女人。她走到何沐齐面前，很自然的跟他聊了起来。
女人询问了装修计划，又问了工作进展，何沐齐都一一作答。她又问他是负责什么的，之前做过什么项目。何沐齐能感觉到她的担忧，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做好这个项目的把控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现场，手里也没有揽其他业务，虽然第一次做别墅的装修，但我之前装修的房子业主们都很满意。请您相信我。”
除了认真承诺，他做不了其他的。 “我老公跟你们说了吧，材料要用最好的，绝对不能偷工减料!” 何沐齐看着忙进忙出的工人，有些心虚的点头说，请您放心。
那女人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那就交给你了。说完，她站在满是沙子水泥的客厅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像是怕这些肮脏的灰尘沾到她的裤腿上，站了没两分钟就转身要走。何沐齐目送着她走到车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跑过去，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说，“装修方面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那女人打量了他片刻，说，好好干，小伙子。车窗摇上去的瞬间，何沐齐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可是理智迅速压制了他的冲动。难道他要直接跟业主说，他吃了回扣证据呢犹豫的功夫，玛莎拉蒂马达轰鸣，驶离小区。
送货的司机等工人卸完货，把单子给何沐齐让他清点好数目就离开了。何沐齐看了看单子，便把他揣进上衣的口袋里。
杨伟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在施工现场简单巡视了一下工人的工作进度，走到何沐齐旁边拍了拍他肩膀说，干得不错!何沐齐把他拽到一边，交代了后面的施工流程，杨伟连连点头，迅速交代他留意大厅的大理石地板花纹，何沐齐一边听一边拿本子记下来。杨伟却随意的拍了拍他肩膀说，可真认真。
何沐齐把早上业主来现场的是告诉了杨伟，有些心虚的跟他说，“业主有些担心的样子。”
“放心，她就是看你岁数小。哥哥我混了这个多年，他区区一个别墅我还伺候不了”
“嗯。”
“我说你也是，怎么说你也是有土豪亲戚的朋友，一个土豪就把你吓住了”
“没，没有......” “没事跟你表哥那问问，有没有什么项目咱们能干的。天天干这种小本生意，发不了财。” 杨伟把话题一转，让何沐齐很不适应，他还在想，信封里的钱应该怎么办。
“那个，一会儿下班的时候，你能搭我到我家小区门口吗” 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杨伟兴奋的表示，当然没问题。结果，不到五点，工人们还没下班，杨伟就带着何沐齐率先溜号。他们到了小区门口，何沐齐才欲言又止的提出让杨伟在车里等一会儿他。杨伟没多想就欣然同意了。
过了十分钟，何沐齐提了个塑料袋下来，他弯着腰敲了敲别克的车门，杨伟看见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何沐齐双手举着塑料袋递给杨伟，说，“这钱我不要了。”
杨伟愣了一下，旋即一脸笑意的问，“嫌少” 不等何沐齐解释，他就又说，“下一笔就多了。我保证。”
南辕北辙。
何沐齐猛然摇头，手里仍然举着钱。杨伟并不接，他趁着何沐齐摇头的工夫突然指着他身后说，你表哥来了。
何沐齐转头去看，发现身后经过一辆车，是个女司机。等他反应过来，杨伟已经开着车跑走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塞这笔钱给我如果他想吃回扣的话，自己拿着不好吗或者这是给他的封口费何沐齐攥着塑料袋，百思不解不得其解。
钱没还回去，何沐齐心里别扭。女业主三天两头跑来监工，一来二去两人熟了，她让他喊自己花姐。花姐看上去自来熟，但总给人很精明的感觉，让何沐齐有些担忧。那段时间杨伟都是下午才去别墅转一圈，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何沐齐来安排，花姐喜欢一早来看看装修进展，每次都看见何沐齐在现场，自然对他放心下来。
花姐一口一个弟弟，说着你一定要给我把质量看好，不要让黑心的家伙吃了回扣，给我偷工减料，何沐齐心里咯噔一下，好像被花姐戳穿了心事。花姐好像并不在意似的话题一转，问起他有没有女朋友。
何沐齐结结巴巴的回答着花姐的问题，花姐却笑得合不拢嘴。
下午杨伟来的时候，工长把他叫到一边，两个人站在后院里说了半天。透过窗户，何沐齐感觉两个人的神态不太对。半个小时以后，杨伟拉着脸走出来，开着车就走了。
何沐齐很少看他生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工长吹着口哨从后院走到前门抽烟，似乎心情很不错。工人正在给后院铺地砖，按照进度，这天下午地砖铺完以后，工程队会休整一天。
到了下午六点，工人们终于完工了。何沐齐一个人慢慢悠悠回了公寓，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房间的灯亮着，顺着门缝钻出一股冷气来。
顾嘉辉正躺在沙发上，一双腿翘在沙发边沿，脸上盖着一本书。他的衬衫袖子胡乱的卷到胳膊上，领带耷拉到身体一侧。
何沐齐将近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要不是早把他光彩照人的样子印在心里，何沐齐一定会觉得眼前这具身体似乎跟那些在机场、火车站里熬个通宵的旅人没什么两样。
他走到近前，把他的皮鞋轻轻脱下来，又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顾嘉辉似醒非醒的哼哼两句，趁他凑近的时候，拉住他的手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何沐齐关了客厅的灯，把他脸上的书拿掉，轻声说，今天晚了点。
他要起身，顾嘉辉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只好蹲下来，说，困的话去卧室睡，舒服点。
顾嘉辉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只能保持着蹲着的姿势，静静看他。客厅没开灯，只有外面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散进来。何沐齐在一片黑暗中看着顾嘉辉的轮廓发呆，过了半晌，顾嘉辉像发号施令似的说，过来。
“什么”
顾嘉辉把自己的身体往沙发里靠了靠，拉起何沐齐的手往自己身上拽。何沐齐顺着他的力道过去，跟他挤进狭小的空间里。
“太挤了，去床上吧” 何沐齐提议着。顾嘉辉像是没听见似的，长手长脚把他笼住，下巴垫在他的颈窝处。何沐齐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有些发痒，不自觉的扭动起来，想调整姿势。
顾嘉辉却不放过他似的，使劲在他脸上蹭了蹭说，别动。 “这样多难受。你到床上好好睡一下。饿了吗我煮方便面给你吃” 何沐齐晚上还没吃饭，是真的饿了。
“几点了”
“八点半。”
“半个小时，一会儿还得回家。乔希回来了。”
何沐齐愣了一下。 “等了你两个小时。”顾嘉辉的话顺着颈窝传到何沐齐的耳朵，“想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何沐齐轻声说，嗯。
顾嘉辉轻抚着他的脸，何沐齐眯着眼睛的姿势像是一只猫，慵懒温顺。他们像两片相互吸引的磁石，紧紧的贴在一起。顾嘉辉的吻有些粗暴，带着点急躁，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个地方，何沐齐的理智早被他的吻夺取，任由他胡作非为。
黑暗中，人的感官更加敏感。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被放大，近在咫尺。何沐齐感觉自己坐在高空的海盗船上，摇晃着失去重力，四肢百骸都紧张起来，有一种快要失禁的感觉......
一片白光闪过，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两个人缓缓降落，回到地面。顾嘉辉懒散的躺着，不想动弹，但手机仍就顽固的响个不停，他伸出手摸到手机，接起来。
一个女声。
何沐齐躺在他肩膀上，听得真切。电话里说，想吃黑天鹅，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个。
顾嘉辉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何沐齐从顾嘉辉身上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脸，没来由的，他突然有些低落，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失落。
水龙头的水哗哗响着，顾嘉辉进来他都没发觉。他没穿上衣。何沐齐关了水龙头要出去，顾嘉辉一边扒下自己的内裤，一边拦住他说，“一起洗洗。”
何沐齐低着头说，“你洗吧，我饿了，想去吃点东西。”
顾嘉辉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何沐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衬衣凌乱的敞开着，而顾嘉辉正□□的贴在他身后，突然觉得脸红起来。
顾嘉辉轻轻吻了他的锁骨，用迷人的眼神看着镜子。何沐齐被他看得直发慌，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顾嘉辉用手把他的头扳正，让他看着镜子里红到耳根的那张脸。
何沐齐看到他狼一样的眼神，那眼神危险而兴奋，带着点可怕的吸引力。在那眼神的逡巡之下，他觉得自己像被看穿一样，无处藏身。顾嘉辉突然对着镜子笑起来，说，“真是。”
他的话没头没尾，何沐齐没听懂。
“出去吧。” 顾嘉辉打开淋浴间的门，隔着玻璃看着他说，“真的很想在这对你干点什么......”
他的话音被花洒冲出的水流声淹没。
何沐齐吃面的时候，顾嘉辉在穿衣服。他低头吃面，顾嘉辉敲了敲桌子说，“走了，记得想我。” 何沐齐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顾嘉辉迈出了公寓的门。房间里空荡荡的。空气中飘散着方便面的味道。
何沐齐打开灯，看着凌乱的沙发，把刚才没来得及说的那句话缓缓吐出:能留下来吗
四下寂静，无人应答。
第二天不用上班，何沐齐睡了个懒觉，窝在家里看室内设计方面的书。下午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杨伟打来的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约他表哥出来吃饭。何沐齐没想好怎么拒绝，电话那头已经自作主张说，今天晚上六点，我请客。
何沐齐就算再笨，也知道杨伟不会无聊到要请顾嘉辉吃饭。他给杨伟回拨电话，谎称顾嘉辉这几天不在北京，才算拒接了他的热情邀约。
下楼去买菜的时候天色已晚，好几天没自己做饭了，他一边盘算着吃什么，一边走去菜市场。拎着一袋子蔬菜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他难得感受到一种逃脱的快乐。看着那些急匆匆赶路的行人疲惫的脸，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跟他们一 样，表情呆滞，眼神空洞。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电话响了。他腾出手来，从兜里掏出电话。是杨伟打来的。还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操着大嗓门说，“小何，我在你家楼下，有东西给你。”
一抬头，看见他那辆别克车就停在十米之外的地方。他正支支吾吾的时候，杨伟似乎已经看见他，打开车门朝他走来。
“刚买菜回来” 杨伟热络的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弄得何沐齐很不好意思。杨伟按下汽车遥控器的钥匙，车子砰砰两声，他掀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个手提袋。天色暗，何沐齐没看清是什么。
杨伟提着东西跟何沐齐往小区里走，似乎没有要开车离开的意思。 “杨哥，你刚才说有什么东西给我”
“哦，老家来人带了点特产。”
“杨哥谢谢了，你留着吃吧，给我浪费了。”
“跟我客气什么，有你的份儿。还没吃饭呢吗一起外面吃点儿”
“我正准备回去做饭呢。” 杨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人走到单元门口，杨伟又说，“我帮你拿上去吧”
何沐齐有些为难说，“我自己拿就行。杨哥，给我真的浪费了。” 杨伟把几个袋子递给他说，“给你你就拿着，改天有空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何沐齐拗不过他，拎着好几个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杨伟挥手告别。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才发现杨伟给他的两个袋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特产，而是两瓶茅台，两瓶红酒。
他应该还没走远。何沐齐拨通了杨伟的电话。杨伟听他说完，笑着说，“小何，东西你拿着替我送给你表哥。”
“杨哥，我......”
“就说是我让你给的，没事。”
何沐齐再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挂了电话。何沐齐抓着电话发愣，就听见门口有人拧钥匙的声音。一抬头，顾嘉辉已经进来了。
“发什么愣呢” 他一边低着头换鞋，一边看着何沐齐。何沐齐废了半天劲，才把刚才杨伟给他送礼的事说清楚。顾嘉辉听了哈哈一笑，走到他面前，拍着他脑袋说，“行啊，有前途。”
“怎么办啊” 何沐齐面露难色，顾嘉辉却云淡风轻的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兜菜，说，“别辜负了好酒，晚上吃点什么”
“别开玩笑。他又是给我送钱，又是给你送酒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不是应该倒过来吗”
顾嘉辉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说，“看来你不傻。”
“拿人手短啊，顾嘉辉，他是想找你办事对不对” 他有些心急，顾嘉辉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瞧着他笑。
“你刚才叫我什么”
“顾嘉辉。”
“叫表哥。” 何沐齐没心思理他，他从书房的抽屉里取出之前杨伟给他的信封，把它放在刚才那两个纸袋子底下，仔细打包好，自言自语说，“我明天就还给他。” 整理完眼前这堆事，他像是才想起顾嘉辉似的，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顾嘉辉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说，“来你这躲个清净。饭好了叫我。”
说完，他就钻进书房去了。
这天晚上，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完了一顿家常便饭。何沐齐把他特意给顾嘉辉准备的零度可乐从冰箱里拿出来给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饭吃完了，他坐着，何沐齐收拾碗筷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他们好像一对普通夫妻。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猛然甩了甩头。
顾嘉辉看他洗完碗，又喝了一罐可乐才走。何沐齐有些不舍的把他送到门口，顾嘉辉看着他说，“不如，你给我当秘书吧。”
他以为是一句玩笑话，不置可否的笑了。顾嘉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着急回答。”说完转身走了。何沐齐更加拿不准，他说的是一句玩笑，还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贿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