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卑微的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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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后，繁重的期末考试来临，何沐齐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天忙着复习功课，连家教的课程也减少了。顾嘉辉给他发过两次信息让他帮忙查资料，何沐齐抽空把资料查好发到顾嘉辉的邮箱，此外没有过多的联系。
这期间北京又下了一次雪，比圣诞节那次还要大。吃完午饭，何沐齐一个人来到教学楼后一片空地，大雪将整片地面覆盖，看上去像泛着银光的棉花。
何沐齐沿着侧面走到场地中央，将整个身体伸展成一个大字，仰面躺在白雪之上。天空中的雪还在继续飘落，雪粘在他的睫毛上，化作水滴。
在寂静的天地之间，何沐齐忍不住想起圣诞节那天，他跟顾嘉辉在马路上发疯的场景，不知不觉眼眶湿润。和着雪水，一起流到嘴角，有些苦涩。
这些天来，他经过反复思考，觉得顾嘉辉不过是把他当一个学弟，他不应该对她有非分之想。于是他决定，尽量不去想顾嘉辉，也不跟他联系。
何沐齐一向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骄傲。初中时，他为了上学可以走 10 公里山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高中时他为了考全校第一名，可以疯狂的做试卷。顾嘉辉对于他来说，
不过是一个要去克服的困难，他只要及其自律的学习生活，自然会把他忘掉，忘掉自己脑子里那些虚妄的念头。
何沐齐以前并没有发现，学校里到处是顾嘉辉留下的影子。在他每天必经的食堂和宿舍里，在他那件沾了洗不掉的血迹的棉袄上。为了甩掉他脑子里的影子，他每天给自己安排了极其紧凑的时间，做高深的高数题，反复练习英语听力，疯狂背单词，早晚跑步......
一切碎片时间都被他利用起来。这样的方式是有效的，每天身体和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念头。可是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顾嘉辉的影子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冒出来，撩拨着他的心。
为了控制这仅有的自由时间，他开始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听英语听力。这个方法一开 始奏效，但因为大脑过于兴奋，他开始失眠了。
凌晨两点，他对床的张强在寂静的寝室里打着鼾，何沐齐在如雷声一般的动静之下，心乱如麻。那天他直到凌晨五点，才终于坚持不住，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追着一个人跑，场景是一个如威尼斯一样的水城，在熙攘的人流之中，他高喊，顾嘉辉站住!他在梦里看不到顾嘉辉的脸，但追的很卖力，顾嘉辉跳上一条船，他在船开走的最后一刻跳了上去——这时候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了，但他很想知道当他单独面对顾嘉辉的时候，他们会说什 么，就在这个时候，耳朵里传来一声巨响，何沐齐从梦中醒来。他懊恼的想，再也不会知道顾嘉辉要跟他说的话了。
环顾四周，是刘牧的闹钟从上铺床上掉了下 来，而他丝毫没受影响，蒙头大睡着。
在何沐齐的人生经验里，还从来没有哪次考试会这么难熬。自从上次梦到顾嘉辉以后，他发现自己压根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想法，顾嘉辉总是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时刻冒出来，于是他决定不再跟意念作对，决定把顾嘉辉当成自己的目标，他想离顾嘉辉更近一点。
想法转变之后，何沐齐发现复习的时光不再难熬，一连 10 天的考试周也变得富有活力。那几天，每当他开始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在草稿纸上，在自己的胳膊上，反复写下顾嘉辉的名字，以使自己镇定下来。
漫长的考试周终于过去，暂时没有了学习的压力，高强度的生活突然松懈下 来后，何沐齐猛然发现，自己对顾嘉辉的念想已经到了难以克制的程度。他不得不承认，他疯了。
考试结束第二天，他忍不住骑了自行车，到顾嘉辉公司楼下，在凛冽的寒风中，盯着大楼里进出的人流看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看见顾嘉辉的背影，才满意的骑车回去。
转眼之间，宿舍楼里空空荡荡，何沐齐成了最后一拨离开的学生。父亲的电话打到宿舍来，告诉他已经准备好了过年的年糕，等着他回家。何沐齐原本已经买好了三天后的火车票，父亲的电话让他恨不得当天就离开北京。
三天的时间，何沐齐没有给自己安排兼职，这是他来到北京以来，最清闲的时间。他在校园里游逛，一个人坐公交车到景山公园去看夕阳，那天视野极好，北京城尽在眼前，他向东望去，想着，此时此刻顾嘉辉也许正在某处。他拿出顾嘉辉给他的那部先进的索爱手机，第一次尝试手机的照相功能，拍下了北京的夕阳。
何沐齐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倒了一趟汽车才到家。北京繁华的都市景象如梦一样被火车远远的甩在身后，半年以后再回到小山村，他才发觉，这个村庄竟然这么小，十分钟就可以走完全程。
何家在村里是外姓，他家又住在山脚下，跟其他人家相距有些距离，过年并不热闹。但老何每年都会准备最丰盛的年夜饭，认真的放上几挂鞭炮。何沐齐跟着老何杀猪炖鸡，把别的事抛在脑后。老何话不多，问起他在北京的生活，他都答好，见儿子不愿多说，他也不再多问。
除夕早上放过鞭炮，老何便出去串门，何沐齐喂完猪，看到院子中间的水井，突然想起，夏天的时候，他和顾嘉辉就是在那里合影的，当时他还吊着石膏。
关于顾嘉辉的记忆再次蔓延开来，何沐齐一个人来到后山，想把对顾嘉辉的想念排遣掉，可是走路爬山并不奏效，他只好一遍一遍写他的名字，把他的名字刻在半 山腰的一棵树上，树的旁边，是一块倾斜的大石头。石头上也刻着不少的字，都是何沐齐小的时候许愿刻下的，其中有一排歪歪扭扭的幼稚字体，上面写着，我要上 T 大。
那年，他十岁。
到了晚上，老何父子俩开始准备着年夜饭，何沐齐从行李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老何，老何激动得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出息了。父子俩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何沐齐慢慢放下了拘谨，把他在大学的见闻说给父亲听，老何语重心长的说，“儿子，爸爸年轻时候没机会，现在你有机会上最好的大学，爸爸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了。”
老何很少说自己的事，何沐齐从村民零星的交谈中，知道他父亲年轻时候 有不亚于他的聪明才智，只是造化弄人。
凌晨放过鞭炮，这顿年夜饭才吃完。何家的除夕每年都是这么过的，老何去睡觉了，何沐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终坐起来，悄悄拿出手机，给顾嘉辉发了一条只有三个字短信:过年好!
第二天一早，老何带着何沐齐去村长家拜年。来村长家拜年的人不少，何沐齐一进屋，就成了焦点人物，大爷大婶齐刷刷把目光盯上他，村长一边夸他光耀 门楣一边给他倒水，让何沐齐受宠若惊。一位看着眼熟的大婶盯着他看，笑眯眯说，几年不见，这孩子长这么俊了。何沐齐听着大家的夸奖，有点无地自容，但仍旧礼貌的微笑点头。
不一会儿，村长家又来了一拨人，老何才带着何沐齐离开了。他们又拜访了几家关系不错的村民，回到家时已经接近中午。老何正给何沐齐做饭，村长急匆匆到他家，喊“小何，有人打电话找你。”
何沐齐有些意外，谁会打电话找他。村长解释说，“上回捐助你的那个顾先生，他打电话。”
听到顾先生三个字，何沐齐猛的跑了起来，他几乎以百米的速度冲进村长家，接起电话。他略微调整呼吸，喂了一声，语调仍有些飘。
电话那头，顾嘉辉听见他的声音，笑着说，何同学，过年好啊!何沐齐忙回他，过年好!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顾嘉辉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何沐齐瞬间脸上发烫。
“你怎么打到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都不舍得给我打一个电话吗” “我给你发了短信。”何沐齐急于解释，自己却有些心虚。那天他给顾嘉辉发完短信，就把手机关机了。
村长回来了，何沐齐有些发慌，赶紧对着电话说，“顾先生，谢谢您，也祝您全家过年好!” 顾嘉辉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我给你打电话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村长并没有要走意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边看他边抽烟。
“好的，我一定努力。”何沐齐只好一个人演戏。 “把手机开机，我一会儿打给你。”顾嘉辉声音里带着调笑。 “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何沐齐又跟村长寒暄几句，出了村长家门，才一路狂奔，到了他家后山，才打开手机。
顾嘉辉的电话几乎同时打了进来。何沐齐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像小时候吃到梦寐以求的棒棒糖。 “你家过年，热闹吗”
“乌泱泱一大片人，没意思。想组个局都找不到人。长安街上车都没有几辆，你呢”
“每年都是我和我爸，一起吃顿年夜饭。”
“你不找朋友玩吗”
“我没什么朋友。”
“呵呵，你没朋友，我找不到人，咱俩倒成了天涯沦落人了。” “顾嘉辉，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何沐齐不知道鼓起多少勇气，才敢问出这句话。在他心里，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却又不敢面对。
“臭小子，给我发了个短信就关机，你说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对不起。”何沐齐心里有些委屈。
“你这电话，除了我也没几个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给你打电话。” 顾嘉辉这么一说，何沐齐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怎么不说话嫌我烦”顾嘉辉的声音听不出语气。何沐齐却心慌了。
“不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给我发短信我算你的朋友吗”
“因为......”何沐齐说不上来，总不能说我喜欢你吧。 “还是，你想让我给你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何沐齐觉得顾嘉辉的语气像是个心理医生，早把他的心思看穿。
“是，顾嘉辉，谢谢你给我打电话。”何沐齐说着话，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电话那头，顾嘉辉听到何沐齐的声音有些异样，他正一个人坐在车里，在马路边给他打电话，他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说，“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何沐齐止不住的掉着眼泪，他把头抵在树上，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顾嘉辉，师哥，你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高兴。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
这 一刻，何沐齐终于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卑微到尘埃里。他多想拥有他啊，可是，他只能拿朋友的身份来伪装自己。
顾嘉辉听了他这么说，心下了然，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容来。他笑了笑说， “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欠着我不少债。现在我还是你的债主。”
“我不会赖账的。”何沐齐急于解释。
“不如这样，你给我做媳妇，就不用还债，我保证对你好，怎么样”顾嘉辉一 本正经正经的说着，让原本有些感动的何沐齐有些害臊，说，“我是男的，你别瞎说。”
“或者我勉为其难给你当男朋友”顾嘉辉还在调戏他，何沐齐心砰砰直跳，嘴上却说，“那还是不麻烦了。”
顾嘉辉大笑起来，是一种假设得到验证的快感。顾嘉辉见好就收，不再调戏何沐齐，东拉西扯跟他说北京过年时候街上空得像鬼城一样，顾嘉耀的两个女朋 友年前打得鸡飞狗跳，高晋在美国见到了他的初恋情人......
顾嘉辉在电话里唠唠叨叨，恨不得把他身边的琐事全部说给他听。似乎电话 里的顾嘉辉不是平时他认识的那个高冷人设，但是何沐齐握着手机，认真听他讲鸡毛蒜皮的事，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他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卑微的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