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圣诞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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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北风的嚎叫，北京的冬天来临了。大一第一学期的课接近尾声，半个月的时间，顾嘉辉给何沐齐的那部手机都没有任何消息，像是停机了一样。
白天照旧是上课，自习，抽空去做家教。到了晚上，每当寝室里的同学们聊起女生，何沐齐都会不由自主的焦虑起来，于是他总是会用顾嘉辉那句话安慰自己:他们越是这么说你，你就越应该光明正大的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不说了。你越是藏着掖着，就越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可是顾嘉辉没联系他，他有什么理由找他呢
黑暗里，何沐齐几次按把手机屏幕点亮，在短信编辑的对话框犹豫许久，又按灭屏幕。有一天他终于想到了借口，给顾嘉辉发短信问:你最近不打球了
短信发出以后，何沐齐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就连高考查分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忐忑过，一个小时过去，宿舍里终于安静下来，手机的屏幕依然没有亮起。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何沐齐失眠了。
也许是顾嘉辉太忙，根本没看到他的短信。可是他不敢再发了，害怕他烦他。又过了一个星期，学校食堂窗户上贴了圣诞主题的窗花，各种社团开始组织圣诞活动，到处洋溢着浪漫的圣诞氛围，宿舍里的同学开始讨论平安夜和女孩去教堂约会的安排。
何沐齐上高中的地方，女生最流行的过法是，问周围的人讨要一毛钱的零钱，凑够钱去买一只苹果送给自己心仪的人。何沐齐收到过女孩送的苹果，但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考上大学，来北京一件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然真的来了北京。
叶潇问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教堂，感受一下氛围，何沐齐礼貌的拒绝了。但是当平安夜降临，平时拥挤的自习室里都空了下来，何沐齐逼着自己再多看几页书，顾嘉辉给他的那台索爱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何沐齐走出自习室，接起电话，顾嘉辉在电话那头问他，有没有时间帮忙查个资料何沐齐的思绪早就乱的看不下一个字，便欣然答应了他的工作安排，毕竟，他是他的债主。
学校的机房快关门了，何沐齐只好去网吧查资料。昏暗的空间里照旧是烟雾缭绕臭气熏天，他却觉得有些放松，原来还有人跟他一样，没地方过节。何沐齐依旧挑了上次他坐的那个角落位置，他用了一个半小时查好了资料，打包发给顾嘉辉，他包了两个小时，剩下时间，他打算上上网，随便浏览点什么。
自从上一次，他在网吧看到别人介绍的同性恋题材电视剧，他就很想看一看，大概是大脑里的潜意识太强烈，他竟然成功找到上次被他隐藏在下载文件夹里的视频，打开第一集看了起来。
他很吃惊，原来在美国，同性恋人群可以这么轻易的找到一个伴侣，原来两个男性之间的情欲，也可以很浪漫。何沐齐发现自己上瘾了，难得大方的续费继续看了起来。作为男性，主角 B 的形象让他很兴奋，小男孩 J 也让他觉得很喜欢。
要不是顾嘉辉打电话来，他恐怕不会发现已经快要 12 点了。顾嘉辉问他在哪，他老老实实说自己在网吧查资料，顾嘉辉问他要回宿舍吗他犹豫了一下，说，宿舍阿姨恐怕锁门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晚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宿舍碰碰运气。” 顾嘉辉挂断了电话。出了网吧，北风吹的人脸生疼，何沐齐一溜小跑着往宿
舍楼下去，深蓝色的夜空中，零星飘着一点雪花。
远远的，他看见路灯下面，停 着一辆轿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寒风中，靠着车门抽烟。灯光投下顾嘉辉的剪影潇洒帅气，他手指夹着的烟一明一灭，随风摇曳着。眼前的一幕让何沐齐心跳漏了一拍，似乎 B 在酒吧门口看见 J 的那一眼万年也是如此的感觉。顿时觉得周身充盈着一股暖流。
何沐齐跑到他面前，问，“你怎么来了”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顾嘉辉吐了个烟圈，有些惆怅的说，“这日子找不到人喝酒，只能到你这来讨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活动”顾嘉辉的语气有些玩世不恭，何沐齐听了有些不乐意。
“你要是有活动能在网吧里老老实实给我查资料” 顾嘉辉这个狐狸，到底是精明。
何沐齐不再跟他斗嘴，改问他，“你想去哪” 顾嘉辉示意何沐齐上车，带着他上了马路。已近午夜，路上依旧车水马龙，沿途经过的商圈门口布置着高大的彩灯圣诞树。
何沐齐看着街上一对对的男女在璀璨的树下合影，又飞快的从他眼前划过。顾嘉辉今天开的依然是那辆红旗车，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饰，都没有他那辆保时捷那样夺人眼球，车里的暖气很足，何沐齐自己身上的围巾解下来抱在手里，两人都不说话。
也许是嫌沉闷，顾嘉辉拧开了车里的收音机，听到电波传送出来的音乐前奏，顾嘉辉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何沐齐静静听着，觉得旋律有些熟悉，直到歌手开口唱第一句: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
是陈奕迅的《圣诞结》，学校广播台总放，他走在路上听到过很多遍。歌声有些忧伤，像是个受了很多次情伤的男人。
何沐齐靠在靠背上仔细的听着歌词，竟也生出一些惆怅来——
思念的旺季
霓虹扫过喧哗的街
把快乐赶得好远
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
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
我爱过的人
没有一个留在身边
寂寞它陪我过夜
从眼睛的余光里，何沐齐能看到顾嘉辉的侧脸，他的神情有些淡漠，何沐齐感觉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下胡思乱想，是不是这首歌让他想起了什么人
一曲终了，主持人又放了一首欢快的歌，但何沐齐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思 绪万千。顾嘉辉停了车，唤他下车，他才醒过来，跟着顾嘉辉在胡同里七拐八拐，走进一家酒吧。
店面不大，全部是木质的柜台和桌椅，操作台上摆着五光十色形态各异的酒瓶，唱机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何沐齐第一次来酒吧，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顾嘉辉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螺丝起子，何沐齐看着奇奇怪怪的酒名，无从下手，顾嘉辉自作主张，点了一杯跟他一样的。
酒端上来是好看的橙色，何沐齐尝了一口，橙子味很浓，到了舌根的部分才品出一些酒精味。
顾嘉辉端着酒杯，观察着他的表情，何沐齐有些拘谨的说，“挺好喝的。” 顾嘉辉喝下一口酒，说，“有一本侦探小说里面，两个主人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都在酒吧里点了这个。”
“这两个人一定很有默契，后来他们恋爱了”
“是两个男人。”
“哦，我以为......”何沐齐红着脸解释。
“他们之间的友谊很深厚，是可以两肋插刀的那种。”
何沐齐为自己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缠着，为了掩饰只好端起酒杯来喝酒。橘子的酸甜味混合着高度酒的苦涩一起刺激着他的舌头，酒精直冲大脑。
舒缓的爵士乐在耳边演奏，顾嘉辉紧皱的眉头似乎也渐渐舒展开来。何沐齐感到整个人轻盈起来，连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牵动着嘴角形成一个弧度。
顾嘉辉看他的表情，有些好笑的问，“你第一次喝酒” 何沐齐斜靠着墙，笑着说，“第一次喝这种，叫什么，鸡尾酒。”
“要不要再试试别的”
何沐齐眼睛有些发亮，说，“好!” 顾嘉辉第一次见他流露出快乐的表情，原本有些惆怅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又给他点了一杯。透明的倒锥形杯子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一条黄色的柠檬皮飘在杯中。
“这又是什么”
“马天尼，你尝尝。” 何沐齐喝完了一杯，有点上头，却抑制不住的兴奋，端起酒杯喝下一口，完
全不一样的口感。味道更冲，也更刺激。
“这个酒也有故事吗”
“007 去酒吧的时候，最爱点的就是这个，干马天尼。”顾嘉辉的话让何沐齐很开心的笑了。
“你是不是有一辆车，跟 007 电影里的一样”如果是平时，何沐齐绝不会对顾嘉辉说出这种话来。
顾嘉辉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何沐齐露出开心的笑容，像是小孩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我坐过 007 同款车，还喝了 007 爱喝的酒。顾嘉辉，谢谢你哦!”
何沐齐的声音不小，在酒吧里清晰可闻。顾嘉辉知道，他醉了，就这么静静 地看着他，默默的端起自己的酒杯喝酒。
何沐齐发现有人看他，赶紧收声，又举起酒杯，对顾嘉辉说，干杯!
顾嘉辉端起酒杯与他相碰，手背碰到他的手背，有些冰凉。他静静看着何沐齐快乐的神情，直到他把酒全部喝完。
两杯酒下肚，何沐齐有些头晕，但更多的是兴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在平安夜这一天在北京的大街上走一走。与其说是他摇摇晃晃的拉着顾嘉辉离开酒吧，倒不如说顾嘉辉驾着他走。
出了酒吧的门，何沐齐看到天空中飘散而下的雪花，仰起脸去接，一边笑靠在顾嘉辉的身上说，下雪了!顾嘉辉点了点头，有些心事重重的说，是啊，下雪了。
何沐齐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北京的夜在雪中变得寂静了一些。他高兴的朝顾嘉辉喊，下雪啦!顾嘉辉!下雪啦!
声音越来越大，肆无忌惮。顾嘉辉转过脸看着摇摇晃晃的何沐齐，他的脸颊 微红，不知道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何沐齐用迷离的眼神看 着他说，顾嘉辉，下雪啦!
顾嘉辉盯着他翕动的嘴唇，被那诱人的鲜红色吸引住，一时忘了呼吸。他把他扭到自己面前，手握住他的胳膊，脸凑向那两片鲜艳的唇。
何沐齐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说，想不想来点刺激的没等顾嘉辉回答，他就拽起他的手，开始狂奔起来。他们所在的那条小街，人不太多，何沐齐拽着他一 路跑，顾嘉辉任由他拽着自己疯跑，也不问要去哪。
何沐齐拽着他在雪夜里跑了一公里，只觉得身上发热。两人来到一条僻静的街上，顾嘉辉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发疯一样，忽然仰躺在柏油马路中间。顾嘉辉吓了一跳，赶紧弯腰去拉他，:“快起来，太危险了!”
何沐齐毫不在意的朝他笑笑，手上却并不使力，顾嘉辉根本拖不动他，还被何沐齐拖了个踉跄。他蹲在地上看着，他笑得一脸灿烂。顾嘉辉认识他几个月，第一次见他那样的笑，原来他喜悦的样子那么让人着迷。
何沐齐抬手指着天空说，快看!顾嘉辉转头去看，深蓝色的天空下，雪花缓缓飘落下来，万物寂静无声。何沐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趁他不注意，把他拉了一个跟头。顾嘉辉猝不及防坐在地上，却并不生气，索性也躺下来，看着天空。
“要是有车突然经过，该多好。”何沐齐的话让顾嘉辉吓了一跳，他看见他仍是一副迷醉的表情，“这样我就可以把今天晚上的美好定格啦!”何沐齐笑着 解释说。
顾嘉辉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何沐齐突然从地上跳起来，顾嘉辉也只好跟着他走动起来。两个人又走了一公里，到繁华的酒吧街口，年轻的男女们相互搀扶着，拥吻着。平时大妈篮子里提着的鲜花变成了鲜艳的红苹果，从大妈那里买了一个苹果，递给顾嘉辉说“给你的圣诞礼物!”
顾嘉辉接过苹果，何沐齐又说，“祝你平安喜乐!”
卖苹果的大妈正在不远处招揽生意，对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说，“帅哥，买个苹果送给心上人吧”
顾嘉辉听得真切。他看着何沐齐笑眯眯看着他，当即明白他的意图。一切来得太快，他的心很乱，在要不要开始进一步的行动而犹豫，但看到这一颗苹果，他鬼使神差的一把拉过何沐齐，将他拥入自己怀里。
何沐齐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酒瞬间醒了一半。他使劲推顾嘉辉说， “好多人”，顾嘉辉不顾他的挣扎，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柔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何沐齐听到这句话，感觉他的心里忽悠一下，被什么撩得痒痒的。
“嘉辉哥!”顾嘉辉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女声在喊他。不远处，一个穿红色羊绒大衣，穿白色高筒靴的女孩跑过来，径直挽起顾嘉辉的胳膊，有些敌意的看着何沐齐。 “你可真不够意思，骗我说在加班，却跑到这来喝酒。”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 何沐齐，语气却很是娇嗔。
那女孩一张巴掌小脸，杏眼含情脉脉看着顾嘉辉，唇色和她红色的外套一样夺目，是极为明艳娇俏的一个美人。 “我跟师弟忙活完，出来喝一杯。”顾嘉辉不动声色的挣脱女孩的手，拍了拍何沐齐说，“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
何沐齐看着女孩自然的搭着他的胳膊撒娇，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顾嘉辉，说，“师哥，这种日子陪女朋友要紧，我先走了”。
宿舍恐怕早就关门了，何沐齐无处可去，一个人在午夜的街头游逛着，看着雪花慢慢飘落，他找到了一家 24 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打算在那里凑合一宿，撑到天亮。
凌晨两点多，顾嘉辉发来一条短信，说，谢谢他送的苹果。何沐齐犹豫了一下，飞快的在手机上回复:没什么，应个景罢了，以为没人送你圣诞礼物才买的。发完这条短信，何沐齐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兜里，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刚刚顾嘉辉和那红衣女孩站在一起时的那一幕。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圣诞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