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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安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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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梳洗规整退了房,姐弟二人打算上街吃吃喝喝。忽然想起从郿城牵来的马还拴在巷子里,赶忙前去查看。好在宁阳城里百姓淳朴,没人打那种主意。那匹杂花马儿一见五郎便打起了响鼻,好像在责怪他让它饿了一夜肚子。
北方的秋天短,眼看很快就要入冬。
那韦家在宁阳怕是家大势大,再待下去若是被韦府的人瞧见,又免不了一堆麻烦。此时不走,怕是过几日一场小雪都能把他们困在这里。
郁吴晴打定主意继续北行,去平城碰碰运气。昨晚王公子“借”她的一锭银子足有十两,省着点用也够他们花差两三月。郁吴晴拿出换来的几个铜板,买来草料喂了马、备好干粮清水,拖拖拉拉又行了两日才到平城。
平城果然繁华。亭台楼阁、轩榭廊坊;琼楼玉宇、美轮美奂。大街上熙熙攘攘,货郎叫卖声不绝于耳。看来这里商业很是发达。
随便找了家食肆吃完饭,郁吴晴决定带着五郎先租一间小院凑合住,暂且解决长宿问题。可是人生地不熟,找谁打听去?
她侧头一看,食肆的老板娘正在削萝卜皮,于是轻声问道:“老板娘,向您打听个事。这平城里,可有便宜的房子租住?不用大,两个人住就行,最好带小院。”
老板娘抬头想了想:“这平城的东西都不便宜。要说价格低贱的房子,你们上城南去看看吧。”
出了食肆,二人牵马去了城南。果然应了老板娘的话,城南的房子大多低矮朴素,并不华贵。好容易在“水碾巷”找到一户一进的窄小院落,住一年也得花去五两银子。为了能在这难得一见的繁华城市里安顿下来,郁吴晴咬咬牙付了钱。
置办了衣物细软和锅碗瓢盆,天色已经暗下来。草草吃完饭,郁吴晴认命地刷锅洗碗、烧水洗澡。有了片瓦遮头,五郎很是开心,早早便睡下了。
数着剩下不多的钱,郁吴晴叹了口气。没工打也没个有钱老爹救济,这他娘的是要等死吗?来到这里这么些日子,连这肉身是谁都没弄明白,稀里糊涂、浑浑噩噩。
她边走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停在城西的一座茶楼门口。这间茶楼倒是建得气派十足,上下三层。大堂供市井小民喝茶闲话,二楼和三楼都是雅座。
要想打听什么消息,素来找酒楼茶馆勾栏院比较靠谱。只是不管找哪家,独身女子到底不太方便。
郁吴晴一身牙色素衣,翩然迈进这家名为“玉禄茶馆”的大厅,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其他茶客见她独身一人,都频频回首打量。她心道:“这些人也不怕晚上喝茶睡不着,佩服佩服。”于是也装模作样向茶博士要了一碗素茶,留神倾听周围茶客的谈话。
喧闹声中只听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咱们的六王爷正四处遣人帮他找一副什么算盘,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么?”
另一人接嘴:“是啊是啊,早前几个月我就听说了。找来找去好像没找着,坊间传六王爷开价二百两白银,谁找到了这就是赏钱!”
其余众人纷纷叹道:“哦哟哟,不得了!不得了啊!二百两!咱们全家吃几辈子都吃不完!”
“这什么算盘如此金贵?!依我看啊,找算盘拿去六王爷那儿邀功领赏,还不如私藏了抬价!”
“哟呵,你要是有那把算盘,还敢跟六王爷叫板?皇家子弟,是咱小老百姓能开罪得起的?!”
“照我说,谁都别去寻!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要是找到了呈给六王爷,怕是他一刀就把你……”其中一人在自己脖子边比划了一下。
“六王爷不是向来和善有礼么?皇家诸位子弟亲眷,他可是风评极佳的呢!”另一人反驳。
“哎哎,你们倒是说说,那算盘到底是什么做的、干啥使的?怎的让六王爷这样惦记?”
“嗐,谁知道啊……”
算盘?二百两白银?
郁吴晴越听越心惊,不禁暗暗称奇。
有了这么多钱,还愁下半辈子吃喝?不如去报个名找算盘,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岂不赚大发了!只是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着边际。
六王爷是谁、相貌如何、家住何方;算盘的来历与所在也没个头绪。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了。
她又坐了坐,假装并未故意偷听别人闲话,而是兀自在看街景,见夜色渐深才起身出了茶楼。
第二天吃过午饭,她又独自上“玉禄茶馆”喝茶听人闲话家常。
那些个老茶客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六王爷寻算盘。她心下一计较,看来得找条门路见见这位神圣。她伸手招来昨晚给她沏茶的茶博士,低声问道:“大哥,敢问六王爷名号如何?封地何处?”
茶博士打量她一眼,回到:“看来姑娘不是本国人?”
郁吴晴尴尬道:“小……小女子山野妇人,刚下山不久……不懂这些……”
茶博士微觉奇怪,瞧她言行举止并不像是无知妇孺,答道:“……这六王爷嘛,尊姓萧,讳上弘下晔。受赐封地渝州。不过,虽说‘赐封’,不过也就是打发他去那儿吃吃喝喝过下半辈子。渝州那地方,不上不下,穷不死人也富不上天……”
“怎么说?”
“天子九五军权在握,这些藩王不过是挂名的贵人而已。事到临头,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那……请问渝州所处方位?”
“渝州离平城可远了,出城向西南走个十来日吧。怎么,姑娘这是打算自告奋勇,也去寻一寻那算盘?”
郁吴晴打个哈哈:“您瞧我手无缚鸡之力,有那能耐找什么算盘么?不过是初来乍到,熟悉熟悉环境。呵呵……呵呵……”
茶博士告了退。她心中警惕:“倒是小瞧了这里的人,个个精得跟猴子似的。以后说话万不可这么直接!”只是山高水长,五郎才安顿不久,她一个女子独身前去渝州找这个六王爷萧弘晔总归不妥当,只能另觅他法。
就这么懒懒散散住了几日,几乎每隔一天她就上玉禄茶馆坐坐,看能不能打听到更多跟“二百两”银子有关的消息。让她失望的是,那些个茶客来来去去就聊那么几句,想再听点儿什么就听不着了。
这天天气晴朗,想着久也无事练练自己那半吊子箭法也不错,便带上成天窝在家睡懒觉的五郎到郊外练箭。
她在街市上花了几个铜板买来一套做工粗糙的弓箭和箭靶,牵着这蓝眼珠的便宜弟弟慢悠悠往城外走。未免别人瞧见五郎的眼睛对他指指点点,郁吴晴特意找来一块白布给他遮住,弄得他一路上嘴里不知嘟哝些什么难听的话。
走了大半个时辰,二人终于出了城。
平城郊外有条河,不宽也不窄。河水清澈,只是瞧着有些深,水里鱼儿游来游去;河岸两旁的树木已近谢顶,野草枯黄,放眼望去一片萧瑟。一阵风吹过,带着北方特有的爽朗。
秋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