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今天成功退休了吗》久明

28、第 28 章

　　夏目贵志是在半夜被一阵急促啄玻璃的动静惊醒的。

　　银颏山雀化身的妖怪，瘸着一条左腿从窗缝跳进来，上面仔细打着绷带，一看就是人类的手法。

　　“夏目大人，请您帮帮忙吧。有个救助了我的人类带着一车刀剑付丧神往八原来了，肯定会跟三筱大人发生冲突的。只有你能阻止他们了。”

　　=

　　听到这里，杨文里伸出双手，引导雪团一样的小鸟降落：“原来你不是普通的山雀，居然是妖怪呀？”

　　银颏山雀轻轻啄着杨的手心，像是无声地致歉。其中的亲昵不容作假。

　　“连偶遇的小动物都有心救治，这位杨先生倒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了。”人类少年如此总结道。

　　审神者凝望过来的黑眼睛中清楚映出他来不及换睡衣的窘迫。后知后觉，夏目脸上腾起一团红。

　　杨文里不由笑出声。

　　“怎么了？”三日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我家可爱的尤里安，跟这孩子倒一般大。”

　　“哈哈哈哈。”三日月也笑着俯身到他耳畔，“您现在在我眼中，也是这般。”

　　名为夏目贵志的人类显然在八原的妖怪之中威信颇高。有了他的作保，马妖三筱和他的手下们至少愿意坐下来说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的八原很不太平，三筱在巡视领地时有发现横死的小妖怪。从伤口来看，都是一刀割开动脉放血而死。

　　仿佛有个神秘武士正在森林深处重新实践试刀的旧俗。

　　得知出现了伤亡，杨文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乱藤四郎生怕审神者对兄长印象不好，赶忙分辩道：“我等虽然是刀剑的付丧神，但并没有滥杀的喜好。一期哥更不会这样。”

　　这时，生着一颗牛头的中级妖怪上前一步。“我曾在湖边远远瞧见过冒黑烟的骨妖与朱红的刀光。”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似乎尚不能摆脱被那位军装付丧神冷冷一瞥的威慑。

　　乱藤四郎倒抽一口冷气。

　　“一期哥的刀拵就是朱红色的！”他激动地去牵审神者的衣摆，“主公，这里头肯定有误会。事不宜迟，我们得立刻去湖边。”

　　“喂，那个牛妖，” 美少女模样的少年没好气地叫他，“你说的湖要怎么走？”

　　“给我好好拜托人啊！”

　　嘴上这么抱怨着，脾气和名字一样好的中级妖怪还是先看了一眼自家主公，在得到马妖的首肯后，如实地向杨文里一行指明了方向。

　　“既然您说您为回收丢失的刀剑而来。我等姑且相信您能够平息这场八原的风波。”随着三筱垂下他巨大的马头，夜风中响起了清脆的铃声，“但若那位付丧神果真犯下斩妖的暴行，身为八原的大妖我势必不会放过他。”

　　杨文里一手摁住气到暴起的乱，没有直接回应马妖言下的不客气，反而向夏目贵志问道：“少年，你听说过一期一振吉光吗？”

　　“您说的莫非是被德川家献上宫中收藏的那振名刀？”

　　见杨点头，被少年抱在怀中的三花猫举起两只肥嘟嘟的前爪：“可以啊夏目！”

　　夏目不好意思地笑笑，拿下巴埋进猫咪头顶的软肉里。

　　“你俩在说什么？”三筱不解地看着杨文里，问题却问的是夏目。

　　“我想杨先生的意思大概是——作为每年在神嘗祭祭祀用的仪式道具，理应显形不出嗜血残暴的付丧神。”夏目稍作停顿，得到杨文里肯定的颔首，继续给乡下的妖怪们解释，“御物一期一振在外借给德川美术馆的展览上失窃，这是最近人类新闻中的大热门。想不到竟是辗转到了咱们八原啊。”

　　于是，抱着猫的人类少年自告奋勇，上了杨文里的SUV要为他指路。压切长谷部委委屈屈地抱着本体让出了副驾驶的位置——以及外套。

　　成年男性的外套犹如披风搭在杨文里肩头，而杨自己的则友情贡献给了只套了一身睡衣的可怜少年。

　　按照夏目贵志的说法，他们大概还能往西开一段，但再向森林深处就没有路了，得下车步行。

　　“那边森林的主人是个叫做狸追的大妖怪。放心，我曾跟他打过些交道，他对人类很友善的。”

　　窝在大腿上的猫率先发出嗤嗤的嘲笑。

　　夏目忍不住捉住猫咪命运的后脖颈，徒手将它拎作一根粗壮毛条：“你的礼貌呢？猫咪老师，我也是有脾气的啊。”

　　“笨蛋夏目！笨蛋夏目！”三花恶劣地吐出舌头，在少年逐渐正义起来的右拳之下骂骂咧咧，“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

　　“能以一己之力驾驭这么多的付丧神，杨先生当然不是普通人。”

　　“傻瓜！我说的才不是作为人类的不普通，而是这家伙压根算不得人类吧。”

　　虽然在圆馒头一样的猫脸上摆出严肃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杨文里还是郑重地回了一声“嗯”。

　　而从他们后座，传来长谷部幽幽地质问：“你看出了什么，白豚猫？”

　　“本大爷才不是猫！” 三花从灵魂中发出被踩中痛脚的驳斥。

　　夏目一边连忙把猫咪振压回腿上安抚，一边侧过头去瞧开车的杨文里。

　　“你看出了什么？”

　　虽然问出的话语跟长谷部一字不差，但是审神者的嗓音听上去有一种奇妙的安定感。如果不去看他那张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脸，夏目简直以为是一位知性而温柔的老师正在对自己循循善诱。

　　而与听在耳中的安定相反，在少年此时刻意去“看”的眼中，明明客观存在的人却愈发得飘摇不定。

　　明亮却不耀眼的灵力笼罩在杨的身体之上，宛如一片丰饶的光之海，反而叫人探不清楚海平面之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至少夏目可以确定一点，猫咪老师说的不错，这绝不是人类应该呈现的姿态。

　　=

　　进入林中，能供车行驶的道路很快就延伸到尽头。一行人只好下车步行。

　　半夜的森林并不全然安静，看得见的生物与看不见的存在谨慎而迅速地穿行其中，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

　　他们踩过枯枝与落叶，大约向里走过两个岔路口，夏目忽然听得两声金属摩擦的锐响，只见橙发的少女与金发的少年闪现般出现在队伍最前方，横刀出鞘左右警戒。

　　紧接着猫咪老师从怀中一跃而起，如一颗出膛的炮弹砸向更深的树丛中，发出和某种坚硬物体迎头撞上的声响。

　　“猫咪老师！”

　　夏目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却被杨文里一把拦在身后。三日月、烛台切、和长谷部三振刀成品字型将两人护在中间。

　　月亮照不到的林中霎时一派肃杀。

　　好在黑暗的混战很快明朗了起来。美丽的白色野兽前爪抓着什么纵身跳出了追击的包围圈。

　　待他落地，大家才看清那是一位身着粉色和服、右眼装饰一只蝴蝶的短发女妖。

　　“红峰？”

　　夏目认得她——此片森林之主狸追忠实的追随者，猫咪老师在八原少有赢得基本尊敬的妖怪朋友。

　　“夏目大人，斑大人……主公他……唔。”

　　红峰无力地跪在地面，左手紧紧捂着右臂，从那里涌出的鲜血把半幅袖子都染成了红色，女妖殷红的嘴唇却被咬得发白。

　　夏目一个箭步扶住红峰，让她可以比较舒服地靠躺在自己怀里。杨文里亦自觉地半跪在一旁、熟练地开始急救。

　　破开的衣袖下，笔直的横切面残忍地分开光滑的皮肉，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是刀伤。

　　杨跟三日月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恢复原形的斑用蓬松的长尾巴把三人圈在其中，面朝前方凶狠地呲牙，从他额头的红色印记散发出可怖的光。

　　感知到他宣誓领地的威吓，识相的小妖怪们此时都直接夹起尾巴趴到地面，瑟瑟发抖，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他这次的对手迟钝得出人意料。数具黑气缠身的骨架一无所觉地从暗林中冲刺而出，手里高举的刀剑尚在往下淌血。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看着他们野蛮的冲锋，斑觉得刚才撞过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攻击并不能造成足够的伤害。

　　但乱藤四郎的斩击比审神者的解说来得更快！

　　“和我一起乱来一场吧？”

　　橙发的少女像一只乘着风的蝴蝶，轻盈而自由，高高飞过骨妖的头顶。当她一出现，死亡开始乱舞，骨妖们大开大合的进攻全都成了笨拙的比划。

　　与乱不同，物吉贞宗的攻击更加矜持。胁差的每一击都力求正中要害，一刀毙命。构成怪物的惨白骨殖连一丝灰烬都落不到地面。

　　在怪物消散的终末，斑隐约瞧见了一瞬即逝的刀剑的幻影。

　　“刀剑付丧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要用付丧神对抗付丧神，是么？”

　　白色的野兽转头看向保护圈内。缓过一口气的红峰一把握住杨文里的双手，女妖猩红的双眼泫然欲泣，垂着头恳求审神者。

　　“统御众刀剑的主人啊，请您大发慈悲，帮帮我们仁善的主公吧。他是这片森林的领主，为了保护遇袭的我，一个人带伤引开了手持朱红妖刀的外来大妖。”

　　“狸追也受伤了？”夏目贵志震惊。

　　他告诉杨文里，红峰所说的主人实力足以庇佑生活在森林里的所有妖怪，因此他几乎不能想象在八原有谁能伤害到狸追。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会慢一点，但坑是不会坑啦。夏目世界之后还有一个银英世界就完结了。感谢在2020-08-24 18:43:08~2020-10-15 22: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荷蕊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