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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最后在鸭川香鱼煎至金黄的焦香味中,三日月坦白了自己刀剑付丧神的身份。

      源博雅不解地问道:“三条宗近的新刀可才打出来不超过三天,但晴明你不是说器物放置九十九年才侥幸形成付丧神吗?。”

      晴明笑道:“所以三日月阁下才说此刻的我们是初见。”

      三日月点头:“晴明公所说的故交自然是在未来了。”

      “未来?!”源博雅瞠目结舌,眼看晴明在一旁颔首默认,忽然觉得碟子里的鱼都不香了。不过他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未来,未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彼此能用同一种语言交流,至少说明天皇陛下万世一系嘛。”

      专心吃鱼的杨文里抬起头,露出一个小小的满足的笑容,也跟着放下筷子:“刚才在罗城门袭击您的是被叫作‘时间溯行军’的付丧神。顾名思义,是一群妄图逆时间之流而上改变历史的狂徒。”

      “刀剑的付丧神?像三日月阁下一样?”源博雅回想着那些丑陋可怖的偷袭者,怎么都想象不出它们真身的样子。

      “不不不,差别挺大。”杨文里连连摆手,“时间溯行军使用的是失窃的分灵降临技术,因为开发不完善,所以显形的刀剑不具备理智,形态上更是千奇百怪。并不能算作真正的付丧神。”

      “原来如此。杨阁下与您的付丧神夤夜来此,想来是为了清剿这些时间溯行军?”见杨点头承认,安倍晴明若有所思地笑了,“那么,身为平安京的原住民,我们也有义务尽一份力了。你说是不是呀,博雅?”

      源博雅拍着胸膛应承道:“当然。所谓未来之人,算起来就是吾等的后辈了。可没有前辈坦然接受后辈保护的道理啊。”

      于是晴明又问杨:“莫非那罗城门之鬼就是您所说的‘时间溯行军’?”

      “罗城门之鬼?”

      杨文里困惑地歪了歪头,直到三日月凑到耳边小声提醒他“《今昔物语集》卷二十四”。

      =

      在歌仙兼定一手打造的审神者速成班学习期间,出于保护视力的要求,小审神者的夜晚阅读时间被睡前故事所取代。对此,被委以重任的山姥切国广一开始是拒绝的。

      “压切长谷部一定很乐意为你效劳。”

      “可是只要我开口求一求,长谷部先生肯定会亲自给我点灯,还会把窗子都蒙上遮光布。”

      金发的打刀下意识想反驳说事涉你的身体健康底线长谷部铁定不能同意。结果话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儿,他不得不承认,面对审神者时压切长谷部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你是审神者,我是你的付丧神。”他低着头,“你的命令我也一定会照做。”

      “我肯定不会下令你不愿意的事啊。”杨文里一脸理所当然,把没看完的《今昔物语集》塞进山姥切手里,然后钻进被筒里把自己卷成个蛹,“拜托你啦,山姥切先生。”

      碧蓝的视线穿过稍长的金色刘海,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山姥切翻开书,用他所能说出的最柔软的语调,为杨文里讲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

      也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杨文里晃了晃脑袋,不得不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摇出去。想要尽快回到本丸,眼下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自己去解决。

      《今昔物语集》——山姥切国广已经为他读到了卷二十六——罗城门——夜晚——鬼怪——源博雅——

      合拢到一块儿的关键词越多,指向杨脑中的物语就越明晰。

      在《今昔物语集》的卷二十四,的确记载有一段罗城门之鬼盗走玄象琵琶的传说,传说中半夜循着优美的琵琶声独自前去寻找的猛士不是别人,正是源博雅。

      难道历史在这里已经发生改变了吗?杨文里单手托腮,回忆着山姥切娓娓的讲述。今夜,源博雅本应大声呵斥鬼怪,成功取回玄象琵琶才是。

      如果没有时间溯行军的干涉的话。

      但《今昔物语集》的记录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作历史,本质上它不过是一本收集平安时代各色民间传说的故事总集罢了。就连杨文里自己也没想过自己会真的跟里面描绘的大阴阳师坐在同一张桌上喝茶吃鱼。

      因此,若说时间溯行军出现在罗城门只是一个巧合也未尝不可。

      这么一想,杨文里便不好直接回答安倍晴明的提问。

      “我们只发现了时间溯行军,并没有见到盗取琵琶的罗城门之鬼。”他问源博雅,“您呢?您到的更早一些,有见到吗?”

      源博雅摇了摇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说完,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安倍晴明直起身。紫衣的侍女立刻静悄悄地上前,将狼藉的桌面撤去。他两指夹起薄薄的销金纸笺。

      “我也收到宫中的委托,务必追查玄象琵琶的下落。那么,今日已晚,不如稍作休整。明晚我们一同前往罗城门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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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绿衣的侍女把三日月和杨一起领到了卧室。和紫衣侍女一样、但更为纤细的少女频频用点头与微笑应对着杨的交谈,并不发出一语。她手脚轻盈地打点好了一切,像一只小蜂飞出了屋子。

      杨文里目送着她转角踏入夜色不见,小声道:“感觉有点古怪。”

      “她应该也是式神。”三日月头也不抬,正费神跟自己一身复杂的披挂斗争,“或者说,这座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他有意把嗓音压得阴恻恻,杨文里却不上他的当。小少年已经换好了睡衣,干布绞过的头发还没干透,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气,干脆靠着障壁,看着檐下吊起的晴天娃娃发呆。

      “主公在担心明天的调查吗?有晴明公的加入,我们算是拿到了平安京里的最强助力。”

      “那得建立在他不是历史修正主义者的前提下。”杨文里脱口而出。

      “主公这么说,难道有发现什么不妥?”

      “没有。”杨文里有些烦躁地摆摆手,“这才是麻烦的地方。”

      安倍晴明其人,与其说是存在于历史中真实的名人,不如说更像由时间层层堆砌而成的传奇。他的生平几无可考,事迹里也充斥着怪力乱神的前后矛盾。

      与他相比,岩次郎的生平年表固然也是不尽不实,但他留下的张张画作便如不可动摇的锚点,把画师飘摇的身影牢牢钉在了后来者可见的历史之中。只消保护好这些锚点不会消失,自然就能把偏离的时空重新导回历史的主线。

      因为单纯语言的描述也许会有偏差,创作中技法与意境的改变却是任何力量也无从隐藏的。

      安永京都特命调查的顺利展开,不就是从荷兰玻璃下的那张《三十三间堂射箭图》开始步步推理出来的吗?

      那一大片开裂的冰冻湖面,以及消失于虚无一点的茫茫空境。无言地承接了时代发展的文明暗线,呼应着人类世界从神秘走向现实的浪潮。

      但安倍晴明,更在岩次郎的神秘之前。

      这一回,即使是杨文里也无从判断究竟什么样的才是属于安倍晴明的“正确”的历史。

      好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同时代的亲历者。

      “阁下对晴明公了解多少?”

      “主公原来是等着今日份的睡前故事吗?”三日月直接躺进了被子里,掀开一角,向杨文里张开双臂,“请靠近过来一些……老爷爷偶尔也想说一次这样的话,啊哈哈哈哈。”

      杨文里慢吞吞地爬过去,摸了一把三日月的头发。也是湿的,他甩甩手:“老爷爷不会头疼真是好呢。”

      “但是会生锈哦。”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布巾被塞进杨的手中,“麻烦主公了。”

      每办法,自己的刀,跪着也要擦干净。

      杨文里把布巾垫到三日月脖子下,一边轻柔地擦拭起太刀付丧神深蓝夜空般的头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算起来我跟晴明公也不过一面之缘。四天以后,村上天皇听说了三条锻冶场的事情,会派晴明公前去打探。唔……我大概是刚刚显形?”

      “诶——能看到小三日月了吗?”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付丧神是作为器物的直接化形,并不存在类似人类的成长期。”

      杨文里刚刚完工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

      三日月仰望着他,被审神者的快速变脸给逗乐了。“主公也不必为这事太过烦恼。早点睡吧,”他拉了拉杨的手,“您不是向来主张休息时间一律不得工作的嘛。”

      “但万一任务失败导致时之政府不能继续存在,我这辛辛苦苦换来的退休金向谁去要呢?”

      话是这么说着,杨文里的身体却从善如流,钻进了已经被三日月暖好的被窝里。

      “虽然不像大典太那样有药到病除的奇效,但是天下五剑还是很灵验的,您要不要许愿试试看?”

      “借您吉言。”

      断断续续的交谈逐渐消解于迷蒙的睡意,黎明前的黑暗静悄悄的。

      虽然披挂、衣服、鞋袜堆放得有些凌乱,但考虑到他们的主人正是本丸出了名的两位生活不能自理,姑且也值得称道一句——

      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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