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今天成功退休了吗》久明

14、第 14 章

　　关于山姥切国广为保护被偷袭的审神者而受伤的事，三日月宗近曾专门召集出阵刀剑进行讨论。会议的重点最后落在了陆奥守吉行与压切长谷部两振亲身感受过伊谢尔伦要塞威力的打刀身上。

　　“虽然都有绝对防御的能力，但两次解放程度肯定是不一样的。那个要塞有且只有第一次出阵函馆时展现出了攻击性。”

　　在互相交流过后，两刃给出了同样的判断。至于这背后的具体原因，听到三日月的转述，杨文里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如果借用你们付丧神显形的原理，不如当作遥远时空中的伊谢尔伦回应了我的心声吧。”年少的审神者把眼睛藏在手臂下，嘴上却笑着说，“但是如此庞大的力量是有限制的。如今我只摸清了其中两条解放条件，因此还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它。”

　　“所以是不完整的绝对防御，才没有顾及到您自身吗？”三日月追问道。

　　“不。”杨文里摇头，“是作为绝对防御的等价交换，我并不在伊谢尔伦的保护范围之内。”

　　三日月宗近闻言，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那么今后如非必要，请您务必不要使用这份力量。”

　　美丽的太刀振开双袖，郑重地向审神者躬身行礼。

　　“我会保护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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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月宗近践行诺言的机会来得很快。

　　白山吉光的狐狸通讯器带来了一项前所未见的新任务。

　　——特命调查。

　　“当时之政府监测到一些特殊的时空扭曲又急需解决的时候，就会以‘特命调查’的形式向外发布任务。由于任务往往难度较高，各个本丸需要根据自身情况审慎评估、自行决定是否接受。当然，相应的回报也更为丰厚。”

　　白山吉光用他无机质的声音向审神者说明。对面的投影墙上分开三个窗口，分别显示着特命调查内容、本丸物资明细、与刀帐详情。杨文里盘腿坐在那张又长又宽的办公桌上，撑着下巴浏览内容，不时为白山的话语点头。

　　“安永八年的京都吗——”杨在脑海中翻检着最近恶补过的西元日本历史，遗憾地发现当年并没有什么值得写入人类历史年表的大事，“外地的自然灾害倒是不少，萨摩大地震，樱岛大火。但溯行军的能力还不足以左右自然的伟力。”突然，他留意到特命调查回溯的历史时间，“白山，能找到京都自十月起的详细年表么？”

　　白山吉光垂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投影墙上打开第四个窗口，并且贴心地放大置顶。

　　“……十一月九日，桃园天皇驾崩。十一月二十五日，光格天皇即位。”

　　杨文里很快在寥寥的记录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关于出阵人选心里也有了大概。不过在下达正式命令前，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询问白山吉光。

　　“这次特命调查任务评级只有B，报酬内容却勉强超过了A级。我总觉得里边有什么玄机。”杨把任务窗口拖到最上，“你怎么看？”

　　“数据库检索中……分析完毕，”白山吉光眼中闪过高速分析的冷光，“B级评级说明任务危险性不高，A级报酬则意味着完成难度大。已有多个本丸进行过本次特命调查，当前成功率0%。”他用平板无波的语气说出了与前言截然相反的建议，“综上所述，主公不要接受比较好。”

　　“可我们需要小判，更需要物资。制作新刀装、新御守，翻新手入室，升级新网络，添置各种日用品，歌仙的米纸、陆奥守的海图……” 杨文里掰着手指一项一项数过去，每数一项就叹一口气，“唉，就连我自己也想换个牌子的茶叶喝。”

　　他咽下一口凉透了的红茶水，表情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金钱可以丰富物质，没有金钱的人生是万万不能自如。”

　　“检索……检索……”白山吉光认真地回应他，“您的父亲说的对。”

　　考虑到特命调查的特殊性，这次出阵部队刀种之丰富为杨文里接手仁-七六七本丸以来编成之最。

　　队长由京都出身的平安朝太刀三日月宗近担任。

　　两振打刀分别是与杨文里配合密切的陆奥守吉行与压切长谷部。

　　至于擅长护卫与夜战的短刀，其一是三日月宗近推荐的老熟人，自足利氏便相熟，后来又多次重聚于丰臣、德川乃至东京国立博物馆的破甲刀，厚藤四郎。

　　另一振则是与厚同出粟田口一门的兄弟，由于对杨文里保护欲爆棚而自告奋勇的毛利藤四郎。

　　如此，无论是日间调查还是夜间搜索，这支队伍都足以应对各种情境下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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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永八年，京都。

　　自从延历十三年桓武天皇自长冈京迁都至此，这座仿照唐国长安与洛阳而建造的城市作为日出之国的首府已度过九百八十五年的岁月。

　　陪同开荒的杨文里站在罗城门下，仰头往上望去。

　　八丈高的城墙自然无法与后世的摩天大楼相提并论。但当它于一马平川的京都平原上拔地而起，便于满地荒凉中昂扬出一股卓然的气魄，好似一只雄踞宝地的庞然巨兽。

　　“我们现在所站之处便是京都的中轴线——朱雀大路。”身着靛蓝狩衣、头戴金饰的美丽青年一手按刀，一手牵着审神者，为他做起了向导，“从罗城门进去，就到了所谓的下京。全京都有意思的玩意儿都在这里了。主公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杨文里伸长脖子向京都城里探望。只见宽阔的朱雀大路两旁的柳树在冬季脱光了树叶，在槐树高大的荫蔽下随风挥舞着光秃秃的枝条。更远一些的刹顶之下，人头攒动，看起来的确十分热闹。

　　为了更好地潜入时代，这次出阵的全员都换上了江户时代的和装。一行衣物华贵、容貌昳丽、风度各异的男人们毫无自觉地向周边释放着无形的压力。一起排队进城的人们三三俩俩窃窃私语着，却自发地统一不敢靠近。

　　不过杨文里无所谓这些自以为隐晦的打量。临行前，他依依不舍地和衬衫西裤挥手告别，现在还得在走动时跟脚底的木屐做着摇摆不定地谈判。毛利藤四郎一直小心地贴着他右手边，跟三日月宗近一左一右做着监护人。

　　厚藤四郎则仗着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一进城就不甘寂寞地穿梭在各色商贩之间。不一会儿便笑着跑回来。

　　“兄弟，看看这是什么？”

　　他兴致勃勃地拉过毛利藤四郎的手，连带着把杨文里也拖了过去。

　　摆摊的是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面前放着一个木制矮柜，柜顶多了一块斜置的长方形木板，中间挖空了两块，里面各嵌着一枚清亮的玻璃。厚藤四郎利用略胜一筹的身高优势把杨跟毛利压到柜子前。杨文里不得不透过玻璃向下看去。

　　朱红的檐廊下，一群意气风发的武士正在比试箭法。他们或坐或站，或助威呐喊或指点江山，各个都栩栩如生，就好像——

　　“好厉害！”旁边的毛利藤四郎惊呼出声，“就好像把眼睛看到的东西如实画到了纸上一样。算得上神乎其技了！这是大叔你自己画的吗？”

　　“是哦。”中年商人两手笼在袖子里，笑纳了孩子真心实意的赞美。

　　厚用拇指刮过鼻梁，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怎么样，我的推荐不错吧。”

　　毛利狠狠点着头。“不过，”他打量了一圈中年商人的摊子，疑惑地问，“怎么没看见大叔你挂出来卖的画呢？”

　　“因为只靠他的画可达不到刚才的效果。”杨文里从木板前抬起头，用膝盖轻轻磕了磕矮柜——纹丝不动的矮柜果然比看起来要重得多了。

　　慢悠悠跟过来的三日月宗近，也跟着弯腰往木板下瞧了一眼。

　　“哈哈哈，这就是被叫作‘荷兰玻璃’的东西吧？”

　　“您是行家。”中年商人忍不住竖起拇指。

　　这种立体的视觉奇观来自于出岛流入的凸面玻璃以及与之搭配的画作。自打他从荷兰人那儿拿下代理以来，还是第一次在下京听到有人叫对它的名字。

　　他抬起眼皮，想要真正见识一下这位一语道破玄机的来客。然而就在看到三日月宗近的一瞬间，他感到整个人仿佛在刹那间被抽空了灵魂，愣怔在原地。

　　“您的画技同样精湛，能有幸得知您的姓名吗？”

　　贵气凛然的太刀青年身形高挑、衣饰华美。月相在他鎏金的刀拵上自然更替，他就是月亮沉入人间的具象。

　　闻听他谦逊的垂询，没有人有能力做出拒绝。

　　“……不足挂齿，岩次郎。”

　　名为岩次郎的画师自然不会例外。

　　说完，宛如美之化身的青年便继续弯下腰跟杨文里交代陆奥守和长谷部的去向，两振打刀将分别监视上京天皇宫的动向，确保这场历史中的权位更替不出意外。

　　就在此时。

　　三日月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这让他心情很不错，因而也不吝惜于施舍世界一个美好的笑容。

　　“岩次郎先生，低头。”

　　“诶？”画师晕晕乎乎地看着他。

　　“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匹练般的月华从狭长的禁锢中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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