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难伺候的圣人 ...
-
明明可以只遵君臣之礼，带着恭顺谦卑的疏远，将圣人安全护送到纪国的臂弯，日后甚至还能得到宫中的嘉奖。
但随着两人的情断，纪国公主府已经成了她的梦魇，如果可以，崔韫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进这个令她无限烦恼的噩梦。
若是将圣人送到别人手里，代她转交给纪国，不仅显得刻意，崔韫一时半会还放心不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别说崔韫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很好，行事手段也就粗暴了些。她无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皇帝，将她整个塞进马车，“宋元，去宫门。”
“吾不要！你再这样吾就从车上跳下去。”
结果崔韫一只手就摁住了吵闹的萧如，让她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呜呜呜，放开吾，吾要向皇姊告状，你欺负吾呜呜呜。”
萧如绝望了，边呜咽边放出最狠的威胁。
见她如此抗拒，坐在车上的崔韫也不由得思忖，若圣人去胡说一通的告状，真让纪国拿捏住了这桩事，再趁机屡屡纠缠自己，或许两人的这段孽缘还是断不了。
“宋元，回府，不入宫了。”
萧如的哭声戛然而止，泪水尚留在眼角，却无需崔韫再按着，她自己也依偎着坐得乖乖的。
马车稳当的停在临颍伯府门前，崔韫对宋元耳语几句，让她去公主府递个条子，再把租来的马车还回去。
府门前也多了几个门上人，他们可不是随便在牙行买来的，而是宋叔去京郊的庄子里挑来的家生子，比买来的可靠又知底细。
萧如这是第一回来临颍伯府，兴奋的东张西望，小脸也红扑扑的，鼻涕和泪水都干在了上面。
只可惜府里到处都是做工的下人，木屑灰尘飞扬，沙土将鹅卵石子的路都给填满了。比起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尘不染的宫中，这里可算是萧如见过最脏乱的地方
莫说是萧如，连崔韫都鼻子痒痒的，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萧如捏着鼻头，眯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忙碌的下人：“三娘子，你们府上怎么这么脏，这些人在做什么？阿嚏！”
崔韫用衣袖扇了扇眼前，抱起圣人一路小跑到自己的园子，这儿可是伯府里为数不多的净土。
她见萧如在园子里走了一圈，这儿瞅瞅那儿看看，从开始的新奇到后来的嫌弃，皱着眉绷着嘴，最后来到崔韫跟前一直摇头：“三娘子，临颍伯府也太节俭了，这么大的园子，除了房屋花草，莫说亭子池塘，连块假山石都没有。有朝一日皇姊嫁过来，日日对着这几处白墙屋，怕过不了几日就厌烦了。”
崔韫苦笑：“陛下说的是，殿下千金之躯，哪能委屈她住这种地方呢。”
萧如没看到崔韫眼里的失落，而是兴高采烈的安慰她：“不过三娘子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吾回宫后，就赏你几千两银子，再好好改改，到时候吾还来你们府里。”
就她内帑那点银子，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也就够修个茅房吧。
崔韫心里苦，但也被萧如童言无忌的话逗得哈哈直笑。她还算细心，不知道萧如在酒楼吃了多少，就让人搬午饭上来。
很快，一张大圆桌子被各类美食摆满了，单单就羊肉来讲，有突厥的烤羊腿，有长安的升平炙、羊皮花丝，楚地的白切羊肉，种类多量却不泛滥，都是用青花小碟子装着，从厨房用食盒带回来，摆在桌上看上去小巧精致。
萧如果然喜欢，这下也没人管她了，就抱着一碗米饭胡吃海塞。
一盘盘菜被清空，崔韫不敢问她在酒楼用过多少东西，生怕勾起萧如丢脸没面子的回忆，到时候龙威一上来，大家伙都得跟着遭殃。
萧如嘴边流淌着油花，没心没肺道：“这么多好吃的，一定花了三娘子不少银子，吾在那个叫什么源的酒楼里，只啃了两个鸭头，他们非叫吾在那里刷十年的盘子。”
崔韫忍俊不禁道：“两只鸭头顶多才十几文，就是烹饪好了，也不过两钱银子，陛下你没有吃其他的东西吧？”
“没有，吾连口茶还没喝上，他们就凶神恶煞的过来讨要银子。”
“陛下不懂宫外的人心险恶，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出宫了。”
萧如停下嘴里的咀嚼，为自己未来出宫的幸福狡辩：“两只鸭头两钱银子，可三娘子不也被他们讹了四两三钱六分去了吗，三娘子也不该自己独个出去。”
崔韫攥紧了拳头，忍住往圣人头上弹个脑瓜崩儿的想法，强挤出一丝微笑：“我这是不一样的，街上围观的人那么多，万一有认出陛下的突厥刺客呢。这钱不是付鸭头的，而是用来解围，毕竟陛下的安危可不止小小的四两银子啊。”
她这一席马屁拍得十分丝滑，让萧如听了心里舒坦，看崔韫都像是戏本上那些舍身为国为君的大忠臣。
见圣人的脸颊填满了食物继续开动，不再问东问西，崔韫才长吁了一口气。
纪国不好伺候，她的妹妹更不好伺候。
用完饭，崔韫让人去叫崔盈来拜见陛下。
萧如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原本不想再摆宫中的谱，但是一想到是崔韫的阿姊，便想瞧瞧是否同自己与皇姊一般模样不太相像。
不一会崔盈来了，轻轻柔柔地给萧如行礼，起身后满面都是温婉的笑容。
崔韫见萧如眼都呆了，嚷嚷着要崔盈同她回宫住几日。
崔韫没想到萧如虽然小，却早早具备了昏君的潜质，不过也好在她年纪小，眼下还是可以糊弄过去，于是出言阻止。
“圣人不可，阿姊马上出阁，还要在房里做些针线活呢。”
“太可惜，阿姊许给了哪家？”
崔韫一时不习惯她的自来熟：“是镇守滇地的梁侯之女，梁清。”
一听到梁清的名号，小皇帝就回忆起自己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脸上像是打翻了调味罐子，什么表情都有。
“算了算了，吾见三娘子就如见阿姊是一样的。”
萧如顿时没有看美人的兴致，摆摆手让崔盈退下，自己咕嘟咕嘟喝起了消食茶。
这时宋元跑了回来，说殿下要子时在后巷接圣人回去。
崔韫点头，让她赶紧去吃饭，转眼就瞧见萧如叹了一个好大的气。
“等回去后，皇姊一定会打吾屁股的。”
崔韫道：“这个不必多忧，我给陛下找一对屁垫，提前垫在裤子里，打起来就不疼了。”
说着，崔韫去内室翻了箱底，终于找出自己小时候挨打用过的垫子。她拿着给萧如试了试，打起来不疼不说，还看不出来。
这才哄好了惴惴不安的小皇帝
萧如得屁垫如得至宝，不由得夸道：“虽然三娘子没有银子，但是三娘子府里的珍宝却不少。”
崔韫：……这算什么珍宝。
时间过得很快，崔韫过得也很煎熬，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与纪国见面，但是命运就是充满了巧合，不过一天，她又要在老地方与纪国见面了。
秋夜寒凉，崔韫给熟睡的小皇帝添了一件毛披风，轻手轻脚的抱着她提前走到后巷，在台阶上坐下来等纪国。
这条巷子的另一堵墙是属于吴国公府，等来日她与裴氏小姐成亲，就与泰山家只隔一条巷子了。
家长里短的鸡毛事，不一阵就会传到裴氏小姐的娘家耳朵里面。
嫌麻烦的崔韫都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在别处重新购置一套房产。
巷子黑漆漆的，崔韫能听到的只有小皇帝浅浅的酣睡声，偶尔还有宋元在小门里跺脚的声音。
“不，我不同意……阿威，你要想办法……”
国公府的那一侧传出了一道轻柔好听的女声，崔韫心想：这是在做什么，谁是阿威？
而另一道男声则低沉许多，虽然有些熟悉但模模糊糊：“我们的私情已经被你祖母撞破了，还好她不识得我，否则……是你们公府看人低！我就不信国公真不知道我是谁，结果还是不许你们与没有……成亲。”
崔韫有些明白了，这是国公府里的哪位小姐在私会情郎，两人仿佛起了什么分歧。
“我不愿意嫁给她，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你，阿威，即便嫁给她，我也不可能将身子给她的。”
那个名叫阿威的男子也放柔了语气，不知是哄骗还是真心道：“放心，等我闯出一番名堂，必定会将你夺回来，你等我两年，就两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莫让你那小婢子等着急了。”
那女子含羞道：“我已经买通门前的小厮，阿威，今晚你就留下来吧，不会有事的。”
阿威低笑一声：“不行，今夜我府里有事……改日吧，我带你最爱吃的点心来。”
两个人窃窃私语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吴国公府里不算投奔来的远房表小姐们，嫡庶生子女加一起就有十几房。这般多的人口，总会出现一两个地坤不耐寂寞，深夜勇敢追逐爱情的故事。
崔韫后知后觉的想，若是自己颐养天年之时有这么多的小辈亲戚，估计头发都要愁掉了。
还没等她细细想国公府地坤与外男偷情这事上，远处就亮起一盏微弱的灯光，一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
崔韫叫宋元出来打着灯笼，是纪国来接萧如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难伺候的圣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