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阙录》不饭的糯米圆

6、第五录 霁月云舒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芥子洺在林子里搜寻半天，不知为何，又绕回了那个诡异的山洞前。
　　那洞里似有“汩汩”的水声漫出来，听不真切，模模糊糊地，又像是婴儿的哭泣。芥子洺有了先前的经历，此刻更是丝毫不敢松懈，握着烛罗飞轮的手心渗出粘腻的汗，芥子洺戒备地盯着洞里的一举一动。
　　他此刻体内真气虽然回复了不少，但是之前与那东西照面时诡异的场景，令他现在回想起来还阵阵心悸，他怕再看到那张水妖精怪的脸，还有那诡异的幽蓝色水汽，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用燎火术旋出的火龙，是怎么被那团水汽轻而易举逆转。
　　他，不是洞里那东西的对手。
　　好在迅令已经发出，如他没有料错，离无亘山最近的姬涯大尊定会前来襄助，虽然在太朴，他向来不喜姬涯的散漫，但姬涯的能力，他即便不曾目见，也有所耳闻，那可是曾经……
　　芥子洺的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思考，他手中的烛罗飞轮已经飞出，“防术——天轮扇”，烛罗飞轮变大数寸，急速旋出的气流风刃密集交织成凌厉的防护罩。那洞中突然探出的幽蓝色巨手，直接抓在了防护罩上。
　　芥子洺满目惊疑地盯着眼前的一幕，那只幽蓝色巨手正在分散成的水汽，似乎能透过风刃的细缝钻过来。
　　“逃！”这个念头一闪过，芥子洺的身影后退数十米，然而他赫然绝望地发现，这块焦黑的土地周围，不知何故竟已被那恐怖的幽蓝色包围……
　　天色微亮，山林里响起急促的脚步。
　　“姬涯大尊，这火……”冷长矜忍不住看向走在前方神色焦急的姬涯。放眼望去，这林子里的火焰竟然仍在焚烧，只是那火焰的颜色，竟然是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那不是寻常火，是妖焱！适才我释放大雨漓阵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无亘山的山火里附着着妖焱。大雨漓阵只能对付寻常火焰，所以现在由芥子洺借助燎火术引起的山火退去，剩下的便是——妖焱！”姬涯沉声道。
　　满山的妖焱！
　　“妖焱？怎么会？”纵是冷静如冷长矜，在听到“妖焱”的那一刻，也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那是什么？”满脸写满不情愿的夜无洛被姬涯抓住肩膀在前头引路，此刻冷不防插了一嘴。
　　姬涯瞥了他一眼，脚下却更加急了“还有多久才能到那个山洞？”
　　“应该快了吧。”夜无洛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这林子这么大，天又黑，我哪记得清楚。”
　　见姬涯又要发火，冷长矜出言道：“夜兄，你或许有所不知，若是寻常山妖，是绝对不可能释放出妖焱的。据我在古书中读到，凡能释放出妖焱的，必是……”
　　“什么？”
　　“你们看！”落在后头的阿娆突然指着前方惊呼。
　　只见前头幽蓝色的妖焱似乎浓郁了十倍，仿佛满山的妖焱皆从这里涌出，而那烈焰包围中透出一个人的模样。
　　芥子洺此刻意识有些混沌，隐隐约约他又听到了那个水妖精怪的诅咒，似乎还有婴儿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大，就快要盖过水妖的声音，但不知怎的，芥子洺心里更加抗拒，似乎比起水妖的诅咒声，那婴儿的哭声才更加可怖。
　　他的身上已没有了知觉，除了右肩那块，那里不再痛了却有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要从那里长出来。
　　“芥子洺！”姬涯透着十分怒气的声音划破幽蓝色的火焰，剧烈的金光如一柄长刀将正捏着芥子洺脖颈的巨手砍断，幽蓝色的水汽爆裂散落，姬涯手持什邡伏金杵将幽蓝色妖焱打开一个缺口从天而降，身后跟着冷长矜他们。
　　“他就交给你们了！”姬涯将半死不活的芥子洺抛给冷长矜，目光凛冽地扫了山洞一眼，随即飞身入洞。
　　“喂！”夜无洛在她背后喊了几声“你就把我们丢在这不管了？”
　　“行了，大尊是去洞里捉妖了顾不上我们。”冷长矜道，抬眼看向阿娆，只见她眼中迷离，以为她是吓傻了“阿娆，过来帮忙照看下。”
　　“阿娆？”冷长矜见她没回声，又喊了一句。
　　“喂，你找死啊！”夜无洛一把抓住阿娆的胳膊，“往那洞里走什么，还不过来！”
　　阿娆一个激灵地晃过神，这个地方总令她感觉很不好，那幽蓝色仿佛占据了她的心，灼烧着她的体肤一样，虽然她理智在抗拒，却想走进洞里一探究竟。
　　“你放开我！”阿娆盯着夜无洛的手，语气有些冷。
　　“什么鬼？”夜无洛没好气地松手“放就放，谁稀罕！要不是看你一个女孩家，我才懒得管。”
　　阿娆走向冷长矜，芥子洺昏睡在地上，冷长矜正在检查他的伤势。
　　“奇怪！”冷长矜如墨的眉眼深邃了些许。
　　“怎么了？这神棍伤得太重救不活了？”夜无洛走上来冒了一句。
　　冷长矜摇摇头，“他没有伤，这才奇怪！”
　　“怎么会？他右肩的衣服都被烧没了……”阿娆说着就要伸手。
　　“小心！”夜无洛眼疾，攥住阿娆的手将她拉近自己，“这家伙有问题！”
　　“什么？”阿娆还没反应过来，冷长矜已经率先出手了，他手中的骨扇飞出数根长针，打在突然站立起来的芥子洺身上。
　　三人惊惶地望着眼前的芥子洺，或者说全身冒着幽蓝色妖焱的芥子洺，就连他的瞳孔都是幽蓝色的。
　　“喂，怎么回事，诈尸了？”夜无洛叫了起来。
　　冷长矜没有搭话，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诡异，以至于他来不及多想就将骨扇中的长针射了出去。这长针虽未浸毒，却是他冷家的一手利器，长针入穴，便如活物般可在人体内随着血液游走，短时间内便可限制人体活动。
　　果然“芥子洺”立在了原地，没有了动作。冷长矜额头渗出细汗，他对骨扇长针素来自信，但今日的情况让他隐隐有些没把握。他是冷长矜，是北嚣的少将军，没把握，这还是第一次。
　　阿娆盯着“芥子洺”幽蓝色的眼睛，那眼中燃烧的妖焱映在她秀气的瞳孔中，似是有什么在轻轻撬动。
　　“别过去！”夜无洛的声音出来，阿娆眼中出现了夜无洛的鸡窝头。随着一声闷哼，夜无洛表情扭曲地定在了那里。
　　“小……祸害！”阿娆听他嘴中似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几个字。
　　冷长矜打进“芥子洺”身体的长针，竟被他射了出来，其中一针便“恰好”扎中了夜无洛。
　　“你……你没事吧？”阿娆眼中清明，刚才若不是夜无洛护他，此刻中针的便是她了。
　　冷长矜纵身跃到他们跟前，抬手给夜无洛点了几个穴道，后对阿娆吩咐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等会我去引开他的注意，你趁机带夜无洛离开。”他看了夜无洛一眼“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先跑！”
　　“可……”来不及等她说完，冷长矜已经飞身出去，对上“芥子洺”的一击。
　　然而冷长矜功夫虽好，但此刻的芥子洺浑身妖焱，他根本无法近身，也完全不是对手。
　　似是厌倦了和他再做纠缠，“芥子洺”怒吼了一声，奋力打出一拳，即便长矜及时作出应对也还是被他击中，爆射出十几米远。
　　阿娆拖着夜无洛还未离开多远，便眼睁睁地看着向来温润如玉的冷长矜，被“芥子洺”一拳轰得狼狈至极。
　　阿娆浑身燃起了怒意，纯澈的眼眸此刻变得有些锋利。“芥子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大步便向她走来，
　　被定住的夜无洛使劲努了努嘴，阿娆看清了他的嘴型“跑！”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样的笑映在夜无洛眼中，好不真切，不像是他认识的“小祸害”该有的笑。
　　阿娆拍了拍夜无洛的肩膀，迎着“芥子洺”走了过去，若是夜无洛留意，她的额间蓦然绽开了一朵妖冶的印记。若是夜无洛留意，先前暴戾的“芥子洺”身上的幽蓝色妖焱竟隐隐在战栗。
　　阿娆脑海里一片空白，胸腔里沸腾的血液像是兴奋地欢悦……
　　“刷！”一道白光携着清冽的风吟从天而降，挡在了阿娆与“芥子洺”中间，四射的剑光席卷，阿娆的心口一滞，全身叫嚣的血液突然凝固住了。
　　眼前赫然闪现一道残影，接着那残影便对上“芥子洺”，只看见清冽的剑光与利刃发出的“嗡嗡”沉响。
　　“他是谁？”
　　那人身影落地，单手结印，口中吟出神诀，一道阵法拔地而起，将“芥子洺”圈如其中。
　　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树缝枝桠，勾勒出一道道挺拔的影子。
　　“姑娘，”来人皱着眉，一双星目如他的剑光一般清冽，语气却带着疏离冷漠。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精纯散着淡淡的光华。那人的五官与他的剑一样令人瞩目，他的嘴角紧抿，盯着阿娆打量了片刻“你还好吧？”
　　阿娆要踮起身，昂着头才能与他对视，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胸口紧紧收缩了一下，她脚一软便脱了力瘫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