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乡下开学堂》山中青果

20、宴会

　　陆衍走到讲堂内，只见宋知行拿着毛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的写着，身姿端正，让人赏心悦目。

　　宋知行见到他，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他，眼中带着疑问。

　　“宋举人，明煦那两天留宿，怕是让你费了心思。我带了些散茶，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陆衍含笑说道。

　　还挺客气的。不过一点散茶也算不上多贵重。

　　宋知行回道：“那我便收下了。以后可别这么客气了。明煦和谨儿玩的好，我总是会多关照几分。”

　　陆衍自是答应的爽快，想到酒楼的事情，开口道：“过两日小年，在下会在春风楼举办宴会，到时会宴请一些读书人。不知宋举人，可愿意去？”

　　宴会？他对这个兴趣不大。

　　不过为何要办宴会呢？莫非是有事要庆祝？

　　宋知行有点好奇：“是有什么喜事吗？”

　　陆衍摇摇头，解释道：“是我家酒楼最近出了几个新菜，味道十分香辣。故而开个宴会做一番宣传。”

　　若是想往常一样生意好，自然是不用如此隆重。可前些日子醉仙楼里，出了几个新菜式，酸辣开胃，将顾客吸引了走，使得酒楼生意逐渐萧条。他就连忙打听情况，让厨子研究新菜，又前往别处进购茱萸酱。赶在过年前回来，用这来为酒楼做宣传。

　　香辣？这倒是宋知行没想到的。如今没有辣椒，只有茱萸。可那茱萸自带苦味，听说前些年四川那边有人研制出只有辣味的茱萸酱。后来传到南京，很是受欢迎。

　　不过路途遥远，这酱的价格不便宜，他也只能偶尔解解馋。若是这宴会有这茱萸酱，这菜应该挺美味的。

　　宋知行略一沉吟，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应下了。”

　　陆衍舒展眉头：“那好。我等会儿便差小厮将请帖拿过来。”多个举人参加，也是十分好的。

　　看宋知行在忙，也不再打扰他，说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叫人了。”

　　宋知行点头：“陆公子自便。”

　　※

　　到了腊月二十四，便是小年。这是个大日子，家家户户都要扫尘祭灶，为春节做准备。

　　宋知行家里也是如此，一早起来下人们便忙着打扫屋子，贴门神和窗花，忙活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宋知行就带着谨儿和存墨去赴宴。

　　街上已是十分热闹，赶集的卖货了聚集在街道旁，吆喝声闲聊声不断。往旁边望去，各店铺已经焕然一新。威武的门神，精美的窗花，五彩的年画，喜庆的灯笼，无不显示着节日的喜气。

　　谨儿从小长在府中，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看花了眼，人兴奋的很。见宴会时间还没到，宋知行带着谨儿去了卖糖人儿的小摊。

　　这小摊生意极好，他去时已有十来人排着队，大多是带着小孩的。画糖人儿的是个老人家，已满头白发，人倒是十分精神，穿的也很整洁。

　　到他们买的时候，谨儿要了个兔子形状的。

　　“谨儿喜欢小兔子啊。”宋知行调侃道。谨儿长得乖，喜欢的动物也这么乖吗？

　　“嗯”谨儿脸都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兔子一点都不霸气。可是兔子长得可爱，又是他的生肖，他最喜欢了。明煦知道后还笑过他呢。

　　宋知行没再逗他，付了几文铜钱，接过老汉画好的糖人儿递给谨儿，便带着他们去了春风楼。

　　春风楼开了二三十年，在这县城中很有名气。此次办宴会，县城里的许多人来了，门口时不时就有马车停靠。

　　宋知行带着人走到门口，把请帖递给管家。那管家见到这样的请帖，知道这是要特别招待的，忙招个小二过来，使个眼神，意思是要他好生对待。

　　小二心里明白，热情地带着宋知行他们进场。

　　到了二楼，小二带着他们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小方桌上，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在远处时不时注意着这边。

　　靠窗的位置是好位置，宋知行挺满意的。他坐下后便感受到四周都有人打量他，他没放在心上。

　　这桃源县里出的举人不多，他一个外来举人，又年轻，还开了学堂，难免被别人注意。

　　他来这县城才几次，那店铺的老板几乎都认识他，路上时不时有人看他，他习惯了。

　　刚刚小二送了壶茶，宋知行洗了茶杯，倒杯茶，开始品尝起来。走了一路，确实有些口渴。

　　房间里，陆明煦听到夫子带着谨儿过来了，忙带着小厮跑去了二楼，径直走到窗边。

　　他之前就听叔叔说了夫子和谨儿要来，今天他专门吃的少点，就是为了和谨儿一起吃呢。

　　宋知行见到他还挺吃惊的。

　　陆明煦有些不好意思，向他行礼后说明了来意。

　　宋知行挥手让他坐下。陆明煦是他的学生，一起吃没什么问题。

　　谨儿见到陆明煦来，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还把手里的兔子糖给他看。

　　陆明煦看着这个被啃了一半的兔子，有些想笑。他把凳子挪到谨儿旁边，两人在一旁讲起了小话。

　　不多时，二楼已坐满了人，宴会也正式开始了。菜一个个的被呈上来。

　　不愧是用来宣传的菜品，还未端上来，闻到这香味都让人馋的不行。等到端上来后，宋知行三人便品尝起来，把其他的菜都搁在了一旁。

　　茱萸酱辣味不重，小孩子吃点没事，所以两小孩吃的极为欢快。只是宋知行是个嗜辣的，只觉得这酱差点意思。

　　当然也还是十分美味，吸引客人完全足够。不得不说，这春风楼还是有点东西的。

　　吃到一半，便有人站起来开口道：“今日这宴会，咱们光吃也不热闹，不如大家做些诗歌助兴。”

　　这人叫温子衡，乃是温家的嫡次子。这温家可是有个三品官员，他父亲是个进士，他本人也是个秀才，所以在这县城中有些名头，脸面颇大。

　　这次来赴宴，也是陆衍的请求。众人都知，他俩是好朋友，所以此话一出口，众人便纷纷附和，开始作起了诗词。

　　众人都十分清楚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为了宣传新菜。有些人甚至早早在家中作了诗词，只等这一刻出风头。毕竟这也是个积累名气名声的好机会。

　　而这些人也大多是秀才。考科举名声也是看中的，那些还未考就在民间有了名气的学子，考科举总是顺利一些。所以他们肯定得争这个机会。

　　这也是陆衍可以请到这些人来的原因。读书人说着不争名利，但谁有真的能做到如此。谁不想出风头呢？

　　估计不在乎这些的只有宋知行了。他了解现代，便对这些荣誉看的很淡。对于他而言，只要朝廷安好，他粗茶淡饭过一生也行。

　　此时，众人为了展现才华，都绞尽脑汁的赞美起这宴会，是互不相让。只有宋知行在一旁安静的吃着饭，不时还给两小孩夹菜，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的行为，有人看不下去了。

　　“宋举人年纪轻轻便中了举，想来学问极好。我等闲谈许久，还未见宋举人作诗词，不知现在可否有幸一观。”徐致笑眯眯说道。他说的和蔼，语气却是有些不怀好意。

　　他也是开学堂的人，一年束脩却不便宜，商人更贵。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自古商人就轻贱，他多收点又何妨。

　　前些日子还有几户商人说好到他家学堂读书，他嫌钱少犹豫着没答应。这时宋知行却来了，小小年纪是个举人让他有些嫉妒不说，居然还要开学堂，收下了商人之子。

　　自此那些商人便再也没来找过他。他打听了一番，这些商人居然是在考虑要不要去宋知行的学堂。这人这么年轻，教那么多学生，教的好吗？真是不自量力。

　　幸亏宋知行后来因人太多，没收了。这其中的几个商人才来他的学堂。有了对比，他收这些商人也还是受了些埋怨。所以他就十分看不惯宋知行。

　　众人安静下来，都看着宋知行。看不惯宋知行的一些人在心中叫好。他们都是秀才，可宋知行才二十岁却中了举，难免叫人看不惯，只是他们身份低，不敢说这样的话。

　　徐致却不一样，他虽是个秀才，但开学堂有些年头，也教出了几个童生，这说话就有底气多了。所以众人虽然不大看得徐致的做法，却还是暗暗打量着两人，等待着一处好戏上演。

　　宋知行看了一眼说话的中年人，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温和的笑了笑，说道：“这位兄台过奖了，在下不过得了个末尾，差一点便要落选，当不得兄台如此赞誉。”

　　他略微停顿，说道：“不过在下在诗词上确实略有心得，如今就献丑说几句了。”说罢就讲早就想好的诗词诵出来。

　　来了宴会，他当然有所准备。但他不争这个名，故而只在一边吃吃喝喝。既然有人要欺负他，他自然也得出了这口气，否则他一个举人被秀才欺压，不是让人笑话吗。

　　他经过现代的学习，对诗词更是理解深刻，这样的小诗，根本不在话下。

　　果然他的诗词一说出口，众人都不再言语。徐致也是涨红了脸，恨不得钻进地洞。他不是打听过了，这宋举人只擅长数算吗？这诗词作的这么好，才得了个末尾的名次，真是奇了怪了！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温子衡站起来说道：“好！宋举人不愧是举人，这诗做的妙极了，当为第一。”

　　他素来看不惯徐致，明明是个贪财的小人，还偏要装模作样。看，这次弄巧成拙了吧。

　　宋知行不管众人脸色如何，站起身来对温子衡拱手说道：“这是在下在家中便琢磨好的，兄台莫要夸赞了。”

　　这便是给众人台阶下了。

　　众人连忙恭贺宋知行。说他不必自谦之类的话，一时间气氛好转。

　　温子衡看向宋知行的眼光也越发有兴趣，这人倒是个有学问的，跟那些读书人也不同，若是有机会，定要跟他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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