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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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手机资料导入电脑后，数十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未读短信就跳了出来。
其中李成华打了四五个电话，发了两条信息，剩下的看具体号码，全是谢家这边的。
顾岭很有些愧疚，谢云麓大概是车祸身体不舒服，表现得不太对劲。他尚未痊愈、失忆状态，又是自己的“金主”……顾岭也愿意配合他。
……等什么时候，再好好道个歉吧。
他这么想着，翻开李成华的短信，不出意料之外，对方很不高兴，明晃晃威胁他，说不会再给他找资源了。
顾岭和这家经纪公司只签了两年合同，实在不行的话……
他握紧手机，压下心底一点儿不甘心。
“咚咚咚……”
房门是虚掩着的，顾岭连忙走过去拉开，老管家站在门外，冲他礼貌欠了欠身。
“张伯伯？”
“顾先生。”
老管家唇边是惯常的弧度，但顾岭不知怎么觉得对方有点不悦，他下意识屏气凝神，果然听老管家问道：“顾先生手机坏了？”
“……抱歉。”
顾岭以为他是要提点自己的失误，直接再次道歉：“是我的错，不会有下一次了。”
老管家却摇头：“我相信这只是个意外。”
他递过一个未拆封的手机盒。顾岭看了一眼，认出那是某个大牌的最新款。
“是谢先生投资的公司送来的，每年都会送好几部。”老管家语气轻描淡写，三言两语打消顾岭的顾虑，他接过手机道了谢，老管家又问：“您接下来几天会出门吗？”
顾岭摇摇头，老管家点点头：“不出门就好。”
……为什么？
顾岭讶然，老管家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老人家年纪大了，又客气到疏离，每次与老管家面对面，顾岭就忍不住战战兢兢，怀疑自己早上起床是不是系错扣子。
他欲言又止，老管家却笑了笑，转身走了。
几天后的下午，顾岭正在卧室里，忽然有人过来叫他，请他去专门待客的会客厅。
顾岭随着对方进到会客厅，瞧见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比他大几岁的男性，头发有点乱，穿一套休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处不羁散到第三个纽扣，见到顾岭时眼睛一亮，迅速伸出手来：“你是顾岭？”
“我是梁宇，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
梁宇……
顾岭在脑海里搜寻一圈，惊讶出声：“您是梁宇？”
那可是……可是业内知名的大导演！
与其它更有名的导演还不一样，梁宇主攻电视剧，每一部都是精品——坊间传闻，若是哪部剧能请到他，少说也是保底的8分评价。至于梁宇目前为止拍过的几部戏，每一部都还挂在国剧TOP50的名单里，金光闪闪，谁见了都心生敬仰。
现在，这位平素还挺低调的大导演就坐在他面前，和他聊起演艺生涯的趣事。
“别看我年纪比你大，我也是看你的剧长大的呢。”
不知是不是看到了“童年伙伴”，梁宇聊起来很放得开，说着说着就开起了玩笑：“你还记得你演过的那个龙太子吗？当年我一放学就回来追剧，还把家里塑料衣架折了当龙角，结果被我爸妈看见了，那叫一个混合双打……”
顾岭忍不住被逗乐了：“梁导，没想到您还有这种时候？”
“谁说不是呢！”梁宇似是打开了话匣子，激情昂扬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一个演艺界的梦想！”
“哪成想报考表演专业失败、报考编剧专业失败、报考播音主持专业还失败！”
“迫不得已，我出门左拐，就考了个导演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气氛迅速热络起来，见聊的差不多了，梁宇从旁边公文包里摸出一本书：“对了，得说正事……”
他递过来给顾岭看：“这是我最近打算拍的一部戏，你看看有没有空，来试镜试试？”
顾岭微微垂眸，瞧见封面上三个字黑色大字。
梦魇者。
“……梦魇者？”
顾岭觉得今天自己不能更惊讶了。
他前几天才从《梦魇者》的饭局落荒而逃，今天梁宇居然出现在他面前，亲自邀请他试镜。
这一切未免太不真实。
他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结结巴巴反问：“这……这不是张导演的……”
“哦，你说那个张文朗啊。”
梁宇嗤之以鼻，浑不在意摆摆手：“就他那个水平，拍这个纯属牛嚼牡丹，糟蹋好东西。我直接把版权拿过来了，我亲自来拍。”
这几年他都想试试悬疑刑侦剧，可惜没有好剧本。这次也是偶然机会看到了原著，这才见猎心喜。
张文朗碰这种题材就是荼毒观众眼球，还不如让他来，再差也比他胡改乱改强。
“剧本正在准备了，最多两个周就能有初稿。”梁宇靠在沙发上，非常自信道：“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男三号。”
男三号。
这也是顾岭最心动、最想出演的角色。
顾岭情不自禁点头，语调都跟着雀跃起来：“我也喜欢男三号，我觉得这个角色很有可供挖掘的深度，不应该只是作家的幻想。”
“他应该还是凶手的投影和化身，还是被害人的某种意象的抽象化，要表现出足够的张力……”
提起他热爱的行业，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热情、急切、滔滔不绝。
两个人渐渐投入，聊得热火朝天。半个多小时转瞬即过，老管家悄然出现在会客厅门口，敲了敲门。
“梁先生？”
梁宇茫然抬起头来，要说的话嘎然而止，猛地拍了下自己脑袋：“哎呀，忘了忘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呢。”
他满是赞赏看向顾岭，口中快速道：“这周末下午两点，记得准时去试镜。”
新加上的联系方式就躺在顾岭的通讯录里，顾岭心潮起伏，难以克制心头的激动，坚持把梁宇送到大门口。
梁宇冲他挥手道别，往前走了几步路，时不时往回看一眼。待得看不见顾岭了，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是我……哎，我已经出来了。”
“对，办成了，他答应了。”
“试镜我不会放水的，我的戏有我的规矩，谁来说都一样……”
“不过我看是个好苗子，人物心理说得头头是道，还拍过那么多年戏，也能说是好演员了。”
“……记住了啊，投资的事全交给你，我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
谢家三楼的书房里，沙发上的韩世成挂断电话，冲书桌后的谢云麓嘿嘿讨好笑：“云哥，怎么样？事情漂漂亮亮的，我盯着，肯定没问题！”
他和谢云麓差不多年纪，但比起谢云麓，此人显然疑似多动症患者、审美堪忧、并且可能具有一定程度的没脸没皮。
花花绿绿的衬衫、六月份就套上的沙滩裤，脚下一双人字拖，踩在谢家昂贵不菲的真丝地毯上，毫无所觉，只在直面谢云麓时，才稍微收敛下。
但几秒钟过去，立刻原形毕露。
韩世成往靠背上一歪，手里一上一下颠手机：“云哥，其实哪有那么麻烦，不如让你那小情人直接来我家公司？违约金我给他出了，资源也给最好的，这样才放心不是？”
“不必。”
面对认识多年、勉强称得上发小的人，谢云麓也是冷漠如初。他面前左右垒起高高的文件堆，因为脑海中毫无印象，每一份都要看很久，反复确认。合上一份去年的投资收益年度报告，他没有丝毫与韩世成聊天的意思，直接翻开了下一本。
“……不是吧。”
韩世成也算了解他，闻言十分惊讶，“我的哥哎，哪有你这样养小情人的？”
“起码对人家好点吧？大方点吧？你看我就是，上回那个影帝，我还给他投资一部科幻大片……”
谢云麓毫无所动，提笔记下某些关键数字。
“……哥，你真的，厉害，太厉害了。”
韩世成得不到回应，憋屈深呼吸了几下，无奈摇头：“行吧，反正就是个小明星。”
谢云麓想怎么玩，都是他自己的事。
别看他在谢云麓面前这么没顾忌，但那可只是表面的。就算从小一起长大，谢云麓也和他们根本不亲近。
他天赋卓绝、手段精准，在年轻一代里稳稳压在他们上面。最近几年，更是隐约与上一代相提并论、有并阶而坐的意思。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最近四五年，谢云麓几乎没有联系过他。
若不是这次恰好有需要，谢云麓怕是一万年都想不起还有他这么个人。
韩世成废话也说够了，挠挠头起身要走，人已经到门口了，又想起什么。
他扭头说道：“云哥，听我一句劝，有合适的就试试。”
别搞得将来会后悔。
谢云麓冷心冷情不假，可既然这个顾岭能让他破例带进家门，想必有些独到之处。
人生苦短，可人不能太苦了自己。
门关上了。
书房里只剩下谢云麓一个人。
不知何时，翻动文件的哗啦声、签字的沙沙声，都消失了，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也没拉开。
这里又黑、又寂静，谢云麓独自坐在书桌后，大半张脸陷入黑暗，唯有深邃眉骨隐隐若现，愈发锋利如刀。
他耳边响起韩世成最后一句话，无声无息握紧手中的笔。
……真可惜，他已经试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