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黄河》北山漠

30、030

　　舒姚离开林启明家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一整晚都没入睡，躺在床上，她听到林启明低沉而均匀的呼吸声，房间很黑，窗帘把窗外的光全部遮住了，她睁开双眼，模糊间看不清什么东西，只有遥不可及的空洞。

　　夜里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显得太不真实，虽然她感官上受到的刺激很强烈，可激情过后，回归冷静，她依然觉得周围的一切不那么真实。

　　就像这个小县城给她的感觉，她从读大学开始，到辞职回来当老师，期间她离开了有十年，光阴流逝，带走的不仅仅是她的青春，还有她对这里的许多感觉。

　　再次回到这里，这里相对缓慢和平静的生活，一直让她感到格格不入。

　　她觉得，她终归是不能再属于这里了的，而既然自己可能要走，那又为何去执着于一份看似飘渺的感情呢？

　　他是那么的好，他目前属于这里，以后会不会属于自己，她不知道，所以，她开始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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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姚离开时动静很轻，甚至于林启明一点儿都不知道，等他醒过来，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是冰冷的。

　　舒姚从楼上下来时，遇到了一个早早起来打算去晨练的老人。

　　县城里有个巨大的公园，只要天气晴朗，总会有老人家在那跳舞和打太极拳。

　　老人家看到舒姚笑了笑，路灯昏黄的光把老人脸上的褶子都映出来了，舒姚回了一个笑容，然后加快脚步，走到钢铁厂外，等了一会儿，才经过一辆三轮车，她伸手拦下来，坐车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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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学校时天已经有光了，舒姚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回来时她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决定给阿伟打个电话，她想问问看，阿伟认不认识什么人会回市里，能把她带上。

　　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坐上林启明的车。

　　不为别的，两人刚刚云雨过，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要如何说服自己，让自己彻彻底底的为了这里做改变，这太难了，她不一定能办到，所以她想，还是暂时避开林启明比较好，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毕竟他们两人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林启明已经过了三十，而她也差不多了。昨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的。

　　点开通话记录，舒姚看到阿伟的号码，她刚想点击，手机却突然间振动起来，吓得她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到了床上。

　　是林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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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启明起床后，把散在地上的衣服捡起，走进浴室，他能看到自己背上的抓痕，红红的几道，像图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林启明愣神，他双手撑着洗脸池，处于一种放空状态，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昨晚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说不明白，却也不曾后悔。用冷水洗了脸后，他把挂在墙上的毛巾抽过来，往脸上一抹，嘶的，他喊了一声。

　　毛巾太干了，擦在脸上有点疼。

　　走回房间时，他仿佛还能闻到舒姚的味道，那是一种极其好闻的气味，是一种让人致命的女人香，他为此沉醉了许久。

　　拉开窗帘推开窗，窗外的空气有点冷，打在他的鼻梁和脸上，使他清醒了一些。

　　该怎么跟她开口呢？林启明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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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姚最终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后，那头的林启明笑了，笑得有点憨：“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来学校门口把你捎上？”

　　舒姚犹豫了片刻：“已经收拾好了。”

　　“那你是打算吃了早餐再上路，还是到时候路边随便吃点？”林启明又说，“快到年了，不知道沿途的店家还开不开门。”

　　“那我吃点东西再走吧，你也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我快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

　　两人均没提起昨晚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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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两人也没多少话可以说，返回市里的人很多，国道跟高速路一样，都非常堵，遇到几个不省心的总想插队，林启明的车开得挺糟心的，也顾不上说什么了。

　　出发的时候没到中午，可看到市里的大楼时已是万家灯火，夜幕降临了，迎接他们两的是又一个无尽的夜。

　　林启明先找了个加油站给舒姚上厕所，他自己到小卖部里买了两杯温豆浆。

　　“谢谢，”舒姚接过印有黄豆图案的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味道还凑合，有温暖的东西入喉，她觉得好受多了。

　　林启明看到加油站的小卖部在卖包子，玉米，泡面和快餐，便问：“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吃个晚饭再走？”

　　舒姚扫了一眼，说：“简单吃个玉米吧，我家人不知道路上堵，做了饭等我。”

　　“哦，行，”林启明掏钱买了两根玉米，他自觉地把大一点的那根给了舒姚，自己啃了口手中的，是甜玉米，又说，“你家在哪？我把你送过去吧。”

　　“不用了，你找个有公交站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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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加油站，林启明把车开进了市区。虽说是城市，可这座小城市还不如深圳的一个行政区大，林启明想到的交通比较便利的地方，那就是市中心了。

　　汽车越来越多，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得拥挤，他们来到市中心了。林启明找了处路边的停车位把车停好，松开安全带，对舒姚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林启明下车后，小跑着进了市中心的购物广场，问了下几个导购员，才找到了某个有于杭妹妹告诉他的口红的专柜。

　　58号色，红得让人着迷。销售员微笑着看着林启明，告诉他这支口红很畅销，林启明不知这销售员唇上涂的是什么颜色，他不敢多看，买了单便匆匆离开。

　　林启明把口红装进购物袋里，回到车上，坐回驾驶座，他看了眼舒姚，舒姚也侧过头，跟他对视，接着轻轻把视线移开。

　　“这里有支口红，是于杭他妹妹告诉我的，”林启明笑了笑，“小女孩，爱美，说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记住了这颜色好看，实用，可能你用得上吧。”

　　实用是林启明临时编的。

　　说完，林启明把袋子递给舒姚，舒姚没有拒绝，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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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启明回到家的时候，他的父母也做了一桌好菜，他妈妈见他挺累的，先让他去洗澡，自己回厨房把菜重新热了一遍。

　　林启明洗好后，坐在餐桌旁一个人吃，他妈妈就挨着坐在一边，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工作顺利吗？忙不忙？能不能调到市里来？省队的教练还有没有再联系你？之前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启明一一回答，可当他听到老妈问“你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有开始相处的人没”时，抓在手中的汤勺一个没拿稳，铛的一声掉进了碗里，把汤溅了一身。

　　“哎呀，也不小心点，没烫着吧？”

　　“没。”

　　林启明赶忙回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回的是哪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