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向春尽》米林

22、夫子何为（二）

　　顾问春觉得不对劲，罗格非今晚的话挺多的，却是没有一句是对他说的，眼神也不落在他的身上，偶尔不觉扫向他的时候，那姿态，就像在表演默剧一样两眼一跳，如同跨栏般就跳过去了！

　　碍着那两个小的，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时间渐晚，两个人关在车里了，他不过扭头看个路，罗格非已经闭眼假寐了。

　　顾问春瞟了她一眼，把音乐声关小，小心驾驶，心里却是越发的笃定，她在生气！顾问春觉得这场脾气不关自己的事，他今天都没去招惹她，记得给她吃的，带她来看妹妹，每一步都没错，呃，要说有错，是不是把钱包丢给她觉得受了侮辱？罗格非不是这样小气的人，钱不是用来侮辱人的，他们有这样的共识。那么，往前追溯，惹到她的，不是同事就是病人了，谁那么没眼色去气她？累得他也不舒心。

　　照例，顾问春到半山亭买棉花糖，这会儿记得多买两个，免得等一下她没吃够又闹脾气失踪。罗格非没有下车，顾问春两手共抓着５个棉花糖多少有些压着了。回到车上，他懊恼地把糖塞进罗格非的手里，难免地，吵醒了她。罗格非眼皮子一掀，单手接过一个，另一手从包里掏出一排像是笔插的东西固定在车前，把棉花糖一个一个插上，顾问春看着占去一半位置的棉花糖傻眼：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罗格非不理他，咬着棉花糖，玩手机游戏。

　　时间不早了，顾问春体谅她的脾气，直奔家门。罗格非又开了音乐，有一点响声让人比较自在。

　　到家的时候，洪伯守在电视前打瞌睡，他有他的坚持，只要是从顾闲楼处回来，多晚他都等。罗格非拿着四支棉花糖塞到洪伯手上，拍拍自己的脸颊表示困意，直接上楼睡觉了。洪伯把两支放到顾问春手上，笃定地陈述：

　　“吵架了。”

　　顾问春一滞，棉花糖都没吸引力了。

　　“我没有和她吵架。”

　　洪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她不和你说话，绝对是生你的气。”

　　“……我没有骂她。”

　　洪伯慢条斯理地咬着棉花糖，看他的样子如同在看一块朽木：

　　“今晚要不能爬上她的床，你就完蛋了。”

　　后边的三个字还刻意拖长了威吓他。顾问春恼羞成怒，也咬着棉花糖泄愤，一本正经地纠正：

　　“那是我的床！”

　　洪伯才不和他纠缠，晃着脑袋上楼睡觉去。顾问春跟在他的后边，越想越是气馁，自我检讨了一番，想来想去，估计就是丢钱包给她的举动气到了她。可后来不拿回来了吗？她是嫌弃他拿钱侮辱她？不像！顾问春垂头进了卧室，不出所料，她还在浴室。有时候顾问春难免坏心地想，让她干脆住在浴室算了，每次进去不花个个把钟头绝对不出来！

　　顾问春等了好一阵，干脆拿了衣服去客房梳洗，等他再次回到卧室，罗格非终于从浴室出来了。他脸上赔笑，拿下被他放在矮几上的棉花糖靠近她，讨好地说：

　　“给你留的。”

　　罗格非斜了一眼已经软化下来的棉花糖，哼了一声径直倒向床。她有脾气，一个棉花糖会让她生气，可要她不生气，一个棉花糖又怎么能办到！

　　顾问春蒙了，他没有哄人的经验，以前，哪个人生气了，嘱咐秘书买束花，在合适的时间一起吃个饭，再送上秘书给准备的一点礼物，一切就ＯＫ了。

　　难道，没有花？

　　他咬着棉花糖蹬蹬蹬地下楼，冲到顾闲楼学着时髦建下的玻璃花房，刚开的玫瑰没有，刚开的百合没有，花掌也有点卷边了，连号称从来不谢的兰花也不见影子，他突然很是生气，花了几十万建的花房，竟然连支花也不能给他，有什么用！

　　他心急火燎地在房子里又转了一圈，无意中发现在房子的西北角里还放着几口缸，顾问春得意了，对的，洪伯学人风雅还养了莲花。一时找不到剪刀，顾问春情急之下动手揪了两朵下来，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离了荷叶的衬托也不缺美感，顾问春又迟疑了一下，还是揪下两片荷叶做陪衬，他一向有坚持，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顾问春背人耳目地蹭回楼上，虽然这个宅子里只有洪伯敢当面耻笑他，但那些隐匿其敬畏脸庞下的小小诽议，能避免还是要避免的！

　　罗格非已经躺下，房间的灯光也暗了，顾问春屏息小步摸到床前，趴在自己的那一半上，把花举到她的面前，轻声叫她。

　　效果是明显的！在一片昏暗中，罗格非本来已经朦胧的神志突然被他唤回，脸上还应景地滴下一滴水，她稳住心志推开悬在她头上的黑影的时候，又摸到荷花的梗子，那些毛茸茸的刺让她尖叫！顾小郎慌神，把手上的花掉落床上，他单手搂着她，迭声安抚：

　　“是我、是我！”

　　一手立刻开了床头灯，灯光照射下，他紧张地看着罗格非：

　　“做噩梦了？不怕，我在身边。”

　　罗格非在灯亮的那一刹那就看清了让她失魂的是什么东西，对着那两朵荷花瞠目，怔了一会儿卷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顾问春动作敏捷地抓住她，想要厉声责问，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近乎讨好地柔声问道：

　　“你、你要去哪？”

　　罗格非回身，一指一指地掰开他的手，还是不作声响。顾问春急了，左手被扯开就换右手，就是不能松手：

　　“我道歉！”

　　罗格非扭头看他的眼神依旧不善。顾问春把姿态一再放低，两个人的床上只余一个，滋味不妙！虽然才几天，可是，他喜欢有罗格非在身边的感觉，睡在她的身边，觉得塌实。如果她要撇下他……绝对不行！

　　顾问春攒着眉头和她商量：

　　“要不，你也拿钱砸我？”

　　罗格非爆发了，把被子挣脱在他的手上，摸索着找到电话，三两下：

　　“小哥，给我换一万块硬币。”

　　……

　　“砸人！”

　　顾问春想扯头发了！他又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罗格非打完电话，又气呼呼地按着手机，眼尾都不瞄他一下！

　　“罗格非，我道歉！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的人也是你的人，我错了，以后绝对不犯。”

　　罗格非终于扫了他一眼，凉凉地问：

　　“哦？你那些旧爱也是我的旧爱？”

　　这下换顾问春闭嘴了！竟然是那一句说错了！一切挽救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