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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养在深闺人未识 ...

  •   五月底的一天,纳喇下朝后急急派人来传话,说晚上有贵客来访,准我列宴出席,特要我好好打扮一番。还叮嘱家中唯一剩下的李氏把府里收拾一下,照看下我。

      府中连遭变故,人心惶惶,李氏对我的体贴却有增无减。也可简单理解为没了对手,她有了更多表现母爱的机会。大家客客气气的各过各的多好,因而今次李氏来,我也没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保持着淡薄的礼貌。

      李氏并不介意,热情的为我挑选晚上入宴的衣服,还招呼自己的贴身丫鬟和百灵一起帮我化妆。我听之任之,把脸交了出去,随口问了句,“是什么大人物要来,竟搞得比过年还要忙?”李氏执执拗拗不肯说,只是神秘的一笑,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将来。

      为了我的将来?我嗤之以鼻,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吧!难道……长子德忠的话萦绕在脑中不曾淡忘,我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我不能参加宴会,遂了纳喇的心愿,毁了自己的米虫生活!李氏哪知我的心思,开开心心的为我打扮,我则打定主意铁了心不去。嗤,把我献给大阿哥,献给那个没几年好日子的男人,当我白痴啊!

      晚宴我当然没有出席,即使纳喇派了N批人来请。奈何我突发恶疾,面色惨淡昏昏欲睡,貌似白玉娇、徐氏、完颜氏遇难前的模样。纳喇抽空从宴会上溜过来看我“确有其事”,担心的安抚我好生休息。

      纳喇走后,我坐起身,擦掉白玉娇生前常用的无香白色花蕊膏。这膏是她们青楼妓女惯用的底妆,效果比现代的隐形粉底还好,为了凸显本身皮肤的美好,留住恩客的基本手段之一。其实,全是假的,什么白皙清透好肤质!我多擦了些,脸色骤然煞白,加上屋内烛光昏暗,府里还有不止一个案例,纳喇自然信以为真。

      倒了一晚上不敢动弹,我疲惫不堪,随意插支玛瑙鎏金簪,挽上发髻出去活动身子。反□□里上下都在前面伺候大阿哥,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这里。安全起见,我没有练武,只是出去走走,透透气。

      鬼使神差的走进小花园,也许是寻香而至,毕竟农历五月天是百花齐放的季节;也许是料定这里没有外人,来此转转比较自在。

      漫步在花丛中,享受着花前月下的静谧。孤身一人,更加惬意,那是远离喧嚣的惬意。我不禁想起了那一夜,德忠求我放过徐氏的那一夜也是这样安静。

      月光皎洁无垠,似乎是为人们点燃的一盏心中明灯。长子德忠尾随我翻墙回府,他说愿意拿一个秘密交换徐氏一命。呵呵,划算的买卖,我本就没打算取徐氏性命,致人而不致于人是我的原则。不过在德忠心中,我显然是一个杀人放火的魔女。我也没必要解释秀莲是被自己吓死的,李郎中听说消息后,为了保全一家才引火自焚的。

      德忠告诉我,纳喇之所以接回我和白玉娇,确实是受了徐氏的撺掇,徐氏的打算是借机把我过继到自己房里,今年7月选秀女时,将年满13的我送进宫去参选。运气好的话,自己就能像完颜氏一样,做个皇亲国戚,好不威风。可纳喇的想法更深谋远虑,与其让我当个没名没分的小妾,不如动用朝中的关系,略施小计把我献给自己的主子,这样既讨好了主子,稳固了关系,又提升了自己的地位。据说,这招还是她从完颜氏本家学来的。命好,伺候好主子兴许能当个侧福晋;不好,凭他对主子的一片忠心,也能混个庶福晋的名分,可好过妾室来得风光。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纳喇的爱极具功利性,真真假假,或者全是假的。所谓的爱和付出,无非是觊觎日后的回报罢了。当然,我查到的也不少,二房完颜氏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暗示徐氏有此一着,从李郎中那儿拿到的无臭无味的特制五石散,转交给徐氏。徐氏只是个鬼迷心窍的执行者,通过秀莲下的黑手。

      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从李郎中家搜到的五石散分别下给两人。不想徐氏还再吃完颜氏下的那份,“双管齐下”,倒霉的她就此长眠不醒;而完颜氏吃的分量不大,我只是拿对付秀莲的那招装神弄鬼去吓吓她,她就做贼心虚的魔怔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失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轻缓稳健的脚步声引起我的注意。谁?德忠外府里还有人有这样的身手?我好奇的回过头去,一个身着褐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站在花园外,玩味的打量着我。

      看他朝我一步步走来,我被逼得后退了一下,马上想到这里是纳喇府,“我的”府,我为何要退?于是梗起脖子无惧的望向他。

      “你就是纳喇大人的千金?”

      “……”

      他突然大跨一步,一把箍住我的下颌,迫使我的头抬得更高。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了年轻男子的样貌——怎一个美字了得!堪比女人的柔和曲线,一双丹凤眼闪烁着邪魅的光芒。

      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脑海——九阿哥胤禟?!我隐忍不发,一个巧劲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轻轻动动下颌,马上装出低眉顺眼的没心眼子样。

      疑似九阿哥的男子轻笑一下,“嗯,纳喇总算做了件漂亮事。”

      “什么意思?”想着我竟问出了口。

      男子笑意更甚,不过完全是嘲笑和讽刺。“怎么,你不知道?你阿玛要把你献给爷,啧,长得不错,还……爷念及你爹的一片孝心,勉强答应吧。”

      “你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男子挑起嘴角,魅惑众生的笑笑。我却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比起纳喇府平静湖面下的风云诡谲,这个男人绝对更可怕。

      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那里是一阵发不出的鸡皮疙瘩。手指游移到我的嘴唇,轻轻点着,他眯起丹凤眼,“爷想这主意该是你出的。你是个聪明人,懂得欲拒还迎,吊人胃口。不过,爷不喜欢女人太聪明,跟着爷,就要收起你的小聪明!”赤裸裸的警告,让我牙齿打颤,九阿哥胤禟,二月河笔下,无数清穿文中心如蛇蝎的男人,非我可比,非我能比。

      他看着我的反应,满意的收回手指,转身欲行。

      “等,等等!”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敢去反驳九阿哥。

      他停住脚步,侧过头,依旧是那张让女人嫉妒的脸庞,没有半点深情的味道。我咽了口干沫,强作镇静,“爷才是聪明人,该不会想让自己府里鸡飞狗跳才是!”

      他愣了下,旋即冷笑,“外界传言,纳喇府犯了忌讳,引了狐狸精进门才会连遭变故,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这只是坊间传闻若干个版本之一,我听百灵说过。“可惜,爷最不怕的就是精怪!还有,爷不会再说第三遍同样的话,收起你的小聪明!”丹凤眼中快速略过一丝狠绝,我心中一阵恶寒,下意识连连后退。

      九阿哥看着全身戒备的我,淡淡说道:“‘养在深闺人未识’,今日爷识得你了,纳喇雪凝。”言罢,大踏步朝花园外走去。

      走到花园口,正撞见来此寻他的随从和纳喇等人。众人寒暄着,众星捧月般把九阿哥请了回去,我闪身隐入假山后,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窘迫。脑中疑惑,怎么?纳喇的主子不是大阿哥,而是九阿哥,难道他是八爷党?

      晚宴结束后,纳喇又来房里看了我一次,见我“睡熟”,叮嘱百灵小心伺候,如有异变,即刻去报。又过了一会儿,我估算着纳喇已经歇下,便悄无声息地起身去找德忠一问究竟。

      德忠蹙眉看着我一身亵衣,毫不避讳的站在自己床头,低头摸摸披起外袍坐了起来。我一歪嘴,走到桌旁坐下,眼神吧,好像我是采花大盗似的。把玩着桌上的紫砂茶具,“你们的后台不是大阿哥?”

      德忠不答所问,“大晚上的少出门,尤其女儿家,更不该出现在男子的卧房里。”

      我也知自己的登场太过突兀,便道:“你答了我自会离开。”

      “女人当安守本份,不该问的别问!”

      “哼!都把我送人了,我还不能问送谁吗?”

      德忠叹息,“爹的事我也管不得,我会劝他老人家的。”

      “劝顶个屁用!敢情嫁的不是你了!”

      “是你非留在府里的!”

      “呸!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凭什么走?”

      “你,你……”德忠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铁青着脸瞪着我不放。

      我别开眼,反正在他心里早已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女了,何必多说。况且,我确实没过够米虫的幸福生活。

      许久,德忠冷静下来,向我慢慢解释起自己所知。纳喇最初的确是铁杆儿的大千岁党,与索额图的太子党处处为敌。可后来明珠的势力越来越不济,相对的八阿哥、九阿哥等几位阿哥渐渐展露锋芒,纳喇见风使舵,借着徐氏娘家与九阿哥的“贸易关系”,暗中投靠了九阿哥。

      我一番白眼,对纳喇的视力产生强烈质疑,好不容易摆脱了大阿哥,却成了八爷党,太没先见之明了!

      德忠见我保持沉默,摸不透我的心思,便问:“雪凝,你真打算参加下个月的选秀吗?”

      “名字不是已经报给宗人府了!”

      “我是问你会不会参加!”

      德忠当然不信我会乖乖就范,我浅笑,“我若不去,你们会有罪吧?满门抄斩还是发配充军?”

      德忠白了我一眼,“你还没善良到会担心我们的下场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的确,白玉娇死后的连番探查,使我对纳喇府早已底丧失留恋。之所以赖着不走,不是完全担心康熙降罪无辜,而是惦记着借机入宫。不为采花采草,而是为了“凤启”,为了回家。“凤启”那样的旷世奇宝,搜罗在遍布珍玩的皇宫大内可能性更大,进到宫里,我便有机会四处打探;若是没能,我也能彻底死了心,凭自己的功夫,溜进皇宫不行,溜出来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德忠道:“爹是户部员外郎,辖管秀女参选,你若走了,他自有办法脱身。”

      我摇摇头,“我不走,暂时不走。”

      “难道你真想嫁给你九阿哥不成?!”德忠急了,“腾”地一下战了起来。

      我撇嘴,男人的想象力就这么贫瘠吗?

      “那你,你……如果我设法说服九爷不纳你,你会等到25岁放出宫吗?”德忠小心翼翼的问。

      你当自己是谁啊?我很想埋汰他一句,却懒得开口。

      德忠等不到我的答案,自作主道:“雪凝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说服九爷和阿玛的!你等着,等你25岁放出宫就全好了。”

      我打着哈欠,扔下句“再说吧”,径直回房休息。

      一夜辗转难眠,最终决定参加选秀。胤禟长得比白雪凝还漂亮,该不会对我太上心,兴许回到府里抱着自己的娇妻美妾就忘了这个没长成的成青苹果呢。再则,听他昨夜的语气,并不欣赏纳喇,狡黠如他,怎能猜不到纳喇打算靠我绑住自己?若是九阿哥当真执着于我,大不了做个逃跑新娘,对我来说,哪天跑不是跑呢?排除九阿哥的因素,再无担心,想选中难,上千号人呢,想选不中还不简单吗?

      许多年后,我会偶尔想起自己当日的幼稚无知。若不是犯了所有穿越女最容易犯的错误,致命的错误——自作聪明,而是潇洒的选择离去,或许就没有了刀光剑影的亡命生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养在深闺人未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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