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初访江淮第一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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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选择的权利，我发誓绝不会屁颠屁颠跟出来遭罪。这比在宫里对付那群阴飕飕的女人还要费劲，那是心理暗战，防不胜防，但知道套路了，也就不难应对。这却是场体力战，持久战，消耗战，让我回忆起了与纳喇上京的一路颠簸。
那时好歹有白玉娇照顾，跟着名以上的爹娘，不会特别辛苦，而现在，必须谨小慎微，严阵以待，半点马虎不得——伴君如伴虎。
马车颠得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像自己的，即使疲惫不堪也不敢瞌睡，必须时刻在一丝不苟的老四面前坐得板直，更要察言观色，强打精神端茶递水上点心，伺候周全。哎，这罪遭的，比伺候宫里的女主儿们艰难多了。
人家十三和老四惬意呀，马车坐累了就出去骑马遛遛，日头高了、风大了、打雷下雨了再钻回马车。可我，一介女流，“贤良淑德”，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只得坚守岗位，悄悄望向帘外策马扬鞭的潇洒身影，心中叹息，宁可穿成男的，玩BL当小受，也不能穿成封建时代的倒霉女人。
就这样每天至少在马车里奋斗9个时辰，跟着敬业的老四披星戴月的拼命赶路，害我做起了古诗里的痴男怨女，衣带渐宽人渐瘦。十三看着心疼，背着他四哥没少安慰，还特意找人给我做了个像模像样厚软垫。
感动之余，很想大声告诉他，我最需要的是睡眠。天知道我在睡梦里都会感到山摇地动，一开始以为是地震了，可累得实在爬不起身，索性想，震就震吧，有种震死我才好！直到一觉睡到天蒙蒙亮，被嘈杂的敲门声吵醒，才回过味来，原来不是地震，而是自己的平衡感出了问题。
没日没夜的折腾了一个礼拜，总算到达了传说中的安徽桐城。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四阿哥下令，调转车头，在城外找间客店安置。
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憋死，老大，你又要耍什么花样呀？
“四爷，茶。”
老四接到手里，挥手把我打发下去。退出房间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在对众侍卫吩咐什么，本想附耳细听，却被十三喊住。
我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回身施礼，“呃，十三爷吉祥，奴婢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走近我，轻弹下我的额头，“笨丫头，荒郊野店的，哪里那么多规矩，谨慎吓到了这群没见过市面的乡下人！”
“爷说得是。”我机灵的站起身，其实十三还有一个难能可贵的优点，深深吸引着我——平易近人，在身份地位决定一切的宫廷里，他拥有和八贤王不相高下的亲民魅力。不同的是，八阿哥温婉和蔼，对谁都好，让人时刻如沐春风；十三则是大大咧咧，不予计较。
“四哥给他们吩咐差事呢！难得没有你我的，正好连日赶路辛苦，可以好好歇着了！”见我默不作声，不免问了一句。
“奴婢，奴婢是想帮忙了。”天知道这句话的水分有多大，只是不掌握老四的行动，我会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女儿家的，何苦总要抛头露面？照顾好四哥的饮食起居，就是尽到你最大的本分！”
我撇嘴，忘记说了他的缺点，大男子主义，古代男人自以为是的万恶大男子主义！
“又给你十三爷拉脸子，人不大，脾气可不小。这要是让人看见还得了？”
“奴婢不敢。”我低下小脑袋。
“哎，我又没怪你，原也是我宠的嘛！我是看你成天晕晕乎乎，没精打采的，才想让你好好歇一歇。等你补足精力，再带你出去走走，看看桐城的风土人情！”
“君子一言……”我勾出小指。
“快马一鞭！”十三伸出小指灵巧的勾住我的，又故意晃了晃，“乖，不气了！歇着去吧，我和四哥还有事要商量。”
我点点头，美滋滋的走了。女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真的很好哄，因为她们放弃了智慧，甘愿被骗。
十三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答应带我出去，自然会兑现。两天后，我兴奋的站在大门外，指挥小二备好马屁，一回头，在期盼已久的二人世界中看到了“三儿”的身影。小“三儿”被我一招以眼杀人喝退，委屈的看着十三，十三拉过我，解释道：“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人前后跑跑，伺候着吧！”
大爷养尊处优惯了，这话也算在情在理。况且区区一个小太监，我还不放在眼里，难得大度的点点头，刚要大发感慨，却见大“三儿”踱着方步从客栈里慢慢悠悠走了出来。
“奴婢给四爷请安。”我在自己无精打采的声音里，听出了无助和悲观。这个，惹不起。
四阿哥“嗯”了一声，转身道：“时辰不早了，十三弟，走吧！”
彻底绝望了，心，拔凉拔凉的……敢情是组团旅游啊？！
十三见我站在原地，提醒道：“四哥，雪凝……”
“带上吧！”老四沉声道。
我无语了，多么希望伟大的雍正爷，一如往昔般看我不爽，把我留下。我还能自己溜到街上去玩，总好过在他眼皮底下，大气不敢喘一下。
十三哪有我这些想法，他早就适应了老四的不冷不热，和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开心的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赶快跟上。我郁闷的跟在后面，心中叹息，明明可以并排而行，阴差阳错的，我却始终要落在他们身后，哎，难道这就是命？
“爷，马。”出于职业道德，我指指身侧的马匹。
老四头也没回的，拒绝了我的好意——“步行。”淡淡两个字，带着不容反驳的霸气。
遥望桐城，我垂头丧气，老天，这里离桐城还有十里地呢！
马背上夺天下的民族果然彪悍，荒郊小路如履平地，十里地下来，依旧呼吸平稳。可苦了我，一双绣花鞋踩在硬邦邦的碎石子上。我恨得咬牙切齿，会武功不等于脚底板厚吧！
直到上了官道，站在桐城城门外，我才能小规模运动运动磨水泡的双脚。丫的，我算看透了，我和某人八字不合，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克到我。
桐城又称 “七省通衢”，有“江淮第一城”之美誉。据十三闲暇时给我补充的知识，桐城是文化古城，秋为时为桐子国，唐至德初建县制，古县名始于宋，崛起于明。而我要补充的是，鼎盛于清。大名鼎鼎的“桐城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到了乾隆年间，甚至有“天下文章其在桐城呼”的赞誉。只是这些十三不可能知道，毕竟引领出文字狱高潮的《南山集》还未问世。
桐城哦，果然盛产人才！
照理说，如此一座古都，又有盐枭坐镇，该是经济发达，兴盛繁华的。可踏入桐城的那一瞬间，心里就“咯噔”一下，古都，完全意义上的古都，蒙着厚重尘埃的古都。
没有宽阔的街路，没有栉比鳞次的沿街商铺，没有熙来攘往的人群，古朴得只会让人联想到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而老四似乎早有预料，他淡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带着同样惊愕的十三缓步向前，平静的欣赏着颓废的桐城。
我头皮发麻，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做出和正常人一样的反应都不能吗？
一阵腥臭扑鼻而来，短巷里，几个骨瘦如柴的乞丐用破烂的席子草草裹了一具饿殍，挣扎着向外拖着。
当那具已经溃烂的尸体经过身旁的时候，我一阵作呕，游赏的心思荡然无存。从没有这么恶心过，从心里往外，每个细胞都在疯狂的恶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吟诵起来，最多是发发愤青的感慨。当你亲眼见到的时候，心中滋味，无从形容，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和伤痛。
朱漆大门，石狮把守，有似贝勒王府的豪华气派，让人眼前豁然一亮，心却跟着越发阴沉。回身看看不足百米，蜷缩在巷子里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即便明知乞丐是阶级社会必然的产物，任何稍有良知的人，都无法释怀。
他终于有了反应，步伐顿了顿，却只是微不可见的一瞬，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在我挤眉弄眼的暗示下，十三会意，劝老四找间店歇歇，吃过午饭再走。老四微微颔首，随意走进了街边的小摊。我和十三均是一愣，这种摊子，未免太寒酸简陋。老摊主很明显也是这样想的，见锦衣华服的老四带着众人，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磕磕巴巴地说：：“几位爷，店小，店小，老朽怕是会招待，不，不周。”
“无妨，有什么上什么便是。”老四坐到桌旁说道。
老摊主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笑着下去忙碌。十三拉我坐下，在老四的默许下，小太监也战战兢兢的陪坐一旁。可屁股还没坐稳，注意力就被远处的一阵嘈杂声吸引过去。
循声望去，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几个骂骂吵吵的家丁打扮的男人，仔细看看，他们身后还拖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父母拼命恳求着，却只换来猛烈的拳打脚踢，路人不忍多见，纷纷侧目，加快了脚步。
我双眼一眯，是人情冷漠，还是见惯不怪？呼，隐约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老摊主放下茶壶，长叹一声，“又造孽呀！”
“此话怎讲？莫非老人家知道缘由？”十三挑眉问道。
老摊主神色一变，连连摆手，“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最后哑声道：“几位客官不是我桐城人，恕老朽多言，过路是非管不得呀！”
“老人家何出此言？是觉得我们管不了这档子事？”
十三眉宇间显现怒气，我知他侠义心肠，嫉恶如仇，若非如此，也不能与他公正无私的四哥相处甚欢。悄悄拉住他，小声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切莫因小失大，坏了四爷的大事！”
十三一怔，见老四沉默不语，只得握紧拳头重重放下。眼风一飘，世间不公之事多如繁星，不可计数，凡人能管的了几遭？不如独善其身，至少落得清净，惹不了一身腥。但我也只能想得洒脱，当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近，我故作无谓的低下头时，才发现身下长凳不知不觉间被指甲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咬紧牙关，忍，我必须忍，泯灭天良也要忍！
“若有冤情，大可告官，不可枉顾朝廷法纪，奉行江湖作为！”老四一开口，就让人啼笑皆非。
“告官？”一年轻妇人送来两笼屉包子，轻笑出来，“大爷真是富贵人哪，官商勾结，哪有我们穷苦百姓开口的份！”
难得遇到个敢说话的，我循循善诱地问道：“县官不管，可以去知府、巡抚那里告啊！”
“自古官官相护，告，怕是没进衙门口，就去阎王殿报道了；不告，好歹还能凑合着活。好死不如赖活，谁去送死呀？”
“玉娘，不要胡说！还不快去给几位爷炒菜！”老摊主嗔道。
妇人扁扁嘴，低声道：“姑娘是外乡人，又生得标致，谨慎别一个人在路上走，被那群恶人遇上！”
刚要道谢，老摊主又喊了一句，妇人只得不情愿下去。老摊主上前赔笑，“客官您几位千万别介意，我这女儿，自从死了丈夫，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老人家，我家主子途经贵地，尚需休整几日，方能继续赶路。还请老人家能够指点一二，以免我们人生地疏，有所冲撞。”
老摊主见我眨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忍一口回绝，想了想，认真道：“桐城不比江南风景秀丽，也没什么好游历的地方，老朽之见，客官别耽误了行程，尽早起程吧！”
“多谢老人家提点。”我起身施礼。转头挑衅的看向老四，岂料他正抬眼看我，心中一慌，忙眼观鼻鼻观心，做四大皆空状。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初访江淮第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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