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春来江水绿如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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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自私的我，在潜意识里为了保护自己，更希望那是一场幻觉，属于思念的幻觉。飒帮助曾一诺抓过十三，如今相见，必是分外眼红。十三嘴里不说，可高傲的皇子一度沦为反贼的阶下囚，这样的奇耻大辱，怕是他难以释怀的阴影。在那个任何污点可以无限放大，凸显人言可畏的复杂宫廷里，所要承受的不公压力，非常人可以想象。
“爷，奴婢，奴婢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
十三顾不得众目睽睽，上前扶好我，颇为自责地说：“原是我太粗心了，你这阵子总是心不在焉的，我早该想到，或者江南对你来说是处伤心地，不该带你回来。”
我摇头，“爷多虑了，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奴婢在江南长大，这里有着太多的回忆，或幸福，或辛苦，只是故人已矣，难免会触景伤情。”
“故人，都不在了吗？邻里乡亲的，一个也没有了？”十三小心探问。
闭上眼，重重点头，“是的，没有了，都不在了。”
十三叹息，“走吧。”
“虚弱”的回到客栈时，天刚擦黑，老四仍在房内休息，不问世事。十三见此，直接送我回了房间——作为唯一随行女眷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有独立的卧房。我环视一周，相当满意，方便行事。
“晚点我差人把饭送来，你这个样子，就别出去吃了。”
“谢爷恩典。”
“你我何须见外？”十三扶我到床边坐好，“四哥那里不需要伺候，你好生歇着，别想太多苦了自己，明日我陪四哥采办回来又要准备赶路了！”
我点点头，“奴婢知道。”
倒在床上，辗转反复，几次起身欲行，又重重倒下。原来，我不是无法与十三坦诚以待，而是根本没有勇气面对现实，面对那些盘根错节的历史谬误。
夜风徐徐送来了婉转的箫声，我一个激灵翻身下地。犹豫了一瞬，还是跳出窗去，心中叹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目视前方，深吸一口气，“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飒单手执箫，走出树后，却紧锁眉峰，垂眸不语。我亦不语，心乱如麻，良久的沉默后，我才艰难的下定决心，刚要开口，却听飒低声道：“你怎会和他们在一起？”
我一愣，如实答道：“我选秀入宫，现在贝勒府里当差。”
“你怎可忘记自己的身份，冒险入宫？还有，还有……我们，我们的承诺？”飒别开脸，声音越来越小。
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听清，那样就可以毫无顾虑的继续逃避。咬紧下唇，大声反驳：“我有什么身份？好笑，我又没卖给你们！难道学了你们的武功，就是你们的人？！”
飒被驳得一时语塞，低头沉思了片刻，才沙哑着声音恳求道：“雪凝，回来吧，等等我，再给我些时间，待一切了结，我们就能去闯荡江湖，逍遥自在。”
“了结？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想了想，放柔声音，“小师兄，江湖风雨，前路难行，我心高气傲，过不惯颠沛流离的生活。纸醉金迷，富贵安逸的日子才是我的人生追求。”
“雪凝，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我不想多做纠缠，急急打断了他，“飒，人是会变的，变得很陌生，甚至是可怕的。等你江湖阅历多了，自然会明白。”
“我知道，你变了，早就知道。”飒把头埋得很深，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死寂般的沉默后，再次传来他幽幽的声音，“从你溺水醒来时起，就变了。”
我一惊，“你胡说！”
“我没……”
“飒！”我大喊一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故作冷淡，“这是我的选择，希望你们不要干涉！”
转身欲行，却被飒叫住，“雪凝！跟着他们，你不会幸福的！”
我站稳了脚跟，没再回头，“我说过，这是我的选择！”
是的，这是我的选择，我尊重我的选择，坚持我的选择，捍卫自己的权利，不容置疑。抬脚离去，割舍下曾经的负累，未来不可预料，至少，我要对现在负责——赋予毫无意义的希望，不如干脆的拒绝。
心中默默祈祷，飒，希望你人如其名，潇洒若风，勿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荒废了自己。
即使一夜未眠，我仍起得很晚，懒散，不愿伪装自己，笑脸迎人。十三一早来过，见我“熟睡”，吩咐人不许打扰，然后独自在房里踯躅了好一会才在他四哥的三催四促下离去。我猜他有话要说，却不知他因何徘徊，吞吞吐吐，实非十三个性。也许，我该张开眼睛，鼓励他勇敢的说出来，可惜，我也有了不该有的犹豫。
不情愿的翻身下地，日上三竿，还大爷一样倒着，再得宠的奴才，怕是也说不过去。
“纳喇氏！”公鸭嗓在门外响起。
“奴婢在。”打开房门时，已换上了职业化的笑容，“不知公公有何指教。”
“嗯，是十三爷留话，叫你今日不要出去，好生休息，午时过后又该启程上路了。”
“多谢公公。”面上有礼，心中疑惑，未免太赶了吧！
赶不赶的，奴才没有发言权，莫说是赶路，就是赶死，只要主子下令，做奴才的也得义无反顾往前冲——这就是本分，奴才的本分。
于是，整理下心情，和其他奴才一起收拾起行礼。偶尔也会向窗外张望，不自觉望向飒昨夜站立的地方。低头收回视线，历史就该被尘埃掩埋，翻过昨天的一页，我要的，是崭新的未来，和天地会毫无瓜葛的未来。
老四和十三风尘仆仆回来后，在店里草草吃了午饭，就命人备马备车准备上路。看着众人抬箱子搬行礼忙忙碌碌，自己也插不上手，只得退到一边。十三善解人意的跟了过来，没等开口，又让他四哥一声“老十三”叫了回去。
我郁闷之极，一肚子问题，没出求解。只能撇着嘴，尾随其他人上了马车。
“啊！四爷见谅，奴婢，奴婢上错车了。”我在狭小的马车里艰难的福下身。
四阿哥抬手，十三会意递上一本书卷，末了，才淡淡地说：“无妨，你就在车里伺候吧。”
我嘴角抽搐，这背的，撞枪口上了。
十三笑着替我解围，“也好，爷和四爷正需要人伺候，那些粗鄙的太监可不受待见！”
我赔个傻笑，伺候主子的太监个个心灵手巧，比女人还女人，和他们相比，我可笨多了。四阿哥没有应腔，低头读书，我无语，这才是真正的不招人待见。好在十三混不介意，大大咧咧叉开腿，稳稳坐下。
我浅笑，这家伙呀，也就他能和冷冷冰冰的老四走到一块去。
马车颠簸而行，我不敢怠慢，谨慎的坐在外门边待命。不想等到的第一个指令竟然是——
“四哥，出城了，这里景致不错，我想下去看看，马上回来。”
老四眉眼不抬，轻轻挥了挥手。十三立刻兴奋地朝我喊道：“走，雪凝，和爷下去转转！”
“奴婢，遵旨。”转身跳下马车，长嘘口气，这个十三呀！
远眺西湖，一望无际，碧绿澄清，美不胜收。春风拂过，映着落日余晖，湖光粼粼，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她最美的裙带，遗落在人间恣意舞动。
“在看什么？”十三问。
我垂下眼帘，湖光山色，还能看什么，口中答道：“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十三笑下，“到底是你的家乡，忆江南，最忆是杭州。喜欢就多看一会吧！”
我摇摇头，既然选择离去，何必再惺惺作态，牵肠挂肚？
“爷，我们回车上吧！天色不早了，耽误了时辰不好。”
“不再看了？”
“不了。”我笑着转移话题，“不如爷偷偷透露给奴婢，此行目的地何处？”
十三转过身，仰望天空，“桐城。”
“桐城？”——桐城盐枭？！
四个大字闪过脑海，难道此行，就是传说中的雍正VS桐城盐枭？哇哦～转运了，见证传说中的历史事件哦！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春来江水绿如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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