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雪凝一日逢三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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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十二月，天更冷了，迎着新年宫里忙乱起来。我是“大清第一按摩女”，堪比御用闲人，成天除了按摩屁事没有，更没人主动给我找点活干。我便借此把自己埋得更深，时常一个人发呆，偶尔也拿本书假模假样翻几页——竖版、繁体字、文言文三者的有机结合不是一般的折磨人。我宁可看武功秘籍，好歹图文并茂。
年前的一天，太后把康熙孝敬来的两广上供的水果分好盒子，让我和其他宫女给宫中几个得宠的妃子送去。这其中，包括新晋册封为和嫔的瓜尔佳氏和良嫔卫氏，那卫氏就是八阿哥的额娘。
虽不知瓜尔佳氏如何在短短一个月内办到的，但很明显，她成功了——跃升为康熙最宠爱的年轻妃子。
想了想，和身边的宫女换了换，让她去德妃和和嫔那儿，我留下了景仁宫一行应付差事。送礼是个好活儿，要知道无论去那儿，只要是上面赏的，各宫妃嫔都会大大方方打赏跑腿之人。所以那宫女想都没想就开心的答应了。
我掐准了十四给太后请安的时间，磨磨蹭蹭往景仁宫走去。到了景仁宫才知道惠妃扭着尚未痊愈的老腰去了宜妃那儿。
命啊，这点“外快”都不让挣。
放下水果盒往回走，门外进来一人，我忙福身施礼，“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阿哥的继室张佳氏。看来她和我一样，扑了个空。
张佳氏并不急于让我平身，反而居高临下打量起我。淡淡说道：“纳喇雪凝是吧，起来吧。”转身吩咐没来得及进门的丫鬟在外面伺候。然后径直走到暖炕上坐下，架势之大，比惠妃还甚。我乖巧的奉茶、递手炉，张佳氏一一接过，听不出喜怒地说了句，“是个有眼力见的。”
我正想着该不该回答。却见张佳氏微微侧过身，“来，给我也按按。”
“奴婢遵旨。”我小心把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按摩，不知这个祖宗有何打算。
“过了年，就满十四了吧？”
“回福晋话，是。”
“手劲是大，还会旁的吗？”
旁的？什么旁的？我想问不敢问，草草应了声，“奴婢不懂。”
“哼，你不是挺精、挺灵、挺会说话的吗？”
我赶紧跪下，张佳氏此来绝非善意。
张佳氏端着茶盏，斜眼睨着，她似乎很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喝了口茶道：“奴才就要守奴才的本分！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奴婢谨遵教诲。”
随后的长长沉默，让我开始后悔自己跪得太勤，万恶张佳氏压根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入冬的地面寒凉无比，炭火盆的威力根本达不到这里，无比怀念地热，至少不会跪出老寒腿。我暗自催动内力，打通经脉，才不至瑟瑟发抖，直到屋外传来惠妃回宫的声音，张佳氏才不紧不慢的让我起身。
我恨得牙痒痒，哆嗦着双腿站起来，直想上去朝她心口来记无影脚。可想归想，做是另一回事，需要太多的勇气，我……没有。
惠妃进屋，我又强撑发抖的双腿福身请安。惠妃见我面色泛白，体贴的问及原因，我也不能说被你儿媳妇不分青红皂白地罚跪，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谎称天气转冷，受了风寒。惠妃不疑有他，又见了太后的赏赐，便让蕊姑姑多打赏我两吊。吩咐我好生休息，晚上不必来伺候，转身和张佳氏热络的聊了起来，融洽，和谐。我瞥了眼张佳氏，她早已变成温顺的小猫，真是一家人，难怪婆媳情深。
我撇撇嘴，自相矛盾的女人。
拖着两条冻腿走回慈宁宫的时候，十四果然离开了，却来了另一位大神中的战斗机——四阿哥。哭了，四阿哥一板一眼的，请安施礼可马虎不得，我只好咬紧牙关硬挺着。
“伊立。”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声音响起。
我起身退到角落，听四阿哥认真向太后传达了皇上的口谕，然后又规规矩矩的聊起来。心里叹息，难怪德妃喜欢十四不待见你呢！换我也一样啊，十四虽然霸道，但总算活泼可爱，成天笑嘻嘻；瞧你吧，一天到晚拉着个长脸像长白山似的，任谁都得热脸贴冷屁股，稀罕才怪！
太后的想法显然和我一样，小叙了几句，就让他下去给皇上办差。临了，老太太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吩咐我去送。无语，我的两条腿啊。
我本以为把四阿哥送出屋就大功告成，一句“奴婢恭送四爷”自然而然说出了口。可某人一声不吭，回眸甩给我一个堪比绝对零度的眼神，我立马乖乖跟了上去。心里窝火，我犯太岁了吗？横祸飞来不断。哎，回屋得翻翻垫箱子底隔潮的黄历，要是上面写今日不宜出行，防小人，我就搭板把它供起来，早午晚三柱高香烧着。
四阿哥突然站住脚步，我一个急刹车停在他后面，身子略微不稳的晃了晃。这才发现随他走到了慈宁宫的假山后，而四阿哥的跟班奴才不知何时人间蒸发了。
想对俺告白不成？整得这么神秘，见不得人似的！脑中胡乱想，仍做到了低头，低头，再低头。
四阿哥打量着我，随后用手指狠狠撅起我的下颌。我被迫看向那张清冷的俊炎，不明所以。
他冷哼了一声，随即松开手，“纳喇雪凝，你好大的本事！”
啊？什么意思。
四阿哥见我满脸狐疑，冷冷说道：“别以为你和你阿玛打得主意天衣无缝！天生一副狐媚皮囊！”转身，很有型的走了。
我嘴角抽搐，我得罪谁了？长得漂亮也遭天谴呀？雍正啊雍正啊，你真是日理万机……郁结于心，突然有种“变节”的冲动，至少八阿哥不会这么阴狠的警告人。
我的小心肝扑腾了一下午也没回归正常频率，毕竟是雍正的警告，让我觉得离正确的政治立场越来越远了。揉揉两个酸痛的膝盖，憋回了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哼，输人不输阵！别人不让我好，我偏要好，气死他们！
傍晚回景仁宫，巧不巧的迎面又遇到了九阿哥。我四下看看，宫道旁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只好撇着嘴上前请安。九阿哥摆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住步，慢悠悠走到我身前，说了句“伊立”。
我下意识看看身侧两人多高的宫墙下，估算着爬墙而遁的可能。
九阿哥轻笑，“如何？纳喇雪凝，做奴才的滋味不错吧！”
“回爷的话，惠妃娘娘体恤下人，对奴婢很好。”
“哦，是吗？难得爷吩咐过人要好好‘照顾’你的。”
难怪我一进景仁宫就被人挤兑，原来是拜你所赐啊，欺人太甚！好在我不争强好胜，处处忍让，才混到如今的局面。
“跪下来好好求爷，巴结爷，爷可以考虑讨个旨意，纳了你。嗯～如何？”九阿哥似笑非笑，挑起手指帮我捋捋碎发，表现“珍视”。
我只觉今日莫名其妙受了一肚子龌龊，必须寻个路径发泄，否则定会脑出血。“嗤”了一声，挑眉骂道：“你TMD有恋童癖吗？挑逗个十三、十四岁没胸、没屁股的丫头片子！”
话一出口，我顿觉清爽，爽到心里，爽到极点——拔凉拔凉的。真厉害啊，能逼我这个“忍者神龟”发飙。悄悄看看眼前心如蛇蝎的美男子，早已面如蛇蝎……
我微微颤抖，暗自握拳，心想他要是喊人把我带下去“咔嚓”了，我就先发制人打晕他再议。
阴寒的气息纠缠着冰凉的冷空气蔓延开来，几分钟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我甚至在脑中勾画好了若干条逃跑线路。岂料九阿哥仰天大笑，我彻底傻了，又是什么猫腻？
许久，他低声道：“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蠢笨如斯！”
我牙齿打颤，腿一软，就想跪地求饶，又觉得现在跪晚了些，太没骨气。是时候展现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女性傲骨了，于是一梗脖子，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眯起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毫无前兆的突然上前一步，我下意识举起手刀，作势狠狠劈下，却被他一句话噎住，小手停在了半空。
1秒钟前，九阿哥在我耳边说：“看你还能扑腾多久，纳喇雪凝，别让爷失望哦！”然后头也不回的潇洒走了，留下我站在北风里发蒙——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我很快想明白了一件事，九阿哥“恢复记忆”了，“变节”八爷党的计划泡汤了。
无语问苍天，我又不是唐三藏，用得着一日逢三难吗？
等我垂头丧气走回景仁宫时，早已过了饭点，当然没人会给奴才留饭。我摸摸肚子，装满委屈和冷风，够消化一晚上了，便想爬回床上休息。刚蹬掉花盆底，就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换上毡靴，了无生机的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眼熟的小太监，想了想，好像是十四身边的小太监，叫什么小福子、大福子的。
“公公好。”我略微福身。
“姑娘好。”小太监也客气地和我打招呼。
“不知公公有何贵干？”我是真低眉顺眼了，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实在没力气再发一次飙了。
“雪凝姑娘，奴才是来提醒您下月初九是爷的寿辰。”
我一时没缓过味，谁的生日？
小太监见我木讷，回身看了下院中无人，凑上前小声道：“我家小爷喜欢浅色的东西和精致的玩意，不喜甜食，姑娘慎重。”说完转身跑了。
我一句“告诉我干嘛”含在口里，想问时，眼前已经没了人，丫的，都学过轻功？
第二天一早，我才想明白小太监的意思，这是让我给十四送寿礼呢！可我凭什么送，十四不是乐天型，和每个宫女都合得来嘛，诸如…舒舒觉罗氏。虽然雍正看我不爽，但我不能转投大将军王的怀抱吧！这群大鬼小鬼全是色鬼，阴谋阳谋当溜溜球耍，个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离他们远点，自己早晚被玩死。
我当然没给十四准备礼物，为了避嫌，连花都不绣了，省得十四当定情信物拿去。那个绣了水鸭子的手帕已被他不清不楚的拿去到处显摆丑，害我N多天抬不起头，这次万万不能再落他手一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雪凝一日逢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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