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灯红酒绿万寿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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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六旬万寿节，那可不是件小事。若非老太太一再对康熙说要低调，康熙非整个普天同庆不可。但即使低调，也足够奢华，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往小了说，所有宫女都得了身新“工作服”，寿宴专用的碎花旗袍。
犹豫一下，淡扫峨眉，抹上胭脂，在把子头上插了支珠花。望着铜镜里略显稚气的小美女，我不得不承认，白雪凝真的很漂亮，人如其名，雪中精华，比我本尊打眼多了。
申时三刻，惠妃才带我领着一大群宫女姗姗来迟。我本不解她为何放弃提前“到岗”示好的机会，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思——显摆！可我不是无敌穿越女，压根不想成为焦点，或者叫众矢之的。
一进慈宁宫，我只远远望了一眼，就立刻把头埋进锁骨，偷偷做着深呼吸平静自己激动的心情。岂是壮观二字能形容的！右手边是以太子为首的一排阿哥，左手边是妃嫔、福晋和格格们——除了老康外，大清王朝全部名人汇聚一堂，还不值得我惊羡一把？众主子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太监、宫女，整个慈宁宫显得异常闷热，到处是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彼此在不经意间抢夺着氧气。
“惠妃娘娘到——”随着小太监通传，惠妃在蕊姑姑的搀扶下，莲步轻盈地迈进门槛。在众目睽睽下，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向太后拜寿，显尽尊贵，“臣妾恭祝皇额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皇额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们跪在后面很配合的高呼“千岁”，为惠妃撑足了人场。或许二月河有一点没错，惠妃的确好大喜功。
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惠妃啊，快快平身！你身子还没安好，哀家不是差人告诉你今日不必过来，将养好自己的吗？”
惠妃卖了一个乖，“皇额娘的万寿节，臣妾岂可不到。臣妾只要见到您老人家如意万安，病就好了七八分！可比太医院的方子好用得多呢！”
太后被惠妃哄得合不拢嘴，赶忙命人给惠妃安排了最佳坐席，紧挨在自己身边坐下。俨然超过了早早到来的宜妃、德妃和荣妃，一时间，惠妃风光无限。
惠妃假模假样谦虚着，被太后以“大病未愈”为由否决了。惠妃喜上眉梢，我们赶紧退到她身后。
太后道：“惠妃不必多礼，难得你一片孝心。若是再拜来拜去的，让腰疾严重了，哀家于心不忍啊！”
惠妃借机又讨好了几句，正容道：“臣妾自知皇额娘节俭为本，仁治后宫，不喜铺张浪费，便想献给皇额娘两样简单的寿，还望皇额娘笑纳。”
“哦，是何寿礼？”太后来了兴致。
惠妃挥手让蕊姑姑把事先更换好的大红锦盒献给太后。太后打开一看，果然眼睛一亮，拿出一根颗粒饱满的金色稻穗轻轻掂量着，会心一笑，连连赞道：“惠妃有心，惠妃有心啊！”
惠妃道：“皇额娘夸奖了。臣妾听胤禔说起今年风调雨顺，京城附近作物丰收。臣妾想定是皇额娘德制宫廷，苍生蒙福，天从人愿，故此斗胆献上此礼。”
太后满意的笑笑，拉起惠妃的手，索性让她坐上暖炕，坐到自己的身侧。惠妃受宠若惊，含羞低下了头。
德妃道：“惠姐姐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实乃吾辈嫔妃之典范，吾等定当效仿学习。”
宜妃、荣妃马上附和，其他妃嫔生怕落于人后，争先恐后捧臭脚。惠妃忙站起身回礼，口中连说“不敢当”。
太后假意嗔怒，“惠妃你且坐着，你腰疾未愈，这一起一坐的，最容易伤到。难道让你为我老太婆一场寿宴加重了病情不成？”
惠妃忙称“惶恐不安”。太后笑笑，握握惠妃的手，示意她继续稳坐。
荣妃道：“惠妹妹的第一件寿礼便与众不同，想必第二件更出人意表。妹妹快点献上，也让我们姐妹沾沾皇额娘的光，见识一下。”
惠妃笑道：“荣姐姐客气了，倒让妹妹不好拿出手了。”
我一撇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惠妃扭头吩咐：“雪凝，还不快去给太后请安。”
“奴婢遵旨。”
我咽了口干沫，极不情愿的在“万众瞩目”中走到屋子中央，跪到地上，“奴婢给太后请安，恭祝娘娘万寿无疆。”
太后不解的看向惠妃，然后下达了每个主子都会下达的命令——“抬起头来。”
无语，我垂着眼帘缓缓抬起头，任审度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自己身上。作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无旁骛状。
太后轻点下头，“哟，真是个清秀的姑娘！惠妃啊，这是哪家的丫头呀？”
“回皇额娘，她是户部员外郎纳喇大人的掌上明珠。”
“哦？你今日特意带来，该不会想让哀家指门亲事吧？”
我脸一沉，脑中闪现出一个准确的名词——千年老妖。
惠妃“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我脸当时就绿了。
“嗯，纳喇家的孩子，也算你的族亲，怎么？想亲上结亲？”
我倒吸一口冷气，亲上结亲——把我指给大阿哥？天杀的，我是喜欢他那型的阳刚男人，决不想陪他圈禁到死！顾不得在一群人精面前装没心眼子，我猛的抬起头，抢在惠妃之前开口。
“启禀太后，奴婢是惠娘娘派来为太后按摩的。奴婢愿谨遵惠娘娘教诲，尽心竭力伺候太后一辈子。”言罢，重重磕了个头。
慈宁宫骤然降温，气氛陷入诡异之中。汇集在我身上的视线瞬间锐利，我不敢抬头，心中有些后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啊呵……”不知谁轻笑一下，刹那间缓和了慈宁宫里的尴尬。惠妃愣了愣，凑到太后耳边解释起来。不用听我也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屁事。阿哥们似乎也想起这事，或大或小都咧嘴乐着，时不时左右评论，讽刺我的阿谀奉承；嫔妃、格格中不明所以的赶忙悄悄询问。
“扑哧——”太后喷笑出来。
我嘴撅得老高，终于知道什么叫“逮个屁嚼不烂”了。MD，你们做得明明比我说得还要夸张，马屁拍得岗岗响，这会子却来嘲笑我了。
不过，好歹是岔开了话题。太后笑了一会，清清嗓子对惠妃道：“难得这么个丫头了。惠妃啊，你自己身子都没大安，如何让哀家安心收下这份‘厚礼’？”
惠妃道：“皇额娘风体比臣妾重要，只有皇额娘大安，臣妾方能真正的大安。雪凝这丫头心灵……”惠妃顿了下，估计是想说我心灵手巧，可想起我在景仁宫里的“劣迹”，诚实的改为，“雪凝手劲大，按起来确实比鎏金碧玉锤敲打得舒服许多。”
太后道：“小手自然比那硬邦邦的物件舒服。哀家知你一片孝心，收下又于心不忍。嗯，不如让这丫头白日来慈宁宫伺候，晚上再回去给你按按，等你大安了再做商议。”
“一切听凭皇额娘的安排。”
我也赶紧磕头谢恩，众人的目光纷纷移走，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但马上发现仍有三道滞留不散，或有意或无意的将我穿透。我回转眼风小心寻找，一道是十四的，他得意的朝我笑笑；一道是老九的，他拿着茶盏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冷漠的目光看得出已“恢复记忆”；最后一道最难琢磨，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该不会，该不会是大阿哥的吧？或者，是其他阿哥看上我了？我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宫里唯一不缺的就是美女。
既然太后没当场留下我，我便趁人不备溜出了慈宁宫，今日被惠妃害惨了，洋相风头出够了，再不撤退就糟了。
回到景仁宫一看，没剩下几个宫女太监，大家都趁主子去慈宁宫贺寿的空挡，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出去玩了。听说慈宁宫不但搭起了大戏台，晚宴后还会放焰火庆祝。我想她们是去找位置，一会能远远听戏看焰火吧。
难得消停，我笑笑，机不可失啊，迅速换下宫装，摘下珠花脱掉花盆底，方便去别的宫“蹓跶”。难得人“天时人和”，我索性跑远点，去了趟西六宫。从德妃住的长春宫出来，又转到了永寿宫翻了半天。
一晚上躲着大内侍卫高来高去的，还得防着时不时可能蹦出来的宫女太监，真不是一般的遭罪。我连累带吓出了一身燥汗，见天色黑透，快到亥时放焰火了，便想借众人精力集中在天空时，脚踏实地走回景仁宫歇着。
路过御花园，虽知他不会在里面，徘徊了一会，还是选择绕远回景仁宫。这一路确实没遇到他，却遇到了我最不想遇到的主子——八阿哥和一个身着盛装，貌若天仙的女子，想来定是传说中的美丽恶女八福晋了。
“奴婢给八爷，八福晋请安。”
“伊立。”
我站起身，听八福晋道：“咦？爷，这丫头不是刚才惠娘娘送给太后的宫女吗？”
“嗯，她就是纳喇雪凝。”
“嘻嘻，没想到惠娘娘有这么有趣的族亲，要是她能伺候额娘就好了。”
八阿哥笑笑，“伺候惠娘娘也是一样的。”
“爷说得是。”
我在心中画起问号，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真是恶女吗？拜托，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天壤之别。
八阿哥刚要开口，炫丽的礼花点燃了夜空，霎时间光华万丈，美不胜收，耀得整个紫禁城都明亮起来。
“爷，好漂亮，好美啊！”八福晋兴奋的指着天空，开心的喊着。一时忘形，竟使身上的披风悄然滑落，少女纯真尽显无疑。
八阿哥轻轻接住披风，顺势揽住她的腰身，宠溺的说：“瑶儿，瞧你，像个小孩子一样。谨慎别再着凉！”
八福晋幸福的依偎在他怀里。眼波流转，任天地万物化为虚有，两人旁若无人的陶醉着，我忘记了奴才非礼勿视的本分，痴痴看着眼前浪漫的一幕。史书如何记载胤禩奸佞狡诈、假慈悲已经不重要了，我相信眼前这对情侣是真心相爱的。轻叹一声，黯然垂下眼帘，历史是胜利者的功劳簿，不可尽信。或许生在帝王家是他们最大的不幸，而为了活着，必须延续这个不幸。
许久，八阿哥想起了我和身后若干个当烛台的太监宫女，小心的扶正八福晋。八福晋不胜娇羞的把头埋低，朦胧的月色伴着灿烂的礼花映照在她如花似玉的美颜上，幻化出世间最美表情——满足。是啊，知足者常乐，我也该学会这个道理。
八阿哥温柔的欣赏着八福晋的美态，扭头打发了自觉多余的我。
“奴婢遵旨。”低头快步离开，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连我都要变节成八爷党了。
第二天一早，听香浮嚼舌根说起八阿哥过分宠着偶感风寒的八福晋。寿宴没结束就先行回府，一点不比咱们惠主子“带伤上阵”有孝心的云云。
我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旁人如何懂得他们的故事？也许曲解别人正是宫廷的生存法则，我是否该摘掉有色眼镜，凭自己的双眸真真切切看清这个世界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灯红酒绿万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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