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对月独酌情自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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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人本性，打算走近路从御花园穿回景仁宫，岂料刚拐进御花园就见两个俊朗不凡的身影迎面走来。我狠狠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视才赶忙退到路边施礼，“奴婢参见八爷、十三爷”——诡异的组合。
“伊立，纳喇雪凝是吧，惠娘娘腰好些了吗？”
八阿哥的声音如其样貌般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可我的心脏却漏跳了半拍。日理万机的八阿哥竟然记得我，还知道我的去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无数清穿女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和他们爱新觉罗家扯上关系的，尤其和这几个superstar纠缠不清，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更何况我只是个胆小如鼠，一心求低调平安的普通女人。不过，心底还是滑过一丝遗憾，为什么十三没注意到我呢？真乃吾辈清穿家族的败类。
“主子问你话呢！你这奴才怎么不应？”八阿哥身后响起一个尖细的公鸭嗓。
“万成，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主仆间完美的配合，任谁都会感念八阿哥的宽厚仁慈。即使是看了N多清穿文的我，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是在做戏，八阿哥给人的感觉真是太随和、太舒服了。
“呃，回，回爷的话，主子的腰疾本是陈年旧病。太医院汇诊换了新方子，御医说只要多加休养，不日便可转好。”
“嗯，稍后我再陪额娘去探望惠娘娘。娘娘若有什么需要，你们可直接来寻我，平日多受累，定要好生伺候着。”
我倒是对这番客气话深信不疑，毕竟八阿哥是惠妃抚养长大的。“八爷言重了，奴婢不敢当。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本就是奴才们的本分。”我真佩服自己入乡随俗的能力，这种场面话说得是越来越顺溜了。
八阿哥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句“是个懂事的姑娘”，就和十三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长嘘了一口气。暗下决心：在大阿哥倒台之前，就眯在景仁宫里好了。非有必要，绝不踏出半步；若是出来，也不走近路经过御花园……
我欧阳芷嫣说到做到，自那日后真就没踏出景仁宫半步。当然，偶尔晚上去别的宫蹓跶蹓跶除外。我躲人的技巧也越发高端，只要通传有人来访，我定然想方设法溜走。
如此躲了几天，也算小有成就，因为连每日到访的十四都没见到面。“哎……”我轻叹一口气，这乌鸦嘴，说曹操曹操就到，是轻功好啊还是不禁念叨？
此时，我正坐在回廊上欣赏秋景，身后响起了十四的脚步声。我怕十四贪玩又冲过来吓我一下，索性装作起身，自然而然地回头一看，然后——“奴婢给十四爷请安，爷吉祥。”
“吉祥，吉祥！起来吧！”
十四声音恹恹的，好像有点不高兴，一句“怎么了”在嘴里徘徊半天，终没敢问出口。我算哪根葱啊，真当自己是无敌穿越女啊。于是，耷拉着小脑袋站在一旁，敌不动，我不动。
十四坐到我刚坐的地方，也不吭声，气氛立时沉闷下来。许久后他才蹦出一句话。
“啊？抓蟋蟀？我？！”这算哪门子问题，我还当咱们未来的大将军王能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问题呢。看来对一个13岁的小屁孩来说，玩乐始终是重要些，即使是早熟到一定程度的康熙诸子。
十四看我木愣愣的反问，搓搓手，尴尬地把头别向一边，慢悠悠说道：“小十六不知从那儿整到只蟋蟀王，好厉害的，连我的‘大将军王’都输掉了！”
我实在没憋住，“咕唧”一声笑了出来。大将军王，蟋蟀？很扯耶。
“嗯哼～”我清清嗓子，顺便下跪，“求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看吧，看吧！连你都笑话我！哼！”十四脖子一梗，负气望向远处，也不张罗让我平身。
上秋的地面凉啊，还没有“跪得容易”。难得白雪凝天生丽质，我还想好好经营这个身子呢，可不希望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想了想，只好和十四主动说话，求他让俺平身。
“爷，奴婢知错了，爷大人大量，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十四不语，权当耳旁风。
靠！小鬼，个头不高，脾气不小！
人在屋檐下，我忍。声音再放柔，“爷，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是贱命一条，您和奴婢生气不值当。伤到您的千金贵体奴婢就是有一万条命也还不起啊！”
十四还是不搭理我。
我撇撇嘴，正研究着是不是该抱住十四的大腿哭诉一番，十四终于说话了，“你若是给爷逮到比小十六的‘常胜将军’还厉害的蟋蟀，爷就不罚你！”
我假笑，“爷如何断定奴婢能逮到厉害的蟋蟀？”
“你会爬树啊！”
我强烈怀疑爬树和抓蟋蟀之间有必然的联系。为了不跪出风湿病老寒腿，我屈从淫威，硬着头皮和十四抓蟋蟀去了。想我一个超龄“小”姑娘，压根不喜欢蹲在草丛里与虫子为伍，只在大杂院时看飒他们背着曾一诺斗过蟋蟀而已。微微叹息，人哪，还是涉猎面广点好。
我和十四撅着屁股沿着草丛找了一个多时辰，蹭埋汰了全身，脏得像小野人似的，显然他混不在意还乐在其中。
“哎呀，别动！我去，刚才就是你吓跑的！”十四性子急，我好不容易又看到那只膘肥体壮的蟋蟀，一时忘记了奴才身份命令起他。
十四似乎并没注意这个足以让我掉脑袋的细节，重重点点头，狗头点得和狗尾巴似的，乖乖等在我身后。我生怕他想起这茬，赶紧蹑手蹑脚向蟋蟀蹭了两步，立功赎罪。几经周折，那只大肥蟋蟀终于落入了我的魔掌。转头向十四邀功，十四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小心翼翼把蟋蟀装进精致的雕花小木桶里。
我正感慨着皇室和穷老百姓的区别，一个不留神，被十四猛拍了一下后背。“雪凝，你真行！我就知道你一定抓到，哈哈……”
“谢爷夸奖。”福身施礼——宫女行为法则，走那儿施礼到那儿，见谁都是大爷。
“得了得了！爷没夸你。这样吧，爷不怪你今日连连冒犯之罪，我们算扯平了！”
我小翻个白眼，“连连”，记忆力真好！小小年纪这么会算账，长大还了得？不得和你四哥一样睚眦必报啊。
耳朵一竖，依稀听见远处传来人声。我惦记着低调做人，便向十四告退。
十四一挑小剑眉，“忘恩负义”的本性毕露无疑，“爷都没走，你着急走个什么劲！”
“回爷的话，奴婢感激爷的不罪之恩。可奴婢要回去伺候惠妃娘娘，娘娘按摩的时辰快到了。”
十四嘟着嘴，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见机忙福身离去。
回到景仁宫，刚换好衣服，惠妃就差人传我去按摩。偷偷观察，惠妃与往日无异，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她不知道我陪十四抓蟋蟀的事。奴才和主子打成一片可是清宫禁忌，宫内最大的禁忌，谁叫明朝就是吃了这个暗亏加速灭亡的呢。
晚上，我从景阳宫“串门”回来，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誓不踏入的御花园。秋夜的御花园很美，万籁俱寂，花草绿树燃烧着生命的火焰，释放着最后的生机。我施展轻功，穿梭于菊花丛中，不期然一个俊朗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假山上的凉亭中，瑟瑟秋风卷起他的衣角，玉树临风却倍显萧索。我知道自己不该停下脚步，可是……
“何人？！”
我收了轻功，平静地福身施礼，“奴婢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拿着酒壶往凉亭外走了两步，借着晦涩的月光向下望去。良久，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奴才？因何出现在御花园中？”
哎，我在心中轻叹。十三站在暗处，我一瞥之下能认出他来；我站明出，任他打量了许久，也不记得是谁。
“回爷的话，奴婢是景仁宫的宫女。因睡不着觉，便来御花园走走，请爷恕罪。”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管事嬷嬷没教过你夜里不可乱走吗？”十三看我低眉顺眼地跪在那儿，也缓和了语气，“罢了，宫里规矩多，以后夜里不要乱走动。”
“奴婢遵命，谢爷不罪之恩。”
十三摆手，示意我退下，我赶紧知情识趣的往回走。刚转过身，十三又突然喊住我，“你——”
我有点兴奋，忙问：“爷有何吩咐？”
十三犹豫了一下，复摆摆手，“退下吧。”
我愣了一瞬，脑中不断告诉自己他姓爱新觉罗，深吸一口气，再次福身，“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十三垂下眼帘，坐回凉亭自斟自饮。我又看了眼那个落寞的身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失望吗？我想，多多少少有些吧。
随后的日子平平淡淡，除了第二天十四找我兴师问罪——那只膘肥体壮的蟋蟀不敌十六的常胜将军。他罚我陪他逮了一个多时辰的麻雀外，再无波澜。半拉名人没露面，或者被我提前躲开了也未可知。
十月二十四，太后万寿节的前两天，惠妃把我唤了过去。我以为她要加多按摩，不想请安后，竟与我谈起了心事。
“雪凝啊，后日便是太后的万寿节，你说本宫该送些什么好呢？”
我才不信惠妃憋了一个多月没想没出送什么呢，便道：“娘娘恕罪，奴婢不知。”
“雪凝，本宫是把当成本家人才问你的。你但说无妨，不要有所忌讳才是。”
我可丁点不想当你的“本家人”，但说到这份，我也不能一问三不知能了。我道：“娘娘，奴婢愚钝。奴婢拙见，太后千岁长居宫中，世间繁华尽收眼底，想来便是奇珍异宝也难以博得欢心。依奴婢看，娘娘该寻些宫中少有人注意到的平凡之物敬献太后。”
“平凡之物吗？”惠妃颔首，“雪凝，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
“娘娘谬赞，奴婢愧不敢当。”我“受宠若惊”，把头压得更低。
惠妃微微一笑，“雪凝，本宫想把你送给太后，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一惊，赶忙跪下来高呼“娘娘恕罪”。
惠妃上前扶起我，拍怕我的手安慰道：“雪凝何罪之有？本宫原也是与你商量。”
见鬼去吧！主子和奴才商量去处，整个大清王朝也没有这么离谱的事吧！我假意抽泣，哽咽着说：“奴婢自知驽钝，惹娘娘费心。可奴婢绝无二心，只求能为娘娘分忧，以报娘娘厚爱！”
惠妃道：“本宫就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的才想把你送给太后呀！”
难道派我去慈宁宫当卧底？
惠妃见我一脸不解，耐心解释道：“雪凝，太后年事已高，时长背脊酸疼。本宫见你按摩技术好，方想将你送与太后，好生伺候她老人家。”
我假模假样连声说着“舍不得娘娘”，“奴婢愿意伺候娘娘一辈子”云云，却在心里乐开了花，去太后那儿好啊，好到没话说！太后不结党营私，无所谓偏不偏心，德妃还不知道啥时和老四掰了呢，放眼整个紫禁城，政治立场最正确的就是那儿了。我又不是来大清“采花”的，怎么说能去太后那儿都是最英明的选择。
惠妃拉我走回软塌坐好，柔声道：“雪凝，本宫也是不舍。你又是纳喇大人的千金，本宫断不会委屈了你，定会将你风风光光地送给太后的。”
我算听明白了，敢情今儿个是跟我透个信，实则早已打好了主意。她的如意算盘是这一送，等于送了两份人情。太后领一小份，毕竟清廷的宫女多是八旗贵族出身；纳喇却要领一大份。反正和我心意，何乐不为？于是，我陪着惠妃又假了一会，不但讨得了她的欢心，还额外赏了两匹绸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对月独酌情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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