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深夜书屋》漫三少

5、第 5 章

　　这一仗，败的着实有些狼狈。
　　在此之前，江波涛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周泽楷有在书屋以外的交集，一起吃夜宵已经是底线，哪怕自己真的很喜欢周泽楷，也很享受和他独处的时光。因为他怀疑，像现在这样的周泽楷已经很好很喜欢了，如果真的有了更深入的交集，势必还会看到其他样子的周泽楷，那到时自己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虽然交际能力一级棒，但江波涛对爱情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而且这么多年，他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到处玩，一个人周旋在各色人群中，一个人安排好自己的一切。没有孤独，没有寂寞，他几乎是享受这一切的，直到遇见周泽楷，慢慢的，一切就乱了套。
　　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强迫自己以平常心待之，当他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在自以为安排好的一切中，他还要强迫自己不心动。明明在听到邀约时非常开心，却还要一遍遍的找理由拒绝，可看着周泽楷锲而不舍的样子，又心动不已。
　　自己的每一步后退，其实都是心在朝前走，这样的事实让江波涛最终败的溃不成军，只好先答应下来，以此平复内心，日后再做打算。

　　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周泽楷做的菜为什么这么好吃呢？
　　江波涛自诩也是吃过不少美食的人，一般好吃的食物其实已经很难让他有食指大动的感觉了，反而像是大排面那样朴素的食物，如果真的做的好吃，他才会念念不忘。
　　结果周泽楷做的家常小菜也让他开始念念不忘起来了。
　　今天蹭顿午饭，明天蹭顿晚饭，后来连早饭也蹭了起来。
　　江波涛头疼的捂着脑袋，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厨房内忙碌的周泽楷，鼻息间隐约已经有了粥的香味。
　　关火、换锅、再开火，烫锅、倒油、放食材，耳边顿时响起“刺啦”的声音，心脏就像被猫挠了似得，江波涛有些坐立难安了。
　　“需要帮忙吗？”
　　周泽楷将土豆饼翻了个面，然后朝江波涛摇了摇头。
　　江波涛靠在门框上，看着周泽楷的侧脸。棱角分明，鼻梁直挺，唇角轻抿，神情专注，虽然手上没停着，但在江波涛的眼中，此刻的周泽楷就像是一副静止的画。虚构的笔墨已经在脑中开始勾勒，寥寥几笔，便将这人的眉眼清晰画出，稍作改动，除了本身认真的模样以外，还多了一份笑意。
　　“江老板？”就在江波涛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时，周泽楷已经端着装盘的土豆饼叫了他好几声了。
　　江波涛回过神来，却对这个称呼皱起了眉，但还是“嗯”了一声。
　　“小江……”周泽楷的眼神有些复杂。
　　听周泽楷又恢复了原来的称呼，江波涛才算将眉心舒展开来，然后端过盘子，说道：“真香，一定好吃。”
　　周泽楷没说话，摸摸后脑勺，笑的有些腼腆。
　　“别碰。”江波涛突然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周泽楷的手臂，“油，别碰坏了你的发型。”
　　周泽楷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江波涛转身回到了客厅，他才惊觉手臂隐隐发烫。
　　温热的手掌心，有些软软的，就好像被一朵蒲公英轻轻触碰了一下，而后蒲公英就被风带走了。
　　跟着，周泽楷大步一跨，来到餐桌前，赶紧往江波涛的身边一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仿佛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要消失不见了。
　　“嗯？”江波涛刚坐下，见周泽楷啥都没拿就从厨房出来了，不禁有些好笑，心想难道是蹭饭蹭多了终于到了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地步了吗？可想归想，他还是很主动的起身，准备去厨房拿碗筷。
　　周泽楷突然伸手，表情有一瞬间的紧张，可回过神，拉住的不过是衣服下摆的一小片布料，而很快的，连布料也在他的指间滑落，跟随它的主人一起离开了。
　　“嗯？”江波涛回头，看了一眼周泽楷。
　　放下手，周泽楷朝江波涛勉强笑了笑，慢慢的转回头，低头看着盘子里的土豆饼，突然想起粥还在厨房，于是又抬头向江波涛看去。
　　江波涛十分熟稔的从厨房拿了碗筷，又将粥连锅子一起端了出来，见周泽楷还是刚才那副呆呆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一碗香喷喷的白粥，一个金灿灿的土豆饼，再辅以一块豆腐乳，一顿早饭，一人一份，简简单单的就这么搞定了。
　　吃饱喝足，江波涛擦擦嘴，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特别坚定的告辞离开了。
　　虽然通宵了一夜，又花时间蹭了顿早饭，但此时的江波涛依旧睡意全无。回去的路上，脚步有些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挂在心上，一定要现在完成。

　　江波涛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值得庆幸，尤其是当书屋有意无意间响起“咔嚓”声的时候，他都在窃喜——别人靠偷拍，自己靠画画，既不影响他人，又不会被当事人抓包，很是安全无害。
　　没有刻意去数到现在为止画了多少周泽楷，大概也就挂满了半面墙吧，要是有不知情的人推门进去看，恐怕要被当成周泽楷的痴汉。可是江波涛想，没关系啊，痴汉就痴汉，谁让周泽楷生的好看呢？就如另外半面挂满各种姿态的莲花一样，好看的东西，就是要天天挂在眼前欣赏，如果百看不厌，差不多也就是真爱了。
　　“喜欢”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和爱情无关，就好像你喜欢吃大排面，想吃一辈子，哪怕和大排面相伴一生，这些都没问题，但总不能因此就要和大排面结婚吧？所以，“喜欢”这种东西，在江波涛的眼里也算的上是很有趣的东西了。
　　与爱情无关，却与你有关。
　　你说有趣不有趣？
　　江波涛享受这样的相处模式，但他知道，周泽楷不是那么想的。从他锲而不舍约吃饭的行为来看，他对“喜欢”有着强烈的占有欲，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执拗，这原本已经不符合江波涛对于“喜欢”的理念，可失败一次之后，他突然发现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为什么呢？

　　石缸里的莲花灯从书屋开张以来就在了，江波涛的本意是想要随时可以欣赏，而他也确实每天都会来看一看这盏灯，越看越好看，然后就会想自己还好是将它带了回来，要不放在商店里无人问津，多可惜。
　　可是有一天，当江波涛再次抚摸着莲花灯的花瓣时，突然脑子里跳出了一个问题。
　　——当你把它从商店中买回来的那一刻，是否就已经算是一种据为己有的行为了呢？
　　回到卧室，看着满屋子神态各异的周泽楷和姿态不一的莲花，江波涛想通了，喜欢这个问题，或许他还可以倒着想——
　　正是因为与你有关，才会与爱情有关。

　　入冬后，除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其他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在这座城市，真正的大雪纷飞是很难得才有的。
　　那如果想看雪怎么办？
　　周泽楷可以公费前往有雪的城市，而江波涛则只能自费了。
　　就是这么巧，今年的冬天，周泽楷接到了一组雪景的外拍工作，而江波涛又正好在考虑去哪旅游，如此两人一拍即合，双双收拾行李，没几天，江波涛就随着周泽楷一起北上了。
　　此次去B市，周泽楷除了本身的工作以外，还接了个摄影的外快，连头带尾可以在B市呆个一星期左右，前三天是工作，等第四天工作组撤走，剩下的时间就全是自由活动了。
　　江波涛本身习惯了一个人到处旅游，所以前三天他都是自个儿玩，等周泽楷工作结束了，就带着他一起玩。江波涛并不介意陪着周泽楷将已经游玩过的地方再走一遍，也不介意对着周泽楷把看过的风景的感想再重复一遍。这么几天玩下来，江波涛发现随时可以和另一个人分享旅途故事的感觉甚是愉悦，新鲜的趣事还在脑子里热乎的像是个刚出笼的包子，崭新的回忆像是一件熨烫过后服帖的看不出一丝褶皱的衣服，它们轻易就能够带动自己骨子里的情绪，将心中最原始的情感，展露在另一个人的面前。这样的自己让江波涛感觉很陌生，可偏偏又上了瘾，像是小时候坐的旋转木马，兴奋的有些眩晕。
　　整整一个星期，周泽楷就是看着这样的江波涛去往B市的各个角落，并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了这一切。等回到家，按照照片的拍摄先后顺序一张张翻下去，周泽楷才发现，镜头从一开始的风景慢慢的被人像所占据，从半身到全身，从正脸到侧脸，从微笑到大笑，每一张都如此鲜活，仿佛耳边依旧能听到当时各种的环境音以及这个人说的话。
　　后来，周泽楷就把这些照片全都印成了明信片，贴在自己的卧室，简单装饰一下，就成了江波涛的专属照片墙。

　　就像这些照片一样，已经占据了自己生活一部分的每一个江波涛，周泽楷都十分喜欢。
　　但江波涛是怎么想的，周泽楷却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