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深夜书屋》漫三少

3、第 3 章

　　中庭的登记处应该算是整个书屋最热闹的地方了，每日安排三位书童站岗，一位负责登记，两位负责接待，无事时便在中庭坐着随时待命，未免他们无聊到睡着，老板特许可以放一些轻柔不激烈的音乐，但音量一定要低。所以，有时候书童哼唱的声音往往比音乐来的还要大一些。
　　书屋的书童是非常热情周到的，很多客人都相当受用，就算是找本书也能和书童聊很久，聊得多了，认识了，还能互加个□□微信之类的，以后再有书想借，提前说一声，到店后直接就能取走了，要再熟一些的，还能帮你预约。
　　说到预约，不明真相的人就要想了，借个书还搞什么预约会不会太夸张了？可事实上，所有来过书屋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也不夸张，毕竟这里有着不少连市级图书馆都没有的藏书，虽然小众，但十分耐看，有的还特别实用，一看就知道每一本都是藏书之人精心挑选过的。正因为是如此有心的一家书屋，它才能够即使在深夜开门也可以吸引这么多客人，如果不提早预约，抢手的书籍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轮到自己呢。
　　后来，和书童们聊的熟了，渐渐的也能听到一些书屋老板的事，比如老板以前很喜欢往世界各地跑，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等认识了，熟了，就好打发他们帮忙买些当地有名的没名的大众的小众的藏书，再加上祖上出过一个藏书大家，原本就有些资本，现在整这么一间书屋出来，真是恰到好处。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套路，可见老板不仅有商业头脑，交际能力也是一级棒，所以招的这些个书童也是一个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虽然和书童打交道往往会获益良多，但客人中也不乏一些只想安安静静找书看书的人，比如周泽楷。
　　周泽楷一开始对书屋莫名有些恐惧，第一次是怀着克服的心来的，但是到现在，他已经非常喜欢书屋的氛围了。
　　夜深人静，正是看书的好时候，尤其是这几天隔壁王大爷又搬回来小住之后，周泽楷越发能够体会到安安静静的看会书是多么难得的享受。
　　书屋虽然灯火通明，客人不少，偶尔也会有些嘈杂之声，但多数时候还是静悄悄的，而且那种知道不是一个人在努力的感觉也更能激励人发奋——哪怕你手上正拿着一本武侠小说。
　　周泽楷最近看的一本书叫《侠》，是本小说书，分类是武侠，看封面有点像是80年代出版的武侠小说，但实际上却是今年出版的，一本十分崭新的书籍，翻开书页还能闻到新鲜的墨香味，令人更觉得有趣的还有就是作者不是本国人，而是国外的。因为受中西文化的影响，再加上语言习惯，内容并不是十分严谨，但字里行间还是看得出作者是下了功夫查过资料才写的，而且写的还挺有趣，尤其是那些不严谨的地方运用幽默的手段加以塑造后，还是很有可看性的。
　　像这样的书籍，书屋还有不少，而且还都是原版书，周泽楷觉得，就算这里的老板没有全部看过这些书，但能找到也是本事。

　　凌晨三点，周泽楷合上书，闭眼捏了捏鼻梁。
　　这是他第一次在书屋呆到那么晚，以往都是最晚一点就要回去了，毕竟第二天还有工作。
　　将书拿在手上，周泽楷起身，走出阅览室，正要下楼，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那人一路跟着周泽楷从楼上走到中庭，等周泽楷付完此次的费用后，他才上前，对登记的书童说道：“这本书，帮我留着。”
　　正在将钱包塞回口袋的周泽楷抬起头，见是先前遇到的老板好友，微微愣了一下。
　　书童看着还没收回去的登记簿上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戳着《侠》的字样，也是一愣，然后才开口道：“老……江啊！”
　　江波涛：“……”
　　“这书人家还没看完呢……”书童咽了咽口水后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他是来登记的。”
　　“你什么时候再来？”
　　周泽楷见江波涛在询问自己，便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回道：“明天。”
　　“几点来？”
　　又是一阵漫长的思考后，周泽楷说道：“十点左右。”
　　“那我借出，明日十点前归还。”
　　“老……江啊！”书童闭上眼睛，想打人，“这是二楼的书，按规矩，是不能借出……”
　　江波涛：“……”
　　周泽楷看着气氛明显十分诡异的书童和老板好友，欲言又止。
　　叮咚——
　　江波涛拿出手机，打开一条信息，嘴角向上一翘，然后在书童的眼前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贿赂成功，你们老板已经答应我借出了。”
　　书童：“……”
　　周泽楷见问题解决了，暗叹不愧是老板好友，走后门都走的如此光明正大的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
　　“先生放心，明日十点前，我必定归还。”江波涛十分真诚的说道。
　　周泽楷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字：“嗯。”然后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转身离开了。
　　“嘶——”书童抖了抖身体，“最怕空气突然变冷。”
　　“错了，你现在最该怕的是老板突然变脸。”另一个书童趴在他耳边说道，手里还捏着手机。
　　想到两次差点暴露老板的身份，书童又抖了抖。
　　“谢了，短信很及时。”江波涛对另一个书童说道。
　　“做大事的，没点眼色怎么行，老板你说是吧！”
　　“但是我不明白，老板你为什么要借书呢？”
　　“你是不是傻，老板这哪里是借书，分明是在套话！”
　　“啊？”
　　“你真是笨死了！”
　　江波涛转身，不再去理会俩书童，反正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想想就很美。

　　周泽楷发现，最近在书屋看书的时候，总有一道视线似有若无的盯着自己，你要说没有恶意吧，这看的还挺频繁的，盯梢都没他专业，可你要说有恶意吧，好像也没发生什么有恶意的事，一切都照旧。
　　还有照旧的是，那位走后门的老板好友来书屋也很频繁，有时候见他在中庭坐着和书童聊天，有时候见他在阅览室安静的看一本书，再有时候就正巧在门口碰上，又或者——
　　一起离开书屋。
　　“吃夜宵吗？前面有家面店还没打烊，他家的大排面特别好吃，现炸的大排，和脸差不多大，出锅后再蘸一下特制的酱汁，非常美味，要来一碗吗？”
　　江波涛说着已经开始掏钱了，周泽楷感觉自己遇到了托。
　　“我请你。”江波涛微笑说道。
　　灯笼下，红通通的笑容，看着有些喜庆。
　　如果全世界的托都有像他一样的笑容，还愁没生意吗？
　　周泽楷没忍住，乐了一声，听到自己的笑声后，因为觉得不太礼貌而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仍旧说了一个字：“好。”

　　和江波涛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享受度不亚于在深夜书屋看书。
　　可是，每一次畅聊之后，周泽楷再面对江波涛时，便会越发的紧张。
　　紧张度更甚于第一次相遇，并且伴随微微加快的心跳声。
　　咚、咚、咚……
　　这样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尤为突出，好几次周泽楷都以为可能会影响旁边坐着的人，可是每一次反应过来旁边坐着的人是江波涛后，心脏跳的更厉害了。
　　周泽楷觉得自己大概是撞邪了，不禁又想到“灯笼挂中间是去煞”的说发，每次离开书屋都会不自觉的朝那红灯笼看上一眼。
　　“看什么呢？”
　　周泽楷一点也不意外在身后看到江波涛，心脏日常突突两下后，他默默摇了摇头。
　　“我猜你肯定是在想为什么灯笼要挂中间。”江波涛关上门后说道。
　　周泽楷有点惊讶的看着他。
　　“你请我吃碗大排面，我就告诉你。”江波涛朝他眨了眨眼睛。
　　漆黑的夜晚，挂在正中的灯笼下，全身笼罩在红光中的人，一开口就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红红的双眼，红红的脸，就连衣角那一株水莲也泛着红光，原本是一副相当诡异的画面，可周泽楷仍是感觉到了喜庆，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庆典上敲击的花鼓，极富韵律，也热闹的很。
　　“请你。”
　　话音刚落，一个红通通的笑容又一次绽放在周泽楷的眼前。
　　“因为灯笼只有一个，挂在正中才不会逼死有强迫症的人。”江波涛指着灯笼说道，表情是佯装的正经。
　　周泽楷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哦。”
　　“你不问为什么老板只买一个灯笼吗？”
　　周泽楷不做声，但眼神中已然有了疑问。
　　“因为买两个太浪费，一个就够了。”江波涛伸出一根食指在周泽楷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笑着先一步朝前走去，嘴中还念念有词，“一碗大排面，再来一份酒糟白肉，一个人吃刚刚好……”
　　周泽楷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又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思考着。
　　夜幕下，挺直的腰板，神情严肃，不像是一个去吃夜宵的人，倒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走了好一会儿，周泽楷才在江波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渐渐放松下来，随后便又像往常一样，脑中总能浮现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愿，这条路没有尽头。
　　除非鬼打墙。
　　一向对这些怀有恐惧的周泽楷，突然想要邂逅这么一次鬼打墙。
　　真真是撞邪了。

　　如果爱情也算是邪术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