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不和（双重生）》妄宁

39、十六字令（五）

　　“不能杀！”程睦捂着肩膀说。

　　“我是十几岁小孩吗，听完他的话，知道不能，他可是……”话还没说完，那人自己擦着脖子过去了。

　　“休想！”眼睛睁得很大，死前牢牢盯着程睦，“我诅咒你们，诅咒大昭！”萧君白上去检查，摇了摇头，气尽而亡。

　　“还能走路吗？”萧君白过来搀住他，剑未收鞘，“安排在吕府的人，几时动手？”

　　程睦闻言侧头：“你怎么都知道，睡在周家门口了吗？”

　　萧君白莞尔一笑：“还不至于，只是盯了该盯的人，周璞办事挺麻利的。”
　　程睦白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你说我这把钥匙，放在谁身上不算突兀？”程睦从脖子上拿出一个挂着红绳的钥匙，低头看着。

　　小孩儿认真思考的表情有些可爱，萧君白别过头去，看见地上有个人的手指上带着一个玉扳指，“这个吧，感觉像是个头目。”
　　程睦一笑，“咱们这旧太子党好不容易折腾出这么大一件事，不小心就被端了一小半。”说着把钥匙拿下来，想蹲下来给那人戴上。

　　“我来。”萧君白接过，钥匙上还带着一点体温，有些烫手。

　　三人出了齐王府，一路上没有一个有气息的，连门外的马夫都被人杀了。“最后一步棋用不着了，王公子可以回家喊你爹来了。”程睦好笑地看萧君白，萧君白刚把他放到马车上就回瞪了一眼，余老大还在，他还不能说出王城不是他爹的话来。

　　“顺便去周府叫一下周璞，就说他家失踪的公子……咳咳，在这里。”程睦往后仰仰头，肩上的血已经顺着胳膊流到了手上。

　　“你要不要先收拾下伤口？”萧君白有些担心。

　　这都什么时候，他现在这种状态才更像被害的人。

　　萧君白本想解一匹马，但是程睦说不急，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来过，就当周家人找失踪的小公子碰上的王城就行。

　　“你把周璞带到王城那边，让他们商量出一个故事来，不想教了。”程睦连连叹息，余老大已经撑不住昏过去了，只能寄希望萧君白快些把人带过来给他们治疗。

　　未到子时，吕府和张府被人围住，王城带着人包围了齐王府。周文阳和周璞把程睦架上周府的马车，大夫赶紧给他和余老大疗伤。

　　周文阳不敢说话，只知道到时候只说自家孩子出门玩了，倒是周璞，看着程睦的伤口皱着眉头。

　　萧君白没跟着来，估计被王城扣在家里了，不让他跟着。程睦一时竟有些想笑，一想到萧君白和王城大眼对小眼，就觉得好玩。

　　程睦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上交证物但是被暗害的人，这个身份更加无辜，总不能说他们两个人把所有人解决了。

　　“有人想独吞。”程睦闪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对着来录笔录的人说，“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要钥匙干什么，不肯给他们，到了密室，他们就想想置我于死地，我趁乱被我的侍卫救出来，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被抬出来的十几个人，穿着不一，在门外马车上发现了不少没见血的刀刃和兵器，但在里面却没怎么见到，可这些人都死于剑伤。

　　“是那个人的手下。”程睦一指，“他抢了我身上的钥匙。”

　　官兵的确从几人身上搜出了四把钥匙和三个腰牌。

　　“还有一个腰牌，在吕敬吕大人那里，当时捡到腰牌，我想起以前师傅跟我讲起‘艰辛路’，是说的盐路，我就把腰牌交给了都转盐运使司吕盐运使。”
　　他当时还和吕敬说，他怀疑是张雷杀了常岁。

　　“腰牌和钥匙怎么来的？”
　　“我去春满楼，街上当时雪化得差不多了，我看见里面有东西，就拿走了。”周文阳看着他，程睦根本不理。

　　“周太傅先带令郎去好好养伤，我们先查查这几人身份，将池中之物取出，过几天有事再提审令郎。”王城看着程睦身上的伤，实在没有自家儿子说的怖人，小题大做。

　　回了周家，房门一关，周文阳站在程睦床前终于能发火了。

　　“你小子真是出息了！觉得自己是三头六臂吗，还想扯下一个侍郎来，你这回都把人搞死了，到底怎么弄的，你要是不老实说，等东窗事发，想让我们整个周家给你陪葬吗！”

　　周文阳这火发得太该了，程睦也知道当时没当面说清楚确实不该，但是周文阳若是知道了拦着他，他这个机会岂不就没了。

　　程睦服下药：“我当时做笔录那些都是真话，真是九死一生，福大命大，谁知道有人留了一手。”

　　周文阳过来一锤砸到床上，“那去黄莺儿那呢，也是真的？”

　　程睦耸肩：“是真的，我接下来说的才是假的。”

　　周文阳一口气没喘上来，赶紧给自己灌了口水想压压火，又想起来这熊孩子一天没回来，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把倒了水的茶碗扔了，“说！我看看你还想让你爹活几年！”

　　“我觉得最好把周璞一起叫过来听故事，万一我俩编的不一样怎么办？”

　　周文阳的胡子都要窜上天了，程睦假装看不见，等周璞也进来，他就从昨天开始“编”起。

　　他先是要去春满楼，在路上看见了腰牌和钥匙，没往户部那边想，户部又没说钥匙的事情。于是“好心”的他把腰牌送到了都转盐运使司吕敬的府邸，因为觉得钥匙诡异，吕敬态度闪烁其词便多询问了一些，旁敲侧击觉得与户部有关。
　　之后他就又去了户部张雷府上，没想到被张雷软禁起来。为了安抚他交出钥匙，还从周府上叫来三个人陪他。今晚吕敬又和他索要钥匙，他还是誓死不给，吕敬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他的三个仆役跟着就到了齐王府。

　　“这之后事情就是有人想私吞，还好余老大身手好，我也命硬。”如今想起来还是很惊险的，要不是萧君白及时出现，估计已经又投胎去了。

　　“怎么不说话？”程睦看着周文阳，周文阳揉着脑袋，没好气地说，“造孽啊！”

　　周璞也把今晚的事情说了，“公子捎信来要人，我就挑了几个，因为老爷怕少爷胡闹，我就又瞧瞧派人跟了过去，发现少爷在户部侍郎那里。”

　　“周小璞你行啊，我本来以为你就报个失踪。”程睦笑着对周璞说，周文阳看着这俩谎话精更头疼了。

　　“晚上少爷也一直没回来，我就更着急了，没想到被王大人发现我们在盯梢，我就被抓过去问话，等问出来公子失踪，咱们府上的暗探回来禀报了个地方，这下才找到齐王府去的。”周璞说完还是洋洋得意，“怎么样，我觉得天衣无缝，你可不知道，我被王公子抓着往尚书府走的时候，以为王公子拿我去问话呢，灵机一动想到这一出。”

　　程睦乐得不行，但一笑胸前的伤就疼，嘴却没合上，“不错不错，反正王城站在咱们这边，我想他不会对他的救子恩人审讯逼供的。”

　　周文阳没脸听下去，他堂堂书香门第，教养出的孩子把学问全用到了算计别人身上。儿子这样也就算了，连下人都被带偏了，这可如何是好！
　　“在刑部提审你之前，就去周家祠堂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一下你的行为，真是造孽啊！”周文阳提溜着周璞一起出去，让周璞抄写《九义》三遍，程睦听到了周璞的哀嚎声。

　　第二天，王城命人提着三箱被重熔的金锭子上了朝，满朝哗然，涉事的除了户部侍郎张雷，三品都转盐运使司吕敬，还有户部的一个七品仓主簿。刑部连夜搜寻了此三人住处，竟发现这名名为“谷青”的官员，身上有齐王府钥匙，家中还藏匿了不少宫中之物。

　　谢文泽正头痛越州的军饷，这笔失而复得的钱正合适，心下又喜又怒，抄了几人的家并发配南疆。

　　“皇上，不再审一下吕敬吗，听说昨晚除了这些人，周太傅的儿子也在现场，不知道他是去……干嘛了。”方信出列，昨天张雷说周文阳地三子手里有钥匙，他就提醒过不要掉以轻心，当时张雷还乐呢，一个毛头小子能干点啥。

　　如今还就这有这毛头小子活着呢。

　　王城也把准备好的笔录呈了上来，但如今战事当前，越州流民之事也刻不容缓，谢文泽看完一遍就放在手边，同方信说：“这孩子捡到东西还给别人，反倒被软禁了，昨晚死里逃生，先让他养病。”

　　方信还想开口，但周文阳早就出列谢主隆恩，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一晃到了冬至，越州传来大捷，张彦出其不意，在北契准备渡江时火烧蛮秋山，在启罔城集中兵力借助火攻歼灭敌军三十万人，北契退军四十里驻扎在元守关外。

　　知道的人都叹了一句，人家程睦十四岁就想到了。最后不知道谁在谢文泽那说了一句，谢文泽想着便宜了手掌兵权的人不如便宜一个死人，就给程睦的谥号加了个“勇”字，嘉奖张彦的东西就因此少了一半。

　　周文阳晚膳过后还眉飞色舞的说：“这人真是聪明过了头，谁知道他当年一个小计策，今朝能破了北契一盘好棋。”周仲杰也附和，只有周老爷子和程睦安静坐着。

　　“但是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以后就没有山可烧了。”程睦当年没多想，胜利就是胜利，比起当年宛平之战失了城池和关隘还战死五万人要好，但现在再看，却不尽然。

　　“程右相说过，凉、越两州兵力有限，一旦横向江渡，我军就必会顾此失彼。要想结束这样的偷袭，最好的办法是乘胜追击，将北契赶到元守关以外，再建长城围护，蛮秋山毕竟不是关隘，靠一座山当边界，实在天真。”说到最后，他其实更想了解萧君白是怎么做到的，二十多年了，难道北契没有一次想过再攻打一次宛平城吗？

　　什么时候说的？见自家老爷子也点了头赞同，周文阳也没再追问。张雷那事之后，他私下里派人查了查周叔青在安远城的行迹，发现他竟然在行商，恐怕他是程睦徒弟这件事情也是他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总之，周文阳听进去了，第二天上朝，没提是程睦告诉自己儿子的，而是说程睦当年也觉得此法不能一劳永逸，长远来看，需要乘胜追击，直取元守关。

　　整个朝廷又被震动一次，程睦这是想到了多远，这么一个人，失之真是昭国不幸，但活着，也是个残暴酷吏。

　　谢文泽与几位重臣商量后决定采纳此法，朝廷加派五万军力，工部随军前往。

　　永岁二十三年腊月二十五日，当安远城准备着过节时，北境传来喜讯，大军兵分三路，出其不意，打得本来还在修整的北契十几万大军措手不及，北契兵退回青黎江以北，大昭占领元守关。

　　“乖孙儿，你知道为什么大昭这次能大败北契吗？”馄饨摊上，正在煮馄饨的老奶奶给小孙儿盛了一碗汤，碗里还有两个小元宝馄饨。

　　小孙儿吹着汤希望快点凉下来能吃。

　　“那是因为我们昭国有程右相，他比你大一些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切，他可是我们大昭国的文曲星啊。”

　　“可是，程右相不是拿着鞭子打小孩的酷吏吗？”小孙子咬了一半馄饨，还是太烫了，烫的哇哇叫。

　　老妇人想了想，“程右相铺开新政那会儿，你爹娘过年都能回来，他从不为难老百姓，现在多少人背井离乡讨生计，路这么远，过年可回不来了。”说着又往小孙儿的碗里放了两个馄饨。

　　江林生第一次在安远城过年，馄饨馅足皮薄，吃得他好不满足。听见奶孙俩的对话，嘴角一笑，抬头看见一个人，他几乎是立马喊出来了。

　　“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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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论把自己洗白的方法：
程睦：靠智慧忽悠（大佬抽烟）
周璞：考编故事（抬抬眼镜）
王城：我需要洗？（王之蔑视）
萧君白：我洗白白了，程睦来了吗？（睡衣诱惑）
程睦：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