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十六字令（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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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雷起得脸都要憋红了，黑衣人不在言语。马车停了下来，车上先是下来两个小厮，恭敬地把帘子挑起来，程睦一看，一个七品官都好大阵仗。复又看那马车，觉得有些不妙。
和常岁一样，实在太过招摇。本就是掩人耳目行事，张雷都知道不用自家的马车，这位居然还乘了辆喷了金漆门框的。按说非富即贵的公子哥，程睦不该没有印象，但相望之间，竟真得没有半点记忆。
那人蹲在门口，朝下面的人看了一眼，脸上显露不悦。
“常岁的钥匙我还以为张大人寻到了，没想到换了人来，可惜分不了他那份了；吕大人是不守信用，还是说，他不要钱了？”
门口黑衣那人冷笑：“我的即是大人的。”
马车上哪位跳下来，身上穿的是青衣，下摆隐约用线勾勒出了竹子，应是很好的绣工，他揪了揪马耳朵，马鼻子闷哼一句，英俊的面庞上是阴鸷之气：“这可与当时说的不一样，你家大人莫不是想撇清关系！”
四人皆没有动作，张雷一时也杵在那里，这倒让程睦更加好奇来者的身份。张雷派车夫去叫人盯着吕家，警告黑衣人不要轻举妄动，唇枪舌剑之间，程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位公子，年纪尚小啊。”
“小，但也知道在这里多等一分多一分的危险。”程睦没好气的说。
吕府今日有些不同，老管家早早关上了门，平时护在老爷门前的吕建却见不着人影。不出一会儿，墙头跳进来几个黑衣人，围到管家身边说：“周围该有十几号人，看衣着不像是六部，而且不是一拨人。”
老管家点点头，进了房间。
“有人？”
“回老爷，有。探子报这些人衣着非六部，人不少，除了警惕您而来的张大人的人，可能还有其他人，老爷怎么看？”
吕敬身上披着银色的毛毯，头发里黑发已不多，没拿书卷的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先莫急，等着吕建。”
……
“进门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搜搜身，万一哪位身上带着匕首剪刀，岂不是有去无回？”三人终于商量好，这会儿终于决定要进后门。
程睦了然。主要是那个黑衣人看着就是练家子，搞不好其他人带来的也身手不凡。
“那张大人，我们两人互搜，就烦请小公子搜一下那边那人吧。”程睦点头过去，黑衣人将袖中和腰间的匕首拿了出来，伸开胳膊。程睦蹲下身子，从他靴子里搜出一把小刀。
“周小公子果然谨慎。”张雷已经搜完，看向这边。
轮到程睦被搜，身上除了钥匙这一样铁器，什么都没有。侍卫们也相互搜身，将傍身的东西放到了马车外。
一切结束，七品那人拿出一把钥匙开了后门，张雷跟着进去。被叫来的侍卫也一并跟上，一伙人浩浩荡荡往前走。
“如果有意外记得藏匿，”程睦放低声音，看了眼周围的人，“注意观察，保护好自己。”
绕过枯草和废旧的石头堆，从仆役住所绕进去，才看清了所在之地。程睦微惊，此处竟是先帝太子，大皇子谢文平生前所居，齐王府。
虽然荒废已久，屋檐都有些陷落，程睦却凭着记忆认出了门前匾额的不同之处。当初他带人抄家，发现连匾额都镶嵌着琉璃，侍卫们拿着凿子一个个扣下来，所以匾额上都是坑坑洼洼。
大皇子谢文平与四皇子谢文道都是先帝皇后所处，十二岁被立为太子，此后十三年都在学习治国之道，只不过资质平平，听信谗言，周围多是讨好者和乌合之众。好在四皇子谢文道是个人精，总能把事情摆平，守住了他哥这个太子之位。
之后程睦和方信联手辅佐谢文泽，将谢文平的一干亲信下狱，废黜太子，谢文平便居住在齐王府，太子之位悬空两年，外界一直宣扬皇帝心中不忍，但直到先帝驾崩也再立太子的音讯。谢文泽登基后便将谢文平贬为庶民，下令其永世不得跨入昌州半步。哪知谢文平不久就突犯心疾而死，先太子妃自刎相陪，之后齐王一家杳无音信。
程睦蹙眉，若真和谢文平有关系，这趟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浑水。腰牌留给吕敬也是为了告发后查证着想，先扣住吕敬查到腰牌和赃款，再将其余三个拿着腰牌的人捉拿，搜出窝藏地点和赃款。张雷和吕敬一定会把他供出来，但程睦是这场闹剧的“告发者”，最多是拿到了腰牌钥匙交给了不该给的人，悔过自新而已。
为国库拿出这么多钱的“告发者”，谢文泽喜欢这种被孤立的人作为臣子。
如今窝藏地点在齐王府，这个七品官员又能如此熟知齐王府内部，不得不让他怀疑此人系齐王子嗣或者旧部。无论哪一边，和齐王扯上关系，谢文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从这里开始，隔一段路留几个奴仆，待会儿一个接一个往外搬运，这样各位可放心？”这法子不仅不会造成待会儿混抢，还能保证各人的安全，其余三人都点头。
四人掏出火折子，吩咐好几人留下，接着带着人从一间房下到密室。台阶不长，接着就看到一间房间，装饰并不华丽，像是间书房。推开木桌后面的坐毯，能看见一个拉环，真正的藏宝地竟还在下面。
又留下几人，最后一人留下一个随从下到密室里。程睦本以为钥匙是用来打开四扇门的，但接连两道都是不需要钥匙的活动门，直到到了尽头——石洞，石洞里只有一方水池。
“谢公子，上次我们来，这方池子里没有这么多水吧，这该如何插入钥匙？”竟是藏在池中。
程睦环视了下四周，无他装饰，张雷则是围着池子走了半圈，刚伸手试探，池内就有人把他拉了下去！张雷连一个“救”字都没说全，就被人在水中割了喉咙，池中忽然爬出三个人，其中一个拖着张雷的尸体。
变数就在一瞬之间，余老大和其他三个在他们身后的人冲上前来同人搏斗，怎奈对方手中有刀。
“吕敬的确是谨慎，但一开始就不该听我的选在我的地盘。”侍卫给他一把剑，他拔开，朝程睦和吕府的人走来。
张雷这个蠢蛋！程睦在心里骂了张雷三百回，乍一听面前这人所有建议都是自保，一路上还有侍卫一直跟着，没想到竟是最后这里别有洞天。
程睦如今只能躲闪，吕府的人也是好身手，同余老大扳下一人，终于拿到一把剑。
场上还剩六人，己方只有一把剑，对方人手一把，还都是好手。程睦把斗篷脱下来挡着剑锋，但斗篷重，难以挥动，又被剑划得左一片右一刀。
余老大已经被人扯进池子里，肩头冒着血已经受伤了。程睦顾不得，朝外面喊人：“快下来，救人！”
旁边那人邪魅一笑，将吕家那侍卫的喉咙割了，拎着剑走向程睦，轻声说：“小公子难道不知道，身后有人的道理吗？”
外面的人八成没气了，这人不止带了三个人，马车上还有！
当时太疏忽了，众人都被场面与预期不同所迷惑，一点也没瞧出其他不妥来。活了四十多年竟栽到这里，程睦只能为命一搏。
且不说对方身手的确不错，程睦如今还是一对二，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能贴身去用肘去顶对方的下巴，胳膊上被刺伤也只能忍着疼继续撑起身子用脚踢走对方刺来的剑。
身量小，力气尚不大，除能将人拨开之外竟无还手之力。如今胳膊和肩上已经流血不止，仓皇往外跑的时候听见外面打斗声。程睦心道不好，如今腹背受敌，若等到他们合力，只怕更加难以逃脱。程睦稳下心来，鼓起平生之力，往后弯腰侧身躲过一箭，后猛地抓住前面那人手臂，用膝抵住腹部一踢，用其后背抵住另一人的剑，顿时眼前此人口吐鲜血，他方能夺下一把剑来。
“想不到公子年纪虽小，但身法却如此了得。”声毕，剑又朝他挥来，可惜程睦胳膊早已酸痛，只能抵住，不断后撤，忽然上方有人要下来，程睦赶紧抵着剑咬着牙把人往池子那边推过去，两剑分开，程睦赶紧和他拉开距离。
“你究竟是谁，我就是死也得知道死在谁手上！”死而复生不过半年，如今竟也有能将他诓骗至斯的人，他必须拉他一起去西天，多除一个败类是一个！
那人缓缓走过来，嘴角微笑渐深：“我？一个遗腹子而已，如今就是一个平民，奥不对，如今也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官了。”
程睦瞳孔微张，晓得这是谢文泽没处理干净的人，不知道在谢文平安排的哪个心腹看护下长大。余老大堵着颈部的血爬上来，也拎着一把剑，程睦给他搭了把手，但是伤势已重，难以再用力。
张雷的尸体就在旁边，那人含着诡异的笑将张雷怀中的钥匙拿出来，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和钥匙。抬头看见眼前小孩此时的表情有些惊愕。
“别害怕，马上到你，你不如现在把钥匙先交出来。”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那人起身看了一眼。
“他哪是害怕，他是在想我怎么跟来的。”萧君白的剑那叫个快，说话前就落到了那人肩上。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十六字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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