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36、第三百二十七章

　　“这傻孩子不是吓着了吧？”
　　夜子郎还在笑，我看玉儿丢了魂似的，忙拍了拍他的后背。
　　“玉儿？不怕，爹爹保护你。”
　　我道，干脆坐在他身边吃，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我在和他说话，忙点了点头。
　　“诶”
　　夜子郎朝我挥了挥手，又指了指溯儿肩上的平安符，笑问：
　　“给玉儿也戴一个嘛，要不这孩子没法儿休息了，闹你怎么办。”
　　“也是，你去拿一个。”
　　我说，不一会儿房里就窸窸窣窣起来，过了会儿，夜子郎总算拿来一个刺绣的小平安袋来给玉儿戴，又道：
　　“忘了拿别针了。”
　　“不用，这种不用别针，直接扣在扣子上就行。”
　　我说，忙给玉儿戴上了。
　　要是白天他一定不肯戴，说什么爹爹怎么还把人当小孩儿，现在入了夜，又听了那些吓人的话，他大气也不敢出，乖乖地低头吃菜糊。
　　“玉儿，你不说话，也不看手机，是不是还害怕？”
　　我问道，看他快吃完了，想给他再添一勺他却摇头不吃了。饭桌我们总是擦的很干净，他便趴到桌子上犯困。
　　“困了这是。”
　　臭狼说道，赶紧拍了拍他的背，又笑道：
　　“回屋里睡，这会着凉。”
　　玉儿一听又不困了，揉了揉眼睛，闷到：
　　“烦着呢，别催。”
　　“烦什么？和爹说说。”
　　我道，原本要收碗，现在更想陪他说说话。臭狼也洗耳恭听，就溯儿趴在车板上睡过去了。
　　“爹爹，你爱不爱我？”
　　玉儿是趴着问的，不好意思抬起头来，说话都有点儿嘟囔。
　　“那还用说，怎么了？”
　　我道，夜子郎在一旁听得愣愣的。
　　“如果有一个人，他说他会像爹爹一样爱我，这样说的人靠谱吗？”
　　玉儿更嘟囔嘴了，我真听不得这坏习惯，忙把他的手拿开了。
　　“你有俩爹，你和他说咱不缺爹，不处。”
　　我急道，多少带着个人情绪了。夜子郎沉思片刻，忙也把椅子挪过来，看玉儿这样苦恼，只好小心帮他分析。
　　“玉儿，你看，你是岐儿的孩子，你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这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作为伴侣，说这话多少是有些奇怪的。的确是我们不好，没有陪着你长大，你听狼爹一句劝，你小时候缺的这些爱我宁可是你爹爹补偿给你都不能是你的爱人补偿给你，因为…这不平等你知道吗？他表面上说是把你当孩子宠，其实是想满足自己那点儿卑劣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玉儿听得一激灵，直抬头审视他，质问起来：
　　“狼爹，你一直在山里，怎么会懂这些？”
　　夜子郎乐呵呵的，忙去把架子上的两本书拿下来了。
　　“你看，这本绿色封皮的，好像是洋文翻译过来的，写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底色吧？这本！猪肝色的，写的是…对对，世界大战后的货币流通和贸易经济啥的，你听狼爹的吧，不和那人来往。”
　　玉儿翻了翻书，神色更加凝重了，低声道：
　　“那人就是万重山，怎么不来往…”
　　这话一出我们简直要被气昏过去，我不想他伤心，夜子郎气得直骂：
　　“我当是谁，让他做梦吧，你啊，你怎么这么傻？人家好话几句，你不会当真了吧？把你当孩子宠？你脑子干嘛使的，他能说这话是他怕你跑了我和你说，你栽进去七年的时候我管不到，你现在还！”
　　“行了！我听您的就是了，您别生气行吗。”
　　溯儿都被吓醒了，我也被吓到了，冷静下来忙警告玉儿：
　　“你看，他现在好声好气地服软一定是有求于你，不管是要你的人还是要你的心，你都不能把自己的真心都交出去。”
　　“岐儿，你别劝了，宝儿都十岁了，他这辈子注定都和万重山脱不开关系……你说！是不是他们逼你去医院了？”
　　玉儿摇了摇头，又烦躁地起身了。什么也不说就走回楼上，也不拿个火柴点蜡烛，一走到台阶上又跑了下来。
　　“玉儿，我和你明说了，他这样的人你要凑合过日子行，图他愿意带宝儿读书吃喝玩儿行，你要是再付出真心，我和你爹爹都会被你气死，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记得他在外头做了什么了吗？”
　　夜子郎抱着溯儿，也不敢大吼大骂。我也气得心绞痛，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孩子拉回来，他又十分执拗，还反问：
　　“不是你说的都十年了，改了许多了…”
　　“你狼爹的意思是不会再刁难他，不是让你去求和…”
　　我忙解释，夜子郎一听，堵的那一口气才顺下来。
　　玉儿沉默许久，我看着时辰，忙把碗筷收去泡着了。
　　“都回屋休息吧。”
　　我道，留在后头熄灯。
　　整夜整夜，我同夜子郎都睡不着觉，看着贴墙睡着的玉儿，真是恨铁不成钢，难不成放个假万重山真哄到他了？居然让他这死了心的人纠结起来。可是话说回来，人生那么长，要玉儿做个绝情人也确实残忍。出于道德，他肯定是不能再寻良人了，毕竟还没断干净，宝儿也还小…
　　“睡吧！不管了！”
　　我道，拿上枕头去小榻上休息了。过了会儿，我以为夜子郎也要休息了，可是他熬红了眼睛也睡不着，只是小声抱怨：
　　“管吧他又不定能听进去，不管他被骗了怎么办？岐儿。你明天好好劝他。”
　　我忙将他扳下来躺着了，又道：
　　“真的管不动了，休息吧，他吃得饱穿的暖就行了。”
　　语罢，我牵紧了他的胳膊，怕他又坐起来胡思乱想。
　　没关系，天亮后，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日升月落，什么都无法改变。
　　在巽风泽给一只崽子过生辰有太多东西要准备了，何况，大家都知道溯儿是狼王的女儿。早起家里要拜东君，拜完要去堂里给祖宗上香，供奉三牲果品。两个人要一起，夜子郎只好先把粥煮好了温着，他腰酸，又不肯露怯，我得先担起竹篮往前走，他提一些轻的东西。
　　生辰礼是十颗鸡蛋和一块猪肉，家家户户都有的。我们提前联系了族亲，到了堂里要拿溯儿的八字做圣祷，是狼族族长在为溯儿祈福，附近的老人家被吵醒了，走来一旁悄悄地问我为什么没把溯儿背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狐族的习俗是不需要的，老人不是狐族也不是狼族，夜子郎便笑着回他：
　　“求个吉利，三岁的崽子都是小瞌睡虫，唉，白天再带她来玩儿。”
　　老人听后尴尬地笑了笑，大抵是觉得礼数不到，没等族长做完祷圣便回去了。
　　…
　　我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个祠堂原本就是狼王建造的，大家都有份儿，我的溯儿是狐狸，应该如何我们都说好了，为什么还要因为外人的话不痛快？
　　“岐儿？”
　　夜子郎怕是看出来什么了，牵着我到偏门问话。我忙拿地上的水坑照了照，还真是满脸不高兴，我忙借口回答了。
　　“无事，只是有些担心玉儿，出来得匆忙，怕他找不到咱们害怕。”
　　我说，刻意躲开了夜子郎的眼神儿，他或许也明白我的心思，没继续追问我为什么要编借口，只顺着我的话开玩笑：
　　“找不到也不会哭吧，他又不是溯儿，走了，写天灯。”
　　夜子郎不用看就知道我的手是藏进门缝里了，忙掰出来牵着。我被他拉到族亲们中间，尴尬的不行。
　　“请二位父亲为女狐溯意书吉言，点天灯。”
　　主持的狐亲过来了，还好，是我较亲切的长辈。夜子郎看了看堂上堂外，在天灯上写了一句五言诗，看他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接下阙。我写的东西都俗不可耐的，就遮着写，夜子郎说：
　　“唉，做父亲的人了，大方一些。”
　　他一说，身边的人就跟着说，我只好把手拿开，谁知道他们看了我的祈福诗，纷纷说道：
　　“真是吉言！”
　　“果然文采，还遮掩呢？”
　　“听说狼子如今进学，这小狐狸，你们一定也得好好培养。”
　　“这是自然，我狐岐同夜子郎今日也在这里向上苍祈祷我们巽风泽的孩子，个个都要聪明伶俐！学有所成！”
　　我道，先举杯敬了天地，后以茶代酒敬各位来帮忙的族亲。夜子郎又去库里拿天灯了，大家也都写了一个祈愿，祭祀完毕，我让他们先回家休息了，天亮后我们还要每家每户都发一块猪肉和十个鸡蛋，正午前一定要发完。每个小支队的队长来我们家里提回去，再由他们一人发百来户就差不多了。
　　夜子郎忙得发昏，我也觉得累，若是放在从前我一定说这是糟粕，什么也不管。现在只觉得，大家难得坐在一块儿喝茶聚聚，点个天灯热闹热闹，生辰宴愿意来喝酒的就来喝酒，愿意吃烤全羊的吃烤全羊，小孩子们来都有甜糕和果子吃，也挺好的。累了点儿，但是值得，家里还堆着三个大猪头，还有那么多鸡鸭鹅，给玉儿炖补药吃也很好。
　　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一路上发着生辰礼脚疼得起泡，夜子郎在家包那些东西，我在外头发，棪子和绣楼都不在泽里，要不还能多个人路上一起说说笑笑，天蒙蒙亮，我带着两个狼族族亲，不熟，不敢说话，看他们也是饿了，忙把自己带的两个烧饼给他们吃，实在替他们觉得累，可是他们又十分热心，说玉儿是少当家，溯儿也一样是少当家。
　　我说棪子才是少当家，有个人笑问我：
　　“狼王大人可是他师父吧？”
　　我说：
　　“是啊，这个大家都知道。”
　　“小少当家也是狼王大人的徒弟，他们就是师兄妹，都一样，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