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337、第三百二十八章

　　“可是，溯儿是姑娘，人族不会同意的。”
　　我叹了口气，继续把红袋子系到人家门上。较高的狼亲笑我：
　　“别怪我说句难听话，狐族是后来者，狼玉又是最被岐山人轻视的肉胎，如今他也不住巽风泽，女儿也常年在外。棪子虽好，却和绣楼先生过早成了姻缘，今日师父的女儿生辰也脱不开身回来，实是无心理会泽事。狼王自己也说过，狼玉从小不在身边，他注定和女儿更有缘分些。我们古疆是很公平的，谁有能力谁就是领导者。狐狸，你可要好好教她，将来定是巽风泽的人才。”
　　听他絮絮说了那么多，我忙鞠了个躬，借他吉言，再一次谢他帮忙发喜礼。
　　他说的话，好多句我都想不明白，于是回家后我便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夜子郎。我也告诉他，这些话我只当做别人在和我客气。谁知他竟点头承认：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我的确偏心，可我也没有苛待大的。女儿还小，陪她的时日多，和她更亲，你也是如此啊，只是你急着要补偿玉儿，玉儿不好意思说你。”
　　“你小声点儿！”
　　我没叫玉儿起来，夜子郎又心大，我真怕玉儿听了这些话闹别扭，索性去把他叫醒了。
　　“玉儿？”
　　我走到房里一看…溯儿趴在窗边，玉儿不见了？
　　窗户开着？
　　“玉儿？”
　　“爹爹，哥哥来了。”
　　溯儿高兴地跳了跳，不一会儿就扑过来了，我忙往窗外看，忽然反应过来溯儿说反了。
　　“你说反了，应该是哥哥，爹爹来了才对。”
　　我的玉儿，他一醒来就去抱那些兔子玩儿啊，和宝儿有什么两样？
　　“玉儿，爹爹叫你几次了？你听不见吗？”
　　我道，忙去把他揪到屋里了。
　　“脸没洗，牙没刷，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还去抓兔子玩儿？”
　　夜子郎笑他这混样儿，不一会儿又把兔子都抓走了，只道：
　　“唉，要不是岐儿，我早把这些兔子吃了！”
　　“狼爹，不能吃啊，你是犬科动物，吃了兔肉毛发会发油的，特别恶心。”
　　夜子郎就没听过这样的事，愣了一下便赶他去洗漱了。
　　“这孩子，有时候就毛毛躁躁的，傻傻的。”
　　他边说边笑，手里还端着碗给玉儿挑他爱吃的猪血和鸭肠，又往汤里倒了药粉。我看着他这样温和，也笑他：
　　“臭狼，你嘴上嫌弃，心里还是疼他的。”
　　“摊上了，我认命，只要他别忤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夜子郎笑着，继续给溯儿乘饭，溯儿喝汤用旧的奶瓶喝，饭让她自己吃了，抓得多脏都得自己吃，这样才会有自主进食的好习惯！我不太懂，都是玉儿教我的。
　　“臭狼，咱们晚上喝酒吗？”
　　我问道，喝了鸭汤，味道真是好，特别清甜。
　　“你要喝我陪你。”
　　夜子郎说道，看着桌上那么多东西，忙又给玉儿夹了几筷子。
　　“狼爹，你给爹爹夹菜吧，我吃不下这么多。”
　　玉儿说道，看着慢慢堆高的碗已经面露难色。
　　“这些东西我煮了那么多年，你爹爹早吃腻了，你不常回家，狼爹煮什么你就吃什么吧。”
　　话落，他又从竹篮里捞出来一根糖酸果儿在我面前晃悠。
　　“你给不给？”
　　我道，喝了两口汤，伸手想去抓那串酸果儿却抓不到。
　　“先吃饭，再把这盘醋排骨吃了我就给。”
　　夜子郎为了让我消耗这些东西真是威逼利诱，我只好点头，左边夹了块排骨，右边拿了块肉花卷儿吃起来，夜子郎这才把酸果儿递过来。
　　“臭狼，实在吃不完给后院那群鸡鸭鹅吃吧。”
　　我说，数了数竹签上的果儿，一共有八颗。
　　夜子郎肯定不止做了这些，我忙得把酸果儿收了起来。等天气冷了，我就会有很多屯的吃的。葱花馕啊，烧饼，谁不爱吃烧饼，烧饼就是最好吃的，不吃烧饼，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
　　“差不多得了，这样…我像是个外人。”
　　玉儿不高兴了，嘟囔着喝了碗甜酒，然后就跑一旁看手机。
　　“还有吗？快拿来啊”
　　我说道，没等夜子郎回答便跑去灶房翻箱倒柜，夜子郎拿了个大盒子，里边放了好多，十几支糖酸果儿，旁边还有一盒马口铁盒包起来的糖酥之类的东西…
　　“玉儿，你看，我给你拿了一个好看的。”
　　我欢呼起来，跑着去给玉儿递果儿串，他皱着眉看我，我还以为他不高兴了，没想到他又突然发生笑了起来：
　　“爹爹，我没有吃醋啊，你真的来哄我了。”
　　玉儿说完立即抱了上来，我好高兴，他把半长的头发剪短了，短头发摸起来绒绒的。
　　“不生气了吧？快回桌上吃饭，你喜欢那个凉拌牛肉，你狼爹做了一大盆。”
　　我道，硬是把他带回饭桌了。
　　“我妹好像…遗传了某人的建筑技能…”
　　玉儿忽然瞥了眼溯儿，我这才发现溯儿拿米饭糊在小桌板上，糊完了用勺子擓着吃！
　　我笑不出来，夜子郎直叹气：
　　“罢了罢了，只要不糊墙上就行，谁让这狐狸虫今天是小寿星呢？”
　　“狼爹，你怎么不喝了？”
　　玉儿问道，夜子郎无奈：
　　“烧壶水，桌板得敷一会儿才刷得干净。”
　　玉儿不再问话了，就死命地夹凉拌牛肉吃，转头看了看我。我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很奇怪的感觉，当我捉摸不透这种眼神的时候，我直接开口问了：
　　“玉儿，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看我啊？”
　　我实在不解，越想越有些焦虑，别人我不在乎，可是我最怕看不懂玉儿，我怕他有事儿瞒我，怕他不喜欢我这个爹爹，真的。
　　我给他打了一碗汤，洗了一点水果端给他，夜子郎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让他先不要说话，等我重新坐下，玉儿却凑到我耳朵边说道：
　　“爹爹，我是不是变坏了？你对狼爹真好，可我不要你爱他。”
　　我侧目看了看耳边这个玉儿，真是不像话。
　　“没有的事，吃你的饭。”
　　我道，忘了压低声音，夜子郎也按耐不住好奇心了，拍了拍桌耍赖：
　　“你们…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我忙跑去蹭了蹭他的脑袋以示安抚，可是他现在对玉儿竟然有莫名的脾气，颇有种马上就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感觉，我只好实话实说，谁知道把两个人都弄得僵了。
　　玉儿坐不住了，低着头要起身，我坐到一边给溯儿喂汤了，只听夜子郎苦口婆心在那儿说道：
　　“你小子，你以为你爹爹真能和你去东城潇洒？没有我，他往后看到路边卖糖葫芦的都会想起我。你不要恨我把他留在这里，他要想走，不打招呼就走了。玉儿，到时候你就是孤儿了，你妹妹也成了孤儿。我不是为了孩子能放弃一切的人，狐狸而已，狼崽而已，巽风泽不缺两条崽子。”
　　夜子郎泪湿了眼眶，玉儿也被他说哭了，直跪下来道歉。我觉得没我事儿啊，夜子郎教孩子不会出错。不过他这回不打不骂，只是小心把玉儿搀起来，又低声下气安慰：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没资格替你做选择，我只怕你和我一样把心放在人身上，靠不住。万重山是背叛过你的人，在狼族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听狼爹劝。”
　　夜子郎说道，看他吃不下了，便把他吃剩的肉挑出来吃了。玉儿还在说：
　　“我都懂，可是我放不下…我不能没有他，他那天和我坦白，如果我还能原谅就继续走下去，如果还不能接受，他也要放手了，他说分开后会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大家就当朋友…”
　　“他有说宝儿怎么办吗？”
　　夜子郎问道，我，根本，就，不想再插手了，玉儿好像有点儿，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就是…这一刻，他都变得不是那个我熟悉的玉儿了，之前是这十年内那个意气风发的玉儿，现在胆怯，懦弱，不是我的玉儿。
　　“有，让跟我住现在这个房子，他去住公司，周末宝儿有钢琴课，不用分给谁。上个月我们商量着把我名下的那套房子卖了，把钱存给宝儿。”
　　玉儿说道，臭狼听得头疼，直问道：
　　“卖给谁了？”
　　“他父亲那边的一个亲戚，也做生意的。”
　　玉儿回道，想了想，又笑道：
　　“我没那么傻，账户和人都查过了，不管怎么样，那套房子够脏的，卖了好，卖了干净。我现在怕的是宝儿，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给她建立了不寻常的家庭概念，如果现在分开，我怕她会接受不了。过了这么久，我也不觉得和万重山相处有什么恶心的了。可能，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他不在乎我了。”
　　听完玉儿的话，我也十分难受，只好把脸埋到膝盖里，装作没听到。
　　“你自己决定吧，吃不下吃两颗葡萄，剩这么多菜晚上我就不煮新的了，烤两个地瓜吧。”
　　夜子郎说道，叮叮哐哐地收起了碗，过了会儿，我忙也把溯儿的碗拿给他，我拿热水给孩子擦手擦脸。她太能闹腾了，还笑，我一给她擦完脸就扔到屋里去了。第一次听到她叫爹爹巴不得多叫几声，现在成天动不动爹爹爹爹，要不就狼亲饿了饿了出去玩出去玩，耳朵都快起茧了。
　　擦了擦手，只见我们玉儿闷闷不乐。这我可没办法，我直走去柜头了，拿了些库存的桂皮碾碎。马上冬天了，大家都炖肉多一些。
　　夜子郎收拾灶房要好一会儿，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溯儿自己跑去玩玩具了，拿着挖掘车在挖棉被。玉儿十分无聊，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院墙上散步了。两块砖那么宽也不是不能走，可是他不常在山里走动，娇气得不行，我怕他摔着，又怕夜子郎知道了骂人，只得陪他在上面走。
　　“玉儿，你喜欢爬上来玩儿，爹爹喜欢攀岩，下次去东城你带爹爹去一次吧。”
　　我正高兴，谁知道夜子郎正端着水盆出来泼水，一瞧见就大声呼喊：
　　“爷俩不得了了，快下来！”
　　“还不下去？”
　　我道，先跳下去了。玉儿低头一看那么高，只好从原来那地方爬下来，谁知道登着一块小砖头掉下来了。
　　回屋后，夜子郎笑他笨，我仔细看了下，还好只是摔到草地上，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在院墙上吹了风受凉了，玉儿的额头烫了起来，紧接着整张脸也热红了。
　　这样一来，本来下午要一起吃鸡蛋糕给溯儿庆生的，我们只好把鸡蛋糕放到晚上了。
　　“头晕吗？”
　　我问道，玉儿抓着被子，轻点了点头。夜子郎用凉水给他擦了几次额头，他睡着了，嫌弃退烧药太苦不吃，我只好拿小儿退烧液给他喝。
　　“哥哥，不可以睡着！”
　　溯儿以为他只是困了，突然上手去拍玉儿的脸，又把他拍醒了，气得他直喊道：
　　“走开！”
　　“抓走吧。”
　　我说，坐到一旁陪玉儿了。可是溯儿又哭起来，哭着：
　　“爹爹不要鹅，爹爹不要小宝”
　　我只好出去哄溯儿，夜子郎牵住了我，去把房门关紧了，低声道：
　　“让玉儿好好歇着，晚上熬点粥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