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20、第二百一十三

　　眼前的每一把刀在臭狼的悉心擦拭之后都散发着刺眼的光亮。我看着它们，幻想两个女儿长大后的情景。
　　“让我想想…宝儿要读好久好久的书，等她长大就能陪着玉儿了。溯儿还这么小，咱们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臭狼要给她绑头发，挑头饰，给她讲医书。我什么也不会，大概只能教她做饭，养兔子…哈哈哈！”
　　我不住地说起来，叫臭狼听了也哈哈大笑，问道：
　　“做饭不好吗？咱们要是忙着她还能自己做些吃食，不至于饿着。”
　　“再说岐儿也不是什么都不会，教些□□法也是不错的。那时候我恐怕是不能轻易动手脚了，女儿还是要岐儿教多一些，毕竟泽里也不都是善茬儿。”
　　我终于包好最后一支镊子，将家伙们收起来后，我也静下来听臭狼说话。比之前两年，臭狼更加地需要人陪着。平日里炊洗浇喂都更急了些，偶尔自己洗了头发也不晾干就到身边来，要抱女儿，要和我说话。我又不是他，怎么可能一直都是好脾性？有时实在生气，索性撇开他不搭理。
　　现在这样，既不是一种幸福，也不是一种痛苦。臭狼说过，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很愿意付出的。少年人的情意易得，屋檐下的炊夫却不见得能有什么笑脸。
　　所以这条路走到现在，它必然是苦多于甜的。有的人死揣着满满一本教条，一辈子都苦着。有的人大富大贵要人命易如反掌，却求不得一生最爱。有的人磕磕绊绊，走了一辈子不见光的路。
　　没有谁更可怜，大家都一样活在一个没有氧气的世界上。每当抬头看一眼天的时候，都要被满眼灰暗压得喘不过气。无风无雨，也无晴。我竟不知雨后彩虹和泥泞里两只打闹的幼鸟哪个更值得我去看。
　　臭狼是我的半个先生，教给我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从他那里学到了水墨丹青，学到了探闻望指，也学到了七情六欲。
　　虽然，也许，大概，没有完全地顺其自然过，情到浓时总要商量商量，今天谁做小？谁虚一些，有无伤风感冒或是上火长疮。
　　都是小事。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爸爸又不知道带宝儿去哪里玩耍了。我出去四处望了望才见走去首饰店了，忙拿了一袋钱给玉儿。
　　“手镯戒指簪花都是师傅手工作的，好些料儿抓眼得很，怎么能不带钱？”我将玉儿拉到门边，将钱一把塞给他。他有些惊着了，看着我发愣，好一会儿才闷道：
　　“爹爹…我…不买，我也用不着啊…”
　　我不住地瞪大眼，牵着他去看了看店里摆着的一柄‘珐琅彩绣金折扇’，问道：
　　“这个呀，你喜欢这个。”
　　万重山见了我来，忙招呼，那师傅听了忙听停下手头的活看起他们：
　　“诶？方才没看明白，原来是小狼伴。背上睡着的娃娃，莫不是你孙女儿？”
　　我忙点头：
　　“是，得空回来一趟。您帮我把柜上的珐琅扇拿下来吧，小狼喜欢。”
　　话落，万重山笑，玉儿疑惑，师傅垫脚。
　　“这把好啊，这个年轻人喜欢得很，看了好久也不敢问。”师傅说着，小心将扇子翻了个面给我瞧。
　　“双面绣，又是这样质地好的，不知道连这个黑木扇架一起多少？”
　　我问，小心将扇子折好放在架上，以示诚意。
　　“五百钱。”
　　我直从袋里找出一块小金给师傅，师傅也高兴，忙寻了好料子来包着副扇子。
　　玉儿瞅着我递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起：
　　“好贵，咱们退了吧！我就是看看，不喜欢。”
　　我忙把他拉到了路上，有些着急：
　　“买都买了，退回去多不好，你不喜欢就拿去东城卖了，这么好的功卖个七八千不难。”
　　万重山也附和：
　　“我喜欢这个，等放假咱给叔回别的，好好挑挑。”
　　就这样，回去路上他们就谈回什么礼儿。万重山问我喜不喜欢手表，我没摸着几回贵的，说不喜欢是骗人的，只是…真收下也是一份人情，索性推了。
　　“手表要保养的，不如帮我带些小宝磨牙的…叫什么来着…”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只和玉儿说溯儿咬坏了的那些，他听了直拍了下手：
　　“也是，爹爹不要，咱们可以给孩子买。”
　　到家后，臭狼问他们怎么捧着个扇子当宝似的。玉儿说他喜欢这样精致的好东西，万重山说它有收藏价值。两个人说来说去还是想回点儿大礼。
　　茶叶酒水家里都不缺，香烟万重山也戒了好久了。两个年轻人商量了会儿，最后还是说到了电子产品。
　　将宝儿抱到楼上时，万重山顺道把玉儿的平板拿了下来，让我先学学怎么用。
　　平板的功能比手机多太多了，臭狼看得眼睛疼，不一会儿抱走了女儿，到一旁陪她玩儿。
　　我对电子产品毫无幻想，只是听玉儿说买了全套可以写字画画，心里就被掀开了什么似的，马上用他的写了些词。屏幕大写起来很顺滑，有没有笔墨纸砚的繁复，我很喜欢。但是玉儿这台机子里有很多初稿在，我也不敢多玩，只把手机拿给了他，让他帮我把后台和内存清理清理。
　　他很会调节，把整个屏幕颜色和主题的饱和度都调低了，各种按键也换了更加简单的。我看着很清爽，偶尔打字也不会觉得眼皮发酸了。玉儿说我只是看的少罢了，手机还是不能常看的。如若不是工作群和校园群，他也不怎么拿手机的。玉儿说，外头的大部分学校假期孩子的作业都得拍起来。老师要定时检查，孩子就写得准时了。
　　我不住地感叹科技发展之快，一边犹豫着，一边憧憬着。其实，还是不太愿意出去外头。臭狼和我一定要有一个人看着巽风泽，女儿若总是住宿我也会不放心，届时要么搬家要么买套小房子。
　　我同臭狼…什么也没有，女儿要去外头上学还是要联系那位先生把证办齐了。若是五十年前，钱一定是最大的问题。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我同臭狼真的不能再接受搬家这样的事了。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对我来说是种折磨，女儿无人照顾更是。
　　所以我没想过让女儿一个人住，也没想过让玉儿照顾她。想要两全很难，若是要棪子接管，堂里便无人照顾。不知往后是如何的，我的女儿会不会和我说不了几句话，就像玉儿和我一样，总是没什么话。我知道他是在乎我们的，他只是长大了好多岁，有些话不会像孩子一样常常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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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重山要早两天回去，这晚我们便不喝酒了，做了些家常菜，炖了只鸡。因为放了鱿鱼干，鸡汤喝着特别鲜甜，女儿也就着吃了两口饭。
　　饭后大家一块儿坐着喝茶，宝儿有些困了，玉儿拿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她包着，抱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万重山去拿了梳子，小心地把她给辫子都梳顺了，不住地笑：
　　“真是好快啊，过了春小小谢就七岁了。”
　　臭狼不住地问：
　　“诶？怎么是小小谢，玉儿不是给宝儿取叶字吗？”
　　话音一落，玉儿一时没敢出声，看了我一会儿才抬起头，笑着回话。
　　“是取叶字，咱们知道就好，外头的明儿还是跟着我姓谢。我怕宝儿难受，怕她以为自己是捡来的，也不想自己儿时的事让她知道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酸楚，抱了抱玉儿便把宝儿抱去和小溯儿一块儿睡。我们四个边喝茶边说些有的没都，吃的喝的玩儿的，从他们那里能知道许多新鲜事物。
　　玉儿教了我怎么上手机买东西，虽然送不到这里，但送到老楼，也就是玉儿他们停车的那个旧房子，是没问题的。
　　聊得有些晚了，夜冷起来，玉儿揪了揪我的袖口，问道：
　　“今天比昨天冷多了，是不是？”
　　我前脚刚要把他带回屋里后脚万重山就站了起来，说：
　　“我也好冷，你这是要让我自己睡啊？”
　　臭狼没眼看了，装模作样咳了两声还是给他打了铺子。
　　“六年了，你是头一回来这里吗？自己睡能被鬼抓走不成？”玉儿这话一说出来我同臭狼都乐呵起来，万重山却忽然笑不出来，还有些急了。
　　“你不说还好…”话音未落，他又把被褥卷了起来，转而坐到了玉儿身边，也就是我们的大床。
　　我和臭狼看他跟看崽子一样的，家中靠近后山，害怕也属情理之中，可若不是他对玉儿有愧怎么会害怕这些？
　　所以想要和我们一个褥子还是别想了，再说了，这么挤两个女儿不得把被子踢得一件不剩吗？
　　“这个给你吧…”玉儿忽然往袖子里拿出来一团什么，仔细看才知道是一个纸折的小兔子。见到万重山小心接过，又回到小床上把被褥铺好，真是让人思绪万千。
　　就要睡觉了，玉儿竟然把羊毛衣脱了，只剩一件薄薄的秋衣，臭狼说了他才穿回去。我等他躺了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背，好像是出汗了，只好给他盖了薄毯子，腿就盖厚的。
　　两个女儿早早地抱在一起睡了，他睡不下，睁眼闭眼辗转反侧，看了躺在中间的两个娃娃不住地笑。
　　“真可爱。”语罢，他拿出手机对着两个女儿一阵狂拍。左挑右挑，只挑了五张他认为好的。万重山也还没睡，听了他的声音也起来拍她们两个，笑道：
　　“唉啊，宝儿总说小宝宝麻烦，这会儿又讨人抱。”
　　我看她们两个小兔子似的，真是太可爱了，看着心都要化了。
　　“唉，都睡吧，掀被窝也不怕冷着。”
　　说着话的是臭狼，他惯会照顾孩子的，两个爸爸这么大人了不懂他也就有些气，只咳了声儿，问道：
　　“宝儿在外头有没有照顾暖和？夜里你们有照顾到她睡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