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202、第一百九十四章

　　家中只有我和女儿在时总是很平静的，至少在我看来，臭狼最能闹腾。喂完女儿，忙完杂活才是自己吃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挑食，总觉得三餐只是机械性的进食。臭狼不在身边催促，我便吃得更慢，比不到一岁的女儿吃起饭来还慢。还是臭狼不在的原因，铺子不能关起来，我只能抱着女儿躺在窗下睡。
　　说照顾女儿不累是骗人的，我原本就放心不下她，便有关她的都处理得十分细致。玉儿说喂饭大人不能嚼过再喂我就慢慢碾碎，奶瓶喝完了就要洗我就烧水洗了在用。大人小孩的衣裳都不能放在养了鸡鸭鹅的院子里晒，我就嘱咐臭狼拿到阁楼晾干。
　　诸如此类的事情，我还想做得更好一些。免得每次看着被玉儿细心爱护的宝儿白白净净地回来，心里愧疚。总是想自己做的还没自己的崽儿细致，一直这么想着，总有一种落差感令我不适。
　　在往后的这些数不清也看不见的光阴里，我无法每时每刻都陪在它们身边。遗憾藏在心底，最后疼得像铁板上经年累月的锈洞，臭狼一心想补着，我却只想折磨自己。再撕开点，再撕开点儿，让崽儿住在心里。这样我会痛快不少，至少疼过了，不必捱在心口。
　　天气不暖和，女儿干躺着也不睡。我想大人饭后尚且要吃吃茶和点心，何况小小的婴孩只喝了些奶粉呢？反正她也不困，也没什么人来，我便带她去花街上了。其实宝儿小时候的推车能载她的，可是这只太好动了，一躺上去就爬起来找人，不然就是翻到外头去。臭狼愿意抱，便把车又收起来了。我真是不明白，同样都是臭狼拿刀子划开肚皮抱出来的，怎么差这么多！
　　寒冬里街上少人，相识的人见了总笑我又消瘦几分，该多吃些，抱着女儿像个没力气人似的。我想也是，女儿七个月还总是半夜三番两次的醒来，的确是累人的。
　　我其实不太懂的该给女儿吃什么才是最好的，买了三斤鱼一斤酥面就回来了。宝儿小的时候我给她做过这个吃的当作零嘴儿，玉儿那时也特别爱吃。到了家中我便将女儿放在了摇篮里，看她摇摇晃晃地，忙把鱼肉提进灶房里改刀切片，再一条条上锅蒸到半熟，拿下后铺到簸箕上卷着酥面晾干。因为酥面易碎多油，所以也不能卷太多了，就是捏一小块儿卷着，等都晒干了几个崽子拿着吃方便。
　　许是中午喂的奶粉才饿得快，闻了鱼味儿便饿了。找不到我，小手小脚舞着踢着。是我抱她抱慢了，我拿下鞋袜一看，脚底都踢红了。这么大的脾性实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无奈，只能拿一点鱼肉给她。谁能想到她嚼了半天都不咽下去，有这功夫我都把灶房收拾好了。
　　抱回屋里我更是坐着看她嚼，也不使劲嚼，就是含着，时不时咬一下儿。我估摸着是没味儿了，扒开唇想拿出来却被她咬住了手指。我是被她咬怕了，小心把手收回来后她又看着我乐呵呵地笑，我也笑了。
　　“好，你就这么嚼着，等臭狼回来你晚上就不用吃饭了。”语罢，我自是笑得肚子疼。不曾想不到就这么句话她听了反倒哭了起来，鼻涕泪涎都滴到了衣服上，鱼肉自然就吐出来了。
　　我一急哭得比她大声，她反而不哭了，看着我哭了又乐呵起来，还抬手摸我。我高兴得不得了，心里又有些害羞和生气，哭得更大声了。我想着，溯儿或许是想着好久没看见臭狼才哭的，便打开手机给她看臭狼的照片。不知为何，总觉得手机里的臭狼艳得很，眼皮子是亮闪闪的妃色，嘴唇也是牡丹红的。女儿去碰他，他就放大了。手机看久了总是不好的，哄她半眯了眼我便将手机收起来了。
　　手机里都是玉儿拍的，我翻了翻还是有臭狼不变色的。玉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视频，我和臭狼都坐在门槛上翻药，我胃前突出明显，和臭狼面对面的有说有笑，臭狼指了指地上便挨过来摸我的头顶，问我小时候头顶有没有虱子，我那时应是有些想逗他，低了头就往他身上贴，说自己身上有虱子和跳蚤，还有臭虫，臭狼也不说话，直往我头发里找虱子。我看着是真和气，暗暗地竟想将臭狼塞进怀里。就这么想着臭狼睡过去了，等他回来都是天黑之后的事了。好在犬科动物都很能睡，不用担心夜里睡不着。
　　醒来先是问了玉儿的事，臭狼抱过我安慰，将女儿晾到了一边。听他说的，玉儿没事，反而做了手术是好的，只是他没时间修养。万重山也说让他好好休息，是玉儿自己不愿意在家里躺着，非要按时上班。
　　“玉儿就是这样的脾气，岐儿瞧着和这只小只的像不像？”臭狼说着，将女儿抱到了中间逗了起来，我拆开鞋袜给他看，他才能惊起来，过后又笑道：
　　“没事儿，我能哄得住岐儿也能哄得住崽子。”于是女儿一天听到了三次不给饭吃，也不哭闹，就是看着臭狼生气，惹得臭狼直抱过来诉苦。
　　“我看我还是去煮些米糊，不然这女儿真要生上气了。”
　　话落，我也将女儿抱回怀里安慰。虽说小孩子偶尔生气是正常，可是女儿时常这么一不高兴就满肚子窝火，弄得肚子也不舒服的，难受的还是她。
　　故饭后，我同臭狼又一次提起了要分开住的事。因为白日还要做事，夜里实在不能让孩子搅扰睡眠。也不知是不是我的措辞欠佳，臭狼听了只是看着我，双眉起怒，两眼却十分平和。半晌后，臭狼拉着我躺上了床。女儿就在一边掰着自己的脚玩儿，一点也看不明白狼亲是怎么了。
　　就在我以为臭狼要像往常那样伏在我心口发难的时候，他却异常肃静起来。
　　“岐儿一个人照顾不好她。”语罢，臭狼起身给我和女儿掩好了被子，随后去灶房叮叮咣咣了会儿，不久便端来一碗清热的药汤。我知道不是给我吃的，忙把女儿抱起来了。
　　“喝吧，喝了狼亲带你去看鱼。”臭狼边喂边哄，我喝了点儿才知道没放糖。女儿喝一口吐一口，笑嘻嘻地看着，就差没说‘快带我去’了。
　　喂了小半碗，臭狼连泪都来不及擦。我实在看不明白，忙去拿了点冰糖放进去，接过手自己来喂。
　　之后臭狼不见影儿，我抱着女儿到门外找却只看到一块半干的帕子晾在窗轱辘边儿。女儿不能没人看着，我便也没去找了。等一个至亲至近的人回家是很煎熬的，我既想着臭狼晚点再回来，又想他能快些出现在我身边。我想和他说声对不住，也想让他抱抱自己，顺便也抱抱女儿。都是我自己不好，突然提起要分开住的事，让他心惊了。
　　晚饭前玉儿来了电话，也不说别的，就是吞吞吐吐地喊爹爹。我怕他是过得不好了，或者哪里不舒服，没想到他只是说：爹爹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敢回家…”
　　“不生气，爹爹只是怕你疼，玉儿回家吧。”我道。
　　崽子不知是听出来什么了，直问我家中是不是出事了。我只好告诉他臭狼跑出去的事，并告诉他缘由不曾想，玉儿听了后直笑：
　　“小孩子不都这样？唉算了算了，都天黑了爹爹也别去找了，生完气自己就回来了。”又闲聊几句，玉儿说等周末会带宝儿回来。
　　挂了电话，我很难不把刚才的话放在心里，左思右想，果然还是我说错了话。可是问题出在哪儿？不就是因为溯儿不是臭狼的么？我知道和人说好的事不能轻易变了，可我只是不想让臭狼那么累，至少不能比我累。我会过意不去的。
　　歇息前门锁的声音响了响，我开窗往外头偷看了眼，原来是臭狼，他半个屁股挨在门槛上，两手杵着下巴，一点也不像要开门回来的意思。我也生气，轻轻关了窗便回去睡觉了，假装没看到他。
　　半夜窗外窸窸窣窣，又逢深冬，窗是不开的。女儿被这怪声儿吓哭了，我只好抱起来哄，可没想到这声音越来越大声，她哭个不停。我也不明白窗外是什么动物来了，想出去看看又怕女儿惊着，只好抱着女儿将窗和小门上了二道锁，再抱她去二楼看才知道是只野猫。约莫有半个人那么大只了，我也不好打它…也不好去问臭狼…
　　忽然，臭狼翻墙进院子了，拿着棍子将它从窗边挖了下去，惊动了老兔子。我实在忍不了，放好女儿后也跳了下去。野猫很大只了，人身还没完全长出来，但我想不是巽风泽的。臭狼原本是想赶它而已，没想到它还要吃笼里的兔子，我默默回了原身看它，也示意臭狼回了原身，这它才怕了起来，拱起长了一层毛的爪子看我，求我们别打死它。我心知这人不是巽风泽的，因为巽风泽还未成型的动物是不会出来见人的，这是家家户户都知道的规矩。于是我同臭狼都劝他离开，它也是见了臭狼要发信号，点点头就往外头跑了。
　　我担心它又会来，叮嘱臭狼锁好门窗后就追去了，和两位族亲一块儿去巽风泽外沿下了□□锁，每一百亩就下一个。与我同行的还只是个十五的小姑娘，我问她怕不怕，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她摇头：
　　“我才不怕，我爹娘起不来，我帮他们来，顺道看看新鲜！”路上我也一直护着，怕她紧张找了两颗糖吃。
　　这事儿实在不能轻视，我们一直忙到了天亮才各自回去，我们也连夜写了通令到堂里，虽然已经下好□□锁，但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闯进。
　　我做完这些各家各户都早起来了，有崽儿的人家门又关上了，我只好上前解释只是晚上需要关紧门窗，白日狼王看着，不会有事。
　　回到家中时我恨不得粘在床上，女儿刚睡醒很是活泼，在臭狼怀里踢着。臭狼倒是说不出什么话，只到床上去翻看我哪里受伤无有。我也趁机问他：“昨儿怎么不见了？”
　　不料，只见他指了指桌，笑道：
　　“给岐儿买了两身冬衣，岐儿快穿上，裁衣裳的师傅说，穿了新衣服，人就不会走了，我不生气…”
　　“这种哄人花钱的话臭狼也信？”我接过衣裳往他身上比了比，笑：
　　“把衣服脱了，我给臭狼赔不是。”
　　其实，什么都没有。天气太冷，臭狼只是要我抱他一会儿。之后看着臭狼收拾衣服，我有些发困，想哄着女儿也睡会儿却被他抱到了一边。
　　“我来吧，她会吵到岐儿。”话落，他也是抱着女儿在一边闭眼小憩。我不能理解，哪儿有人会嫌弃自己的亲崽子吵？便说了。
　　“你不也一样抱着，一晚上没见着她，我才不怕吵。”于是溯儿又回来了。也是这两天，总是喜欢将脚抓起来，偶尔还往我脸上蹬。我也是会疼的，忙给她哄睡着了。臭狼昨晚一定很担心我，崽儿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没睡好，我再要将她挪开一点就哭了，片刻不能离。睡前隐隐约约听着：“好了，不要踢岐儿…好了，唉，你踢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