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94、第一百八十六章

　　女儿哭的时候我的心脏很疼，右脑也会更疼。我不停地哄她，安抚她，最后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比她哭得厉害许多。
　　臭狼头一回有些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去拿了顶格的药来。我不知道这里方不方便说那药名，只知道女儿吃了一点用也没有，吃过药后还是哭。也许是因为她与常人的孩子不同，又或者她被我这样哭吓着了，又或是我们做的药不好。
　　我将她抱给了臭狼，转而上了楼开始无休止的哭喊。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只能暂时将女儿放到他怀里。她离开我的怀抱不到半刻我就疼得满地打滚，我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当初要她就是错的？勉强算是吧，我不介意自己再多放多少血，只要她好。
　　半个时辰后再下去抱她时已经安静了许多，只有我和臭狼一直忍着不敢哭得太大声。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两个崽子不是那么地不可或缺，这夜才知道原来他的心也和我一样空了一块，特别是抱着女儿的时候，只不过他的比我的这块空白小一些。
　　我们都哭了许久，药粉是在人用的基础上再添了别的，女儿吃了竟然还哭了那么久，我再抱她时臭狼的手臂内侧又多了两个口子。如果不是狼血…她是不是会哭到天亮也不见好。不能了，她不能像玉儿一样从小就靠着血来定惊，腥气太重在巽风泽的夜晚是很危险的。
　　这夜仍旧无眠，臭狼又坐起翻看这几百年几十年来的药案，我在一边帮他记着几样药材，眼皮子快搭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这一觉怕是会睡到太阳升起，我忙去烧了壶水倒进暖壶里放着，不怕来不及冲奶饿着她。
　　我以为我同臭狼会睡很久，没想到还是和平时那样天亮了会儿就起来了，醒的时候女儿一直叫着：
　　‘狸…狸…’
　　我十分较真地告诉她：“是狐狸，狐和狸是不一样的。”我的溯意也是狐狸，是很活泼很有力量的小狐狸。臭狼更会逗人一些，揉了揉眼直笑：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昨晚是谁哭得那么大声，原来是我们家的两只狐狸。”话落便抱起来女儿，掂了两下想让她站着，我忙抱过来了。
　　“做什么呢？她才六个月，坐都坐不稳还让她站着。”揉了揉女儿的膝盖和脚底，看她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不一会儿便听臭狼惊讶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吗？可她是狐狸啊，难道岐儿也是六个月才会坐吗？”我答不上来，阿娘说过，我半岁的时候已经能自己在雪地里跑了。可我记不得这个半岁指的是人身一岁半还是原身六个月，像岐山的狐狸崽子，我知道的最早走路的是三个月。人身，且无尾。我虽无尾，玉儿却有隐尾，两个女儿也有。隐尾是块很短的骨头，藏在后端的肠子里，据臭狼说是控制排泄，可玉儿却说别的作用更大一些。我的尾骨在原身里，知道他们平日里不疼痛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我一副惊疑的脸色臭狼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向我保证一定不这样掂女儿了。
　　顾着说话，忘了女儿已经在啃我的手了，忙下去冲了奶给她。她吃得很快，我同臭狼的外衣还没穿上她就吃了一半。这样也好，总比不吃的好。
　　过了半个时辰我让臭狼接着睡了，自己抱着女儿开了铺子，带她到门口走了几步路，当是散散心，也是图个清净。隔壁卖饼子的也开得早，他家的味道特别，我顺道买了一张放着，臭狼起来了会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将女儿用背带背好后便去喂那些兔子和家畜了。女儿许是闻到兔屎的味道有些恶心，把吃的奶吐了一些起来。好在不多，抹布擦擦就干了。倒是将她抱下来后她不让人走动，得一直陪着她说话，我若是安静下来她就不高兴了。
　　溯这个字是水流逆流而上的意思，臭狼选得很好，我称呼女儿‘溯意’的时候也会觉得身上多了力气，不过这么小的崽子大概是会把人的力气消耗没了，日出才过她的尿布已经换了三张。好在没有拉肚子，否则我真不知道哪一环出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我能吃的她也能吃。另外两只挑食就另说吧，这崽子也快回来了，我竟不知给他准备什么。应是与万重山住久了，他偶尔也会吃吃辛辣的食物，咸淡更是拿不准，所以每回都让他先吃一口再决定放多少盐。我对这些吃食不大敏感，填饱肚子就好。臭狼同他一般，上了饭桌手边一定会有盐巴或是温水。我不是不能尝出酸甜苦辣，正是因为尝得太明白、太仔细才会厌恶。
　　太阳不是很大，不知道晚些会不会下雨，接近上午已经慢慢凉了下来。趁着这样凉快，我阖上门，带着女儿去鱼店买了一条鲈鱼，顺道买了一提绿豆八珍糕。宝儿喜欢吃这个，玉儿也爱吃杂粮饭。这晚吃的什么主食算是有了主意，如果万重山也回来一条鱼是不够吃的。我不知道他回不回来，到家后叫醒了臭狼，他宰了只白鸭。
　　许是天气的缘故，原本伤过的腿有些反酸，将女儿抱到窗边坐下时已经累得没力气去做别的。臭狼忙完灶头的事儿就走过来了，女儿一看他过来就挥起了手。
　　臭狼一手拥了拥我，女儿就这么给他抱去哄了，我随手拿了本书回房里。臭狼已经换过一次订线，书页也不那么松散，只不过翻阅起来还是得十分小心。
　　文书让我的心更静，闭眼那一刻竟能体会神僧坐化那一刻无边无垠的宁静，冥冥之中仿佛是有什么在引导着我，可我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沉寂的虚无。我落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汪洋，再正眼时却满是刺眼的光亮。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读到此处，窗外的天越来越暗，最后连太阳也不见了。臭狼正抱着女儿收衣裳，怡然自乐。
　　我阖眼了，在女儿出世后头一回盘坐而息。文书让我心静了，臭狼也将房门掩了。孩童的声音低微，我笑着，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