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玉儿是半夜开车来的，还走了那么久的山路…我没让他起来吃早，哄着他睡下了。

　　崽子突然回来，我同臭狼也不知道送什么让他拿出去，想了想只好去切了些猪肉来包饺子给他吃。臭狼给我剁好了馅儿便出去给人抓药了，我一个人坐在灶头边儿揉着面，他若是空了也会来给我擀饺子皮。臭狼做事又快又抓得准，有他在，三斤饺子不到一个时辰就都包好了，可是才打包好崽子就醒了。崽子醒了就会离开，我拦不住的。

　　我杵在灶房边看着玉儿洗漱的模样，心里闷疼，好像快喘不过气了。

　　“岐儿别想了，咱把这些剩的做成面疙瘩汤，顺道把留的这些煮了吃，我和玉儿也很久没吃你包的饺子了，你看这个像不像老鼠”语罢，他不住地揪起来一个被我粘了面条的水饺，说待会儿他要吃这个。

　　我干脆扯了几段面把水饺都黏上了小尾巴，不想让玉儿吃臭狼的醋。也免得他说：

　　“爹爹，怎么狼爹有我没有？”这虽是玩笑话，可每回我都听得心里发慌，总觉得自己对不住玉儿。臭狼也说我从前就这样爱他，为了崽子甚至都看不到他这个狼王的身影，天色晚了也不知道把他找回窝，眼里都是崽子，手里捧着的还是崽子。

　　我默默地回了屋，总觉得身子很疲惫，没一会儿就睡下了，他们两个吃完饭后我还是很累，躺在床上起不来，腰酸疼的快断裂，两块大腿根也疼得躺不了、坐不下，走路更是要命的疼。

　　抻了抻脖子往窗外一看：

　　“唉，原来是快变天了”自言自语了句后便担心起来玉儿，不住地往外面唤：

　　“玉儿，要下雨了，你还回去吗”原是臭狼先踏进门槛的，可是玉儿来了直拉着我的手说话，臭狼看了倒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只是那眼神…耐人寻味。

　　我的崽子就靠在我肩头说：

　　“爹爹，我得回去了，我怕宝儿闹”听了这种话大都不会高兴的，我也直说了：

　　“回去吧，下回来捎上宝儿，我照看她”话音刚落，一个有些湿润的吻落在了我颊上，我忙转了转眼仁儿，好在臭狼背对着我们在收拾衣裳，没有看到这一幕。

　　我忙把住了玉儿的手腕儿，极小声地在他耳边道：

　　“你狼爹会吃醋的，你也去和他说说话”话落，我忙大声起来，朝臭狼唤道：

　　“玉儿要走了，你可得好好地把他送出去”。

　　臭狼一听，耳尖都尖立了起来，转过身来满脸不解地看着玉儿。玉儿好像突然不急了，悠哉悠哉地跑了过去帮他狼爹叠起来衣裳，好一会儿才关了柜门说：

　　“不用送我出去，我带着灵玉它们都不敢靠近我，狼爹…还是在家里好好陪爹爹吧，爹爹脸色很差，是不是…累着了？”他有些犹豫，好像喉咙里憋着什么话说不出来似地，皱着眉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说：

　　“爹爹，过几天我们就回来”我点头示意自己信他，但还是开口让臭狼送他出去了，臭狼笑我：

　　“岐儿不说我也会带崽子出去的，走吧玉儿，爹爹也顺道看看林子”他们都出去了，我听到房门下了锁的声音。

　　臭狼的动作总是很捷快，咔噔一声重重的铁锁就砸在了门闩下。倘若我没想错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走着送玉儿出去，化原身冲回来。他到底在怕什么？
　　难道是怕我不辞而别吗…

　　“臭狼！我哪儿也不去！”我忍着疼从窗户爬了出去，跑到和隔壁屋头的过道里大喊：

　　“臭狼！我在家等你！”灶门与院子之间的门锁了，我只得在房缝里喊。面前是一堵高至房角的‘封巷墙’，我出不去，也不知道臭狼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下午的日头毒辣，我想让他安心一些，至少不用跑着回来。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他的呼声，只有心中隐隐的，臭狼的心书，他说：

　　“我很快就回来，快回去”收到这句我不再傻站在房缝里了，小心翻进了窗把桌头的一碗甜汤吃了。

　　这一碗喝下去令我来来回回爬了五次窗，茅厕就在院子里，近在咫尺，可惜隔着个窗户和一堆有些湿了的柴，懒得再□在尿桶里，直接浇菜了。

　　下过雨了，外头的天看起来更亮、更白了，土地湿润了不少，我同臭狼栽种的菜长势喜人。可是几棵树的叶子都落了不少，树叶黄了，风景萧条。兴许不止是院子里，还有我的心。我的心随臭狼和玉儿出去了，好像他们也带着我的心在走那样，让我的躯壳空了。

　　我回到房内提笔，打开一页又一页写得满满的玉儿送来的信笺本，用最袖珍的狼毫写：‘急狼比风快，趾比得炭黑。’

　　‘天酉日，晨，玉儿回来过。’这是小注。我小心放下笔，一鼓作气地推下了窗棂格子攀了出去。

　　内框都是最简单的榫卯结构，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就都散开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散落一地，我总觉自己闯了祸，忙跑着去拎了把锤头来。

　　两腿根酸得不行了，只得坐在地上边休息边将窗棂恢复原状。好在没什么花样窗纸，否则臭狼可要心疼了。他最爱这些玩意儿，屋里头许多余留的角落都被他放置了些文玩器具，有长辫子时候的鼻烟斗，□□时期的弹壳儿，好友摹防得出彩的画，也有千古难寻的‘龙骨玉’。

　　可说，不可说也。

　　这龙骨玉是臭狼祖上的尸骨化成的，我只在玉儿周岁前后看过一次。这玉玲珑剔透，自有彩光。形状像是一块短骨，这玉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一头缺了角。我曾怀疑过臭狼将这一边打了下来，做成了我们家的三块灵玉。

　　我说灵玉若不是龙骨玉，那在摔碎灵玉后你怎么会那样动怒呢？我还将他的和玉儿的放在一起拼凑起来过，可臭狼不认，偏说这玉是向在神山任职的弟兄求来的。至如今也不知真假，年月久了，我带在脖子上这块已经被磨成了狐狸脸的形状，玉儿的那块也已经带成了一个圆饼，可龙骨玉是不会变状的，臭狼也说过，采玉的这人早已去了地底下，我问，他是不是死了，他说那师傅没死，只是去地下采玉去了。

　　这是我在臭狼这儿第一回听到过的关于‘死亡’的隐晦说法，现在想想，彼时或许是他怕我听不得这些。我仍感激这位匠人，谢谢他留下灵玉使得崽子能够找回来，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关于［龙骨玉］

　　臭狼说，在他的太太太爷爷那时候忽兴起许多盗墓者，各地的大幕纷纷被崛地而起。那时候先祖的墓地还是有人守着的，两个大人带着七八只五个月的狼崽守着，专吃盗贼。有一回来的人很多，每个人都举着火把，手里放着奇臭无比的毒烟，狼崽子被熏倒了几只，两个大人就杀了两个混进了众人。没想到还有一只装晕的崽子偷偷地跟在了队伍后边儿，看不见人了才跟着走进去。

　　人太多，等进了墓室老祖宗的棺材板儿都被撬开了，这狼崽子一直在后头偷偷看着，看到这副情景哪儿还看得下去，直跑回去把窝里的爹娘、兄弟姐妹，宗祠里的血亲长辈都给叫了进去，老族长一看不是主棺便松了口气，抬抬头便大声嚎叫了声。这一声狼毫震得里头呜呜泱泱一堆人都站不住脚了，想跑！

　　哪儿来得及呢？墓室口到正门都被狼群堵住了，这些人只得拿出来刀和族亲血拼。好在夜家是正儿八经的古原〈古疆〉狼，皮厚耐干，砍几下也不算什么，顶多流点儿血。

　　如此一来，倒下的人多，发红的狼眼睛倒是一对儿也不少，这些个盗墓贼寡不敌众，两下子就给狼给干倒了。臭狼的太太爷拨了一半儿的人手将尸体叼了出去，一半儿的人留在墓室里收拾残局，想给祖宗留个清静，就在他们叔伯抬起来棺材板儿，要盖上时却发现里头有什么在发亮，抻头一探才发现：

　　“天！这是什么宝贝！”

　　棺底忽着七字：‘龙骨玉后世可得’。来的都是头家，各分了一块，太太爷的这块就这么传了下来，臭狼将他至在了地街祠堂的神龛里。

　　臭狼回来时…我的肩上不知不觉地已经出了血，锤头沾了红色我才明白过来，忙转过了身将窗棂装了回去，好让臭狼看不见。

　　“岐儿，为什么这么不听我的话…”咯噔一声，我忙转身将窗棂摁了进去，臭狼见状实在说不出话了，只得拎起来锤头往边框砸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拿来了干净的布缎绑住了我的胳膊，便收拾口子边说：

　　“岐儿，是我对不住你”可我没想到，在这之后他竟然还有更对不住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