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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一百二十章 ...

  •   连着两日,我同臭狼都在忙宝儿满月要办的东西。有时候他和我商量些什么,我总是不明白,只得去问玉儿,一来二去宝儿变成了我在照顾,玉儿反而帮他狼爹操办起来。

      他笑说,“爹爹,宝儿你顾着,我很放心,狼爹忙的事多,我要帮他”宝儿是他的女儿,我没阻挠他,只让他不要太劳累了。

      夜晚休息时,玉儿躺在我身边,边安抚着小宝儿边说:“满月了,宝儿,你爸爸好忙的,你满月他都没法儿来看你”玉儿的语气十分软弱了,我不看他,只闭着眼偷听。

      侧着脑袋装睡,谁知玉儿又自言自语起来,笑得有些瘆人,只不过他的声音低,声色也不尖,否则我一定要被吓尿了。倒不是太忌讳什么,只因为先前万重山叮嘱过的,玉儿的病。

      “嗯,宝儿,你爸爸才回去几天而已,爸爸只是想他来看看你,宝儿,爸爸的宝贝”偷偷睁开眼,我见到玉儿的手停留在了宝儿的襁褓上方,很小心地,我看得出来玉儿想抱抱她,可是看着她安安静静的倒不敢了,心疼得眉头揪在一起,我越看他那皱眉的模样,越觉得他像臭狼。于是乎我去摸了摸他热热的后脑勺,小声问道:

      “玉儿,爹爹抱着你睡好不”这样问他,我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小心,温柔,体贴,因为对面的是自己的崽儿,所以心头的那块肉更疼,更柔软了,害怕伤到他,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

      好在,好在玉儿是只乖崽儿,看着我笑,后又拉着我的手顺他那有些炸起来的毛发。

      “我是你的儿子,对不对?爹爹”

      玉儿忽然问我,笑得凄凉。凉得像冬月的江水那样,好像他一开口,一抬眼我就能看见一段雾蒙蒙的白烟。

      好好地,这个崽子怎么在我面前这样了…我细想许久,好一会儿才下定心去给他掩实了被子,隔着宝儿,我小心将他护住了,告诉他,

      “玉儿,你狼爹说过,人和人的相逢从来不是为了离别,爹爹现在慢慢懂得了,你看,你回来了,万重山走了,可是宝儿还在你怀里是实实在在的崽子。你若是不愿意再见他,不如就彻底了断,玉儿你看得清楚,看得到的,我同臭狼都很疼爱宝儿,玉儿…我疼爱你,所以疼爱宝儿…”至此,我已哽咽,勉强揉清了眼睛看他,

      “玉儿,你不要走”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虽然我笨,我看不明白什么是情,也无法看清玉儿同万重山为何纠缠,可是我听到,看到了,玉儿答应过万重山会回去,玉儿安慰他,玉儿…玉儿竟然心疼他,就因为万重山跪在地上不起来,就因为他给玉儿磕头。

      我不懂,也不想懂。

      “早晚要走的,爹爹,这孩子要有一个家,玉儿也需要一个家”玉儿睁眼看着我,眼里平静地像一条胳膊宽的小溪流,淙淙流水就是他的两三滴泪。

      听到他那句话,我心里已经彻底冷了,盖着两层棉花褥子,可全身上下还是冰凉无比。

      玉儿明明是我的,为何狠心至此呢?我不懂。他说他和宝儿都需要一个家,我不明白…我同臭狼都疼爱他们,时时都护着他,他怎么会回来一年就又要走了?我欠他的还没还,臭狼还有好多好多吃食要做给他吃,他还告诉我…告诉我玉儿会是他唯一的狼子,他心里的愧疚不比我少,玉儿…

      玉儿,他不乖了。

      “睡吧玉儿,爹明早得起来准备那些东西”轻拍了两下他的背,我转过了身。

      不是不愿意再看他,是不想再伤心难过,他说的那些话我也会当没听过。明早天一亮、鸡一啼我就会忘掉所有,我仍然会对玉儿和宝儿好,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就像万重山不来的时候那样。

      闭了眼,我不断地劝着自己,可是泪还是不争气地晕湿了枕头。靛蓝的粗布花枕头,落了泪,颜色更深了。

      一夜无声。不知道子郎睡了没有,他一个人在外头看着门,不知道饿不饿,是不是又冒着夜露出去找吃食,是不是又从案底下拿出来未喝尽的酒,是不是又自己坐在大座上抬头傻望着琉璃天窗。

      小心转过了身,宝儿和玉儿都闭着眼睡了,我也不知怎么地竟爬了起来,小心地下去了。失了神似地跑了出去,看见臭狼蜷在被窝里才放心了些。不,不是放心了些,是整颗心的石头都放下来了。

      “臭狼,我来了,岐儿来了”唤着他,我忙从他背后的被窝钻了进去。很暖和,虽然他就盖一件褥子,却很厚实。

      靠在臭狼热乎乎的脊梁骨上半晌,原本都要睡了,谁知臭狼又翻过身抱住了我问:

      “怎么了,岐儿,你这么晚来吵我…”臭狼说着,脑袋慢慢儿地从被窝里探出去了,我想看看他的脸,所以也伸出了脑袋看他,可是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只好死死地贴住了自己的裤子。

      我还没回答他,倒是他先问了,

      “哭了?哭什么”他边说边扒拉我的头发,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可是我很精神,不住地朝他说:

      “没有,我也没有吵你,怕你一个人睡太冷,出来和你说说话”说完,我忙伸手搂他的背,可是臭狼侧躺着,我只能搂住一半。臭狼强壮,我喜欢摸他大块大块的肉。

      “我都听到了,岐儿,若是玉儿不想留下来我也不勉强他了,就当他没有回来过吧,惜当下”臭狼抱着我,在我头顶叹了声好久的气。
      他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好像是让我当作从来没有过这个崽子,可是我舍不得的不只是玉儿,还有宝儿。

      这话我没敢对臭狼说,只是在他胸口轻声答应了,“好…我不勉强他,臭狼告诉过我,勉强会让玉儿不高兴”。

      如此,我同臭狼的心思都八九不离十了,明日起来照样会疼玉儿,只不过心里已经预料了,臭狼也告诉我,就算玉儿出去了我们也还能去看他,他成家而已,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这样,我同臭狼到底还是抱憾终身,想到往后崽子不能在自己跟前,不能天天看到他,看他高兴,看他吃饱…我们都不住地抱紧了彼此,而后落泪。

      哭完了,我抬头看他,小声问道:

      “臭狼,咱们养点什么好不,要能天天看到的”他不知怎地,看我这样很高兴,鼓足了气儿答我:

      “好,等搬去了新房我再找找,看是养鱼还是养别的,猫儿狗儿你不喜欢,就养红鱼吧!放水缸里头…还是你想再为我舍命要一个…”

      “好”迷迷糊糊地,我回他一个好字,扎扎实实地靠在他胸口睡了。

      翌日,我同臭狼都不约而同地早早醒了。

      卯时,天刚刚亮。我们冒着冷气儿出去了,缸里头灶里头都是准备好的东西,臭狼忙把那鸡给炖了,我就坐在灶门口边烤火,边吃着果子等他,等他炖好了汤就要开始祭礼,这是宝儿满月最重要的事了。

      “还要等好一会儿”臭狼说着,忽跑进了屋里。我知道他要抱地瓜出来,忙用火剪子把柴火拨开了些。他一出来,果真抱了些。

      放好了地瓜,臭狼又挪了矮凳子坐在后头抱我,我怕自己烤着火睡着了,便想抬头和他说说话,可是臭狼整个脑袋都靠在我肩上,闭着眼很困似地,我忙问他:

      “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我吵着你了…你没睡好”话落,我忙捧他的脸,给他舔干净了眼头和唇角。

      臭狼清醒了些,不住地笑:

      “唉,许是年纪大了”我也不住与他争起来:

      “臭狼胡说,你换作人身的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六,怎就年纪大了”没曾想,臭狼竟睁了眼看我,悠悠道:

      “是啊,顾着玉儿才老了好几百岁,孩子满月了,过后我想歇歇”我忙牵了臭狼的手指,小声告诉他:

      “那,等开春了…我好好地陪臭狼,我的腿伤是好不了了,咱们不走太远,就去花市里,看看鱼儿,放放花灯”臭狼听了,很是赞成我的主意。他笑着,我也跟着笑。

      打点好满月礼,我们如旧拿上去阁楼祭拜,随后又拿下来堂上,裁好红纸包起来。准备的东西倒不是说有多丰盛,最主要还是心意和习俗。巽风泽的习俗就是送人的得一样甜的,一样吃得饱的。大米糕就我们自己蒸了,这叫饱。至于酥糖,这个甜货是臭狼差琰子去挑的,成色很好。裹着料的糖是琉璃那样通透的,料有:花生、红枣、松子、青豆、红豆、杏仁、葡萄干儿、香瓜子、干覆盆子,还有些紫色的絮絮貌似是什么花儿。不愧是花市里的大糖铺,用料好,色泽也实在漂亮,我们订的这些足足十斤,包给乡民们九斤,剩下来的一斤,半斤留下来玉儿吃或是客食茶点,另外半斤,我同臭狼想着万重山若是来了给他带回去。

      每一分我们各包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在红纸上分配好酥糖,再开始用刀切圆的米糕,酥糖得叠在米糕上头,照样是每份都要,臭狼说我切的好看,便让我来切了,他自己坐在案上,边接过我盘子里切好的米糕,边剪着细麻绳去包装那一份份的礼儿。

      我们这样赶着时候,足足五十份的礼儿都打理好了,趁着巳时,我忙让他用竹篮挑去花市和地街送了,回来正好是午时,可以吃得上热饭。

      忙的时候就是如此,早上烤起来的地瓜才刮进饭盆里,转身又要去洗午饭的米了。

      端着地瓜进屋的时候,玉儿正给宝儿弄水吃,还往奶瓶里倒了粉红色的一小袋儿什么,我不解,

      “玉儿,你给宝儿喂的什么”我忙问他,生怕宝儿吃坏了肚子。玉儿看着我,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笑道,

      “这个吗?”玉儿指了指粉色的小袋子,我忙点头。“这个是维生素,给小孩子补身子的”我听了才放心些,叮嘱他不要喂得太勤了。玉儿回我,“不会的,我今天试着给她吃,要是适应,我一礼拜给她喂一次”。

      他给宝儿喂着,我在给他抱着地瓜汤,弄好后又接过了宝儿,让他空出手去吃了。我看着宝儿两只眼珠子不住地看我,总觉得她很无聊,便从柜头拿出来个拨浪鼓坐下来逗她,宝儿笑得跟朵花儿似地。

      玉儿看着也笑,“这么小就知道要玩儿的啦,宝儿”他看着我手里的拨浪鼓,我看他比宝儿更想玩儿。

      “这是你小时候臭狼做给你玩儿的,爹爹一直都收着”话落,我心里虽添了些愁绪,可低头又看宝儿,霎时什么也忘了,只顾着慢慢摇动手中的拨浪鼓。

      “我先出去把碗洗了”玉儿说着,端着碗出去了,我忙喊道:“用热水洗,玉儿”他也回头喊:“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出太阳的缘故,玉儿给宝儿包的小被子都少了一层,宝儿的小手挣着襁褓,好像是要拿似地,可是我一打开襁褓看,她的小手还捏着拳头,压根儿还不能拿,忙又给包上了。可是这小姑娘脾气大的很,看我这样不给她玩儿,她直哭了,我忙把拨浪鼓一扔,抱她出去外头走了两圈才好些。她呀,一到堂上就盯着她狼阿公的药柜子看,眼睛都冒着光,我忙抱她看得仔细些,满月了,宝儿笑得多了些。

      抱着她玩了会儿,到了午时她便有些困了,玉儿忙泡了奶给她喝,果然,宝儿吃饱了就哭着要睡了。这样也好,玉儿整好能同我们坐下来好好吃饭。

      他午时吃得也不多,臭狼问他怎么不多吃(臭狼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肃厉),玉儿听了忙摇摇头说,“胃口不好,没事”我听了,心说什么胃口不好,一看他碗里的才知道怎么回事。

      “玉儿,你不会舀汤,爹爹就说要给你盛你还不,你看,这面上都是油花,来,爹爹这碗还没吃过,给你”我忙将自己的推给了他,随后拿过他的,臭狼笑说,“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不吃”说着,玉儿自己舀的被臭狼拿去喝了,他的换给了我吃,小声在我耳边嘀咕“岐儿也是,带点油花的不敢吃,我帮你吃了”。

      几个时辰过后,满月宴就开始了。只不过人少,加上我们自己也就十几个,臭狼还是选了烤羊作主菜,碰巧天气好,我们早早地在门外架了火烧架,人来的时候刚好能坐下来说说话,先就着小菜喝点酒,边说话边等羊熟。

      玉儿和我都怕生,可是我想给他吃点这个羊肉,只好挨着臭狼坐下了,一看来的人时不时看我,心里就有些臊,只能斟了些酒敬他们,一圈酒下来,这些老的小的总算不盯着我看了,笑着跟臭狼说我好酒量。

      烤的羊是只不大不小的,肉嫩着,熟了后更有一番独特的奶膻味,待他们都切到碗里了,臭狼忙拿过我的碗给刮了些腿肉下来,让我拿给玉儿吃,我接过,香得我不住地想一口吃了,可抬头看见玉儿一个人坐在大座上发呆…

      “来,玉儿,爹爹给你弄来了,放了姜片和酸梅汁,你快尝尝”说着,我忙将碗递给了他,随手又给他包起来一个菜包,不是包子的包,是甜的菜球叶包酱鸡肉。包好了,我忙放进了他碗里,可是玉儿端着碗傻愣,我看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忽道:

      “爹爹先吃”嗚…玉儿给我夹了个腿肉进嘴!入口香滑,又不似兔子肉那样紧实,臭狼自己研究的料头沾在肉上,香而不齁,少放了些八角桂皮,倒让这羊肉本身的味道突出了,膻味儿十分地正,伴着酸梅汁的酸甜香吃,实在天下之绝味!

      “好吃!回头我要夸夸臭狼”语罢,臭狼忽叫了我出去,我一出门,看他碗里都是要给我吃的肉,心里说不出来有多高兴,只知道想把粘着肉汁的碗也啃了。

      吃过了瘾,我便舀了些别的吃食进去给玉儿,米酒也带上了,我吃高粱的,他吃米酒,边说着话边吃。我给玉儿做的菜盘他都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他这顿比平日里吃得多了,可我还是不住地问他:

      “玉儿,你还要吃吗?爹爹再给你切一些”玉儿摇摇头,拿着酒碗碰了碰我的,笑道:

      “爹爹,说出来你兴许会不信,可我真的没吃过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会爱吃这些”我喝了口酒,小心挪掉了只剩着杂碎和骨头的菜盘,出去挑了一碟冷的酱鸡胗子和菜瓜来下酒。玉儿盯着鸡胗,问我是不是杀了很多鸡,我告诉他,花市里卖的鸡鸭内脏,一斤斤买来的,这些原本是卖给人做酱卤的,臭狼买回来做下酒菜。
      看他喝着米酒,又拿勺子挑米吃…玉儿他回来后就没这么好胃口过,我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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