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狐传（生子）》深泊孤舟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宝儿满月后臭狼便着手打理起了新房。大到墙面，小到一双筷子。白日他去布置那些桌子，床，又在后院种了些花草树木，等等，先前空缺的东西都被他写在纸上，想要补齐了带着我和玉儿搬过去。

　　可是事情太多，加上这事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同玉儿也不大愿意搬过去，所以，一来二去就拖了一年半载。

　　是了，这一年半载玉儿都没有要彻底回去，只是偶尔会抱着宝儿去东城半天，万重山回回都会接送他。

　　宝儿两月后玉儿养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不拦着他去哪儿，知道他会回来，心里放心得很。可是…约莫宝儿满六月时万重山就和玉儿成了冤家似地。

　　我没问玉儿是为了什么，只是大概猜到了。万重山和臭狼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喜欢在上头欺凌人，许是玉儿养了太久，万重山又想摸他了。但是…我总觉他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惹了玉儿寒心，否则玉儿这么会推脱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他一个强求就气得一年都没对他笑过呢？且那之后他又总是和他狼爹抢着我，天黑了他便拉着我一定要我和他一起睡。

　　可是我问他为什么，他又说：“爹爹，宝儿这么小…我想有人陪我说话”可是我只知道问他：

　　“玉儿，爹爹可以和你说什么？爹爹不知道…”许是夏日里我总是反胃的缘故，整天都奄奄的，脑子也迟钝了。玉儿听了我这样问竟也没说什么，只是想要我陪他静静地躺着。

　　有时候半夜里，我能听到他的哭声，惊醒起来也会问他：

　　“玉儿，你在哭什么”我疯了般问他，“玉儿，你告诉爹爹好不好，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可是玉儿却摇头，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我让他不要哭，宝儿要被吓醒了，可是玉儿看着宝儿满心愧疚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

　　好几夜，臭狼在丑时出去给他烧水，化了药送进来，这头宝儿在我怀里很是不安地睡着，那头臭狼拿着碗给玉儿灌安神散，醒来后我们都骗他，“没事，没事，昨夜屋里跑进来一只大猫吓到你了”。玉儿听了，点点头：“哦”再没有别的话给我。

　　之后…甚至是如今，大多时候他来和我一起睡我都会抱着他，好在那段时候抱着他睡整个人倒是好了许多，晚上也不哭了，白天也喜欢带着宝儿看这个看那个，空下来也会去帮我们浇浇园子里的作物，做饭炒菜等等这些原先他因病做不了的活儿。

　　宝儿啊，离了襁褓后便爱动了许多，有时候我或是臭狼抱她，抱着抱着便想爬去哪里，手脚不住地挣开。这个崽子是玉儿的，我心疼，也害怕抱狠了会伤到他，以至于有时候我都很难好好地抱住她，臭狼也如此，只不过他长相凶一些，努努嘴宝儿便不敢了，偏偏回到玉儿怀里时又安静地像什么似地，舍不得闹他那般。我只叹，小小的宝儿是不是也知道什么？知道她爹爹那样艰苦。

　　“玉儿，你的女儿心疼你”有时候我会这么告诉玉儿，玉儿也得了教训似地，转而抬头向我笑，“爹，我也心疼你”我只笑，不答别的。我的话他明白就好，崽子心疼他，是他的福。他心疼我，也是。

　　这事也万重山太倔，一气之下便三两月不来，后来来了也是回回都提让玉儿回去的事，还有次他更过分，抱着宝儿抱得好好儿的竟开玩笑走了出去：

　　“我走了，抱着宝儿走咯”这话是他对玉儿说，可是玉儿在大座上听着，竟然整个人都摔了下来。好在宝儿学爬的时候臭狼往地上铺了毯子，否则这一摔，我…

　　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有情分在了，我也见过晨昏时万重山抱着玉儿等着日出，可是玉儿说，“重山，我不需要你抱我了，女儿需要我坚强一些，她现在慢慢地走，我都要牵着她的，是不是觉得可惜，你每次来…她看你的时候都像看到了生人”万重山听了直推开他，厉声问道：

　　“你！你倒是跟我回去啊！”玉儿理理衣裳，转身回屋的时候我忙蹲下了，生怕被他瞧见。

　　半晌后，宝儿竟被他抱了出来，宝儿还在睡着，玉儿竟然将她抱给了万重山，我看的心惊胆战，好在片刻后玉儿也坐下了，还给宝儿披了件自己的衣裳。

　　万重山抱着孩子，高兴得我不知道那是泪还是什么，玉儿的眼睛倒是无神了。

　　“我不那么爱你了，重山，你把宝儿带走吧，好好养，宝儿很好养的，她最爱吃煮烂的粥，不用什么搭着吃就吃的很香，她要是哭了，你就和她说说话，不要急，慢慢儿地说，她一听有人和她说话就不哭了，还有，尿布一定要勤换，不然长疹子了，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得，会很难受的”玉儿说完了，慢慢儿地靠在了万重山肩头，眼角的笑还是很不好意思，好像在说：“你先记着这些，其余的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万重山也贴着他的脑袋，絮絮地安慰他不要胡思乱想，他说：

　　“轻舟，我怕”玉儿听得不住地笑，直问他：

　　“怕什么呢？你不是最厉害吗？不是什么都有了吗？你有钱，有房子，有公司，保险也买齐了，你怕什么？”玉儿问着，忽双手撑着长椅问他，可是万重山只摇头，

　　“轻舟，我不带走宝儿…我照顾不好她，我怕她找你的时候你不在，你抱她好不好？咱们的女儿”

　　“好，我抱”宝儿一到玉儿怀里，很是活泼地抓了把他半长的头发，可是玉儿好像没觉得痛似地，任她拉扯着。末了万重山哄了她两句才好些。两人说了大半天的话，到底还是没谈成。

　　日子就这么过着，万重山也舍不得女儿，一个月里总要来个三四趟，带着孩子吃的，穿的，有时候也留下来顾她，抱在怀里都舍不得让人接过手了，给宝儿喂饭喂奶也十分专心，虽然玉儿不待见他，可是他一看到宝儿便什么都不顾了，面上只对我们说：“轻舟他心情不好，没事儿，我不会放心上”。

　　有回他拿来了玉儿的药，想要让他试着吃几回，可是玉儿不肯吃，他觉得自己没病，我们也就说，算了，毕竟那西药我们不懂，万一吃坏就无从下手了。

　　宝儿两岁时臭狼打理好了新房，续续地，连药铺都支起来了。玉儿带着宝儿不方便挪来挪去，臭狼干脆也说：“这样吧，咱们一家子都搬过去吧，那里宽敞些，开了铺子岐儿也能帮得上我的忙”这样，我和玉儿都没什么意见。宝儿已经两岁了，正是调皮，需要地方爬走的时候，里屋太暗，他们父女也不用挤在那小间里。

　　应允了，其实也没什么要搬的，不过是我同臭狼的几身衣裳，几双靴子，些许银饰。最多的还是宝儿的东西。万重山这个人买什么都冲动，单是给宝儿周岁买的衣裳就还有几身没拆开过的，又有一些更换的奶瓶，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我同玉儿只好一人一趟地搬过去，其余的都收起来了，左右这几年不会再有崽子，放在家里也不怕被人拿了。

　　搬过去住的那天日头很大，好在宝儿能坐在小车里头，外头又有纱布盖着，否则这么热小脸蛋儿要被晒红了。

　　到了新房后宝儿已经在小推车里睡着了，醒来后玉儿将她放到了地上走，这孩子才睡醒精神得很，一下儿没看住就自己爬上了二楼，玉儿一路走过来被日头晒得发晕，我忙跟上去了，随后玉儿也昏昏沉沉地扶着扶手上来。不一会儿臭狼关了门，走上来指了指右边的屋头说：

　　“玉儿，这间给你住，你看看合不合适，若是觉得不方便爹爹就把楼下的那间给你”宝儿在我手边闹着，不一会儿就扯着我的袖子指着去窗台，前脚刚走，后脚便听玉儿说：

　　“爹，我不挑这个，我回来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为数不多的，我见臭狼抱了抱他，说他傻。我也觉得玉儿傻，一家人是不需要客气的，这明明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们欠他的真是不知道用什么还了。

　　带着宝儿往窗外看才发觉自家这新房是这排房屋的最后一家了，对面也无什么，就是田地，道旁是臭狼种的几颗树苗。清清静静地，我很喜欢。

　　我牵了宝儿去找玉儿说话，臭狼也说得煮晚饭了，让我帮着玉儿布置床铺屋里。于是我将宝儿给他抱了，下楼帮他提上了那些东西。

　　“爹爹”玉儿轻唤了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我记得很清楚。

　　“怎么了，你快跟爹爹进屋看看”他不说别的，我只好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招呼他来。他很小心客气，仿佛整张脸上都写了不好意思，我只好安慰他，“这只是你狼爹给你住的地方，他也是你爹，难不成还会收你的房租钱吗”玉儿听得更不好意思，不过，他看我这么劝还是抱着宝儿进来了。一看地上都铺了毯子，他忙也把鞋子脱了，小心将宝儿放到了地上走，开了窗后便把门关了，怕宝儿走出去。

　　臭狼这新房里准备的东西都是新的，玉儿榻上的是新被褥新枕头，桌椅也亮堂，也贴心地给做了衣柜子。玉儿这间宽敞，床也宽，再不用挤得辛苦了。

　　我边给他铺褥子边问：

　　“玉儿，你喜不喜欢这里”他听了，忙从背后抱我，笑说：

　　“我喜欢，就是还不习惯，晚上咱们一起睡吧，否则这儿这么宽敞，我带着宝儿很怕的”我回他，“肯定要的，等你习惯了爹爹就住楼下了，你也就是睡觉得上来，其余的还不是在楼下，我看宝儿喜欢外头，一会儿吃饱了咱们带她出去走走吧”语罢，我拍了拍玉儿的手，让他别紧张，也别总关着自己。

　　我原以为吃了晚饭能带他们在门外走走，可是玉儿看着臭狼忙里忙外地便不去了，一下将宝儿抱给了我，说我腿伤还没好，让陪着宝儿就行，不用时时抱着。他说想帮帮他狼爹，随后便跑去端了水盆帮他爹擦洗药柜。

　　我左右是走不了太远，干脆也带着宝儿往地上一趟，倒出来一大袋子的玩具给她玩儿。这些有的是玉儿小时候的，有的是臭狼抱着宝儿出来玩时买给她的，不过最多的还是他爸爸带来的那些。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有，我最喜欢拿那只会跑来跑去的小黄毛假狗逗宝儿，宝儿正长牙齿，手上总拿个软软的小红鱼，时不时放在嘴巴里叼着不放。

　　有时候我也会拿她手里的玩具，拿在手上晃几下装作不给她，可这崽子偏不生气，也不哭闹，反而将别的玩具也给我，我好高兴。许是因为在她面前笑了，所以她才觉得给我，我会开心。说是让我陪着宝儿玩，其实倒更像是她在陪我玩儿。我们爷孙互相寻趣，我好像跟着宝儿回到了儿时那般纯粹，什么都是明亮的，干净的。一看她那张小脸，什么都不在了，我只觉得她可爱。不同于玉儿小时候那般斯文恬静，宝儿很活泼，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