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错意》乌巴斯

19、云端

　　魏孜刚下手术，颜喻就跑来找他。魏孜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疲惫得很，懒得花心思去拒绝了，也就答应她周末去一趟颜家。颜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两天入秋了，一到换季老年人心脏病突发的情况尤其多。魏孜几乎一天一台手术，忙得糊涂。等到卢持站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这都一两个星期过去了。卢持冲他晃晃保温桶，又冲休息区努努嘴。魏孜点点头，卢持也就没等魏孜自己先走了过去坐在小圆桌旁边。他也是无聊，就直愣愣地看着魏孜穿着白大褂，皮鞋一下一下敲在米白的瓷砖上，带着风向自己走过来。
　　魏孜直接无视掉小孩儿眼里的欣赏，接过筷子开始吃饭，他挺多天没好好吃饭了。
　　卢持也闲，撑着下巴笑着问他：“好吃吗？”
　　魏孜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般吧。”
　　卢持“哼”了声，往后躺在靠背上。这保温桶他还选了挺久，老板娘一直跟他说是24小时保温，饭菜放得再久也不会有铁锈味儿。他心一软花了六七十买了回去。菜他是昨儿就计划好了，一大早就跑去买回来的。
　　零零碎碎花了他小半周的工资。
　　这些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魏孜。男人嘛，总得有点傲骨。许始说，对他好的时候最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样比较帅。
　　但很明显，他没装出来，也不知道够不够帅。
　　“你最近在做什么？”
　　卢持正想着自己帅不帅的事儿，魏孜一出声儿把他吓一跳，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魏孜撇了他一眼：“看来没做什么好事儿。”
　　“不是啊魏医生，”许始偏着脑袋一脸不服气：“非得我也救死扶伤才算做好事儿？”
　　“那你最近做什么了？”
　　卢持一件一件数自己做的事儿，大到唱了几首歌，小到上了几次厕所，他特地略过了杜清。还没说到这周周一，魏孜就把碗盖上起身要走。卢持抬手一把拉住他袖管，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魏医生，我这好久都没跟人说过话了，你就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魏孜低下头看他，小孩儿最近瘦了点，头发又长了，密密地铺满了头顶，毛茸茸的有些像长毛兔。魏孜又坐下，曲着食指敲了敲小圆桌：“说吧。”
　　卢持看着他。
　　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就想看看他而已，又怕不说话他又该转身走了，眼睛滴溜溜转半天才开口：“你一会儿下班还有事儿吗？”
　　“怎么？”魏孜也看着他。
　　卢持笑笑：“约你吃饭。”
　　“有事儿。”
　　“噢。”
　　“明天吧。”

　　魏孜送走卢持，又查了一遍房就该下班了。前段时间杜宴说好给他介绍市局的人，也就定在了今晚上。魏孜是真不太喜欢那种五颜六色的灯到处乱晃的空间，杜宴上次也察觉了，这次就特地安排在了大酒楼。
　　刚下车门童就来帮魏孜泊车，他把钥匙递过去就往里走。顶层就两三间包间，很清静。魏孜推门进去的时候，杜宴坐在正对面，笑着跟身旁的两三个人聊天。
　　“诶，魏医生。”杜宴起身把他引到身旁，“吴局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们的青年才俊魏孜。”
　　“魏孜，这是市卫生局吴局长，这位是他夫人，杜希杜女士。”
　　魏孜一一跟他们握了个手，又坐下寒暄了两句。吴子清问了问魏孜的情况，突然惊喜地看了眼杜宴：“魏医生前些年参加的心脏研究项目是轰动了整个医学界啊！”
　　杜宴也笑着看向魏孜，见他一脸平静。但吴子清明显比刚开始热情了许多。杜宴趁他们聊着叫来王由：“下去开两瓶好酒，让他们上菜。”
　　“我当初也学的是临床，毕业之后呢我父亲就想让我接手他的厂子，没办法，父命难违。可惜后来厂子也垮了。”吴子清喝得有些上头，略过杜宴一直跟魏孜在讲话。
　　魏孜带着浅笑：“厂子怎么垮的？”
　　杜宴转头看他，魏孜不会蠢到问这种问题，好在吴子清确实喝得有些糊涂，没太在意。一旁的杜希笑笑刚要说话，就被吴子清打断：“厂子里有人用原料制毒，我可根本不认识那两个技术员。”吴子清有些懊恼，转头握住杜希的手：“好在有希希，我才……”
　　“好了别说了，你喝醉了。”杜希笑着拍了拍吴子清的手，又看向魏孜：“不好意思，老吴喝多了就话多。”
　　魏孜摇摇头：“吴局长真性情。”
　　“诶，小魏留个联系方式吧，”吴子清笑着拂开杜希的手，“以后我们随时交流，就别每次都在麻烦杜总。”
　　魏孜把手机号留给了他。又喝了一会儿，吴子清彻底不省人事，杜宴派了人送他们夫妇回家。魏孜反倒没太碰酒，多数都让杜宴挡了。
　　“他老婆这么年轻？”
　　杜宴又开了瓶红酒，“老夫少妻。才结婚四五年。”
　　魏孜抿了口酒，“吴局长也才上任四五年吧？”
　　杜宴笑笑：“嗯，靠杜家势力。”
　　魏孜笑着看向杜宴：“你家跟她们家？”
　　“杜希是我小姑，我从小就在国外，回国的时候这位小姑已经跟杜家脱离关系了。”
　　“为吴子清？”
　　杜希看着酒瓶：“算是吧。”
　　吃完饭魏孜还是请了代驾，杜宴陪他在门口等着。风有些凉，杜宴把手插进裤兜里，摸了包烟出来打开盒盖递向魏孜，魏孜看了眼抽了一支出来，低着头就着杜宴的手上的火机点燃了。
　　杜宴看着他手夹着烟垂在身侧，嘴里吐出烟圈儿，“我之前说的当我的私人医生你考虑一下，钱不比你当院长赚得少。”
　　魏孜低头笑笑：“万一我要权呢？”
　　这句话把杜宴噎住了，等到代驾来了他都没再说话。
　　魏孜心情不错，喝了点酒注意力有些分散，也就没注意到从他们旁边走进去的卢持和杜清。
　　这是卢持第二次见到杜宴，都挺巧合。本来想着要是魏孜晚上没事儿他就跟他吃顿饭，结果人有人陪了。
　　杜宴光看上去就是有钱人，这点不假。但也不是暴发户的油腻气质，卢持文化少形容不出来，就感觉他这个人长得都挺贵。
　　杜清看卢持有些走神，不高兴地拍了拍他的嘴，“小家伙！不许看别人！”
　　卢持笑了笑转过头跟她走了进去。杜清一路上都叽叽喳地说个不停，卢持笑着装得挺认真在听，心里头倒是很想问问她刁光头没跟你离婚是因为插不上话是吧。
　　杜清只是过来取东西，没告诉卢持取什么。但既然她得亲自来，也就只能是白粉一类了。卢持站在包间外面那条走廊的尽头，对着窗户点了杆烟叼着。人不是随时都有许许多多的屁事可想，有时候发呆就变得尤为重要。
　　“你好。”
　　卢持心里惊了一下，面上没什么反应。毕竟毒品交易现场能有什么善茬儿。他转过身看见一个挺壮的男人，右脸颧骨边儿上有一道疤，看颜色有些年头了。
　　“你是清姐带来的？”
　　卢持还是叼着烟，一脸拽相没应。
　　男人笑了一下，扯得那疤皱起来更有些丑陋：“别那么谨慎，我就跟你聊聊天。”
　　卢持也笑，拍了拍他的肩绕了过去。杜清也刚走出房门，冲他招了招手。
　　杜清走在前面，脸色没有来的时候好看。卢持也不多问，插着裤兜跟在她后面。一直跟到夜色门外，卢持才问了句：“又来？”
　　杜清转头看他，突然勾了勾唇：“带你玩儿点有意思的。”说完转身往里走。
　　卢持没跟上，杜清又转回来看他：“怎么？怕了？”
　　“可能吗？”卢持跨了两步走到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刚推开门卢持就闻到一股酒味——又是那群阔太太。卢持待得无聊的时候喜欢去猜猜看哪些是暴发户，哪些是祖上累财。
　　永远没个答案，他也乐此不疲。
　　“清姐，心情不好？货拿到了？”一个有些富态的女人站起来迎她。卢持猜这个女人是暴发户，紫色皮裤确实没什么审美。
　　“没。刁光头那个杂种扣了。”杜清坐下揽了瓶酒仰头罐。
　　“他怎么敢扣你的货？”这是另外一个暴发户，大金链子有点刺眼睛了，不过跟她这身材还挺配。卢持想着就坐到了杜清旁边，由着她靠过来。
　　“胆子大了呗，这两年城东的生意可都是他……”紫色皮裤话音还没落，就被大金链子使劲儿瞪了回去，又看了眼卢持。
　　卢持当没听见，面色如常地看着点歌台。杜清看了她们一眼挥了挥手，“他不碍事。”
　　女人还是没继续说了，话题一下扯到了高订秋季新款。卢持没听她们说话，杜清也没怎么讲话，时不时看两眼卢持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行了，玩玩儿吧。”杜清看着卢持的侧脸笑笑，卢持倒不明白什么意思，周围的一圈富婆相互看看像是明白了。坐在门口的太太出去唤了个人来嘀咕了几分钟，回来就冲杜清使了个眼色，杜清慢慢地点点头。
　　卢持有点不爽，这个房间里五女一男就他一个不知道这都什么意思，他叼着根烟也懒得机会杜清手里的小动作。不过他这也是真没感觉，任她怎么拨弄他，他都不会有感觉，也是奇了怪。
　　“太太们好。”卢持把烟接着烟灰缸抖了抖，抬头看推门进来的小女孩儿。顶多十四五的样子，一眼里尽是怯生生，看起来很青涩。虽然妆敷挺厚一层，大概因为太劣质，什么作用也不起，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卢持躺回在靠背上，看这群女人打算玩儿什么。
　　“脱了吧。”大金链子摇着杯酒，嘴巴有点臭。
　　女孩儿看了眼卢持，又飞快移开视线。领班让她过来开酒，其他什么也没说，“太太，我只卖酒……”
　　“你信不信今天你酒也卖不成？”大金链子没等她说完就笑着打断。女孩儿明显吓到了，肩膀耸了两下，没敢说话也没动。
　　“脱！”杜清的声音跟她脸色一斑冷。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