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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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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瑞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了快一天了。
他坐在车里，看着医院门口的人来人往，心里来来回回的，老是回放着那几个片段——怎么跟安颂可开始的，又怎么跟她结束的——自从跟她分手之后，一静下来，大脑里便开始放电影似地过这些片段。但纵使过了千遍万遍，也始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个人开始得很快，但他觉得那是顺理成章，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有这个自信，他从她的眼里也看得到浓情蜜意。
两个人结束得也很快，但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她说的那些所谓的理由，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他一点儿也不信！可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理由，又是为了什么？还那么突然！没有一丝前兆！他自以为把什么人都得透透的，但突然发现自己是一点儿也摸不透她这个人了！
尤其是海市那一场偶遇，让他的心头更加迷雾重重，猜不透她了！他不想往坏处想她，他给她假设了很多理由，见朋友，见亲戚，见老师，学习，面试，换工作，考职称，甚至出国留学……但如果在这每一条理由后面，都紧跟着反问一句：“就这个，值得她失魂落魄地哭成那样吗？” 所有的理由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又不自觉地把这件事往她跟他分手的事情上靠，两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凑在一起，似乎又可以相互解释，相互印证了……心头的迷雾在瞬间消散，但又在瞬间重新把他笼罩起来。他不相信！
曾经不知道发了多少誓，再也不要见她，再也不跟她多说一句话！但在海市不仅跟她搭话了，还死乞白赖地跑到地铁站去找她！尽管事后直骂自己犯贱，却在刚刚骂完之后，就开始后悔不该那么轻易地把她放走！
她一走，似乎把他的魂儿也带走了，每天都心头闷闷地，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后面几次聚会，有几个哥们儿又不时地带着女朋友，那些姑娘们又多事儿地想帮他介绍女朋友，更让他心无所依，患得患失起来，对她的爱和恨更是与日俱增。
于是草草结束了在海市的行程，提前回到南都。
一大早便开车出门，爸妈满以为他是去公司了，没想到，他居然是跑医院来报道了！谁会想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着开着就开到这里了！
中午的时候，他看到安颂可跟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看起来像是同事，一起从医院出来，到对面的餐厅吃饭。三个人边走边说，从他的车前走过来，又边吃边说，在餐厅坐了至少有一个多小时，然后又边走边说，从他的车前走过去。
她穿着一件黄色的薄毛衣，脖子上围了一件红色的围巾，很正的黄和很正的红，搭配在一起，是那样地显眼，给人带来一种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同时又把她整个人衬得又鲜又嫩又暖又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样一个明媚的人也会痛哭流涕、失魂落魄？他们走到街心的时候，有风轻轻吹起，带得她的围巾下摆轻轻扬起，整条街似乎都因为这一抹轻轻飘荡的红色而鲜活起来。
他全程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心里却不住地苦笑。跟她谈恋爱时，每次看到她，她身边围得好像都是女同事；跟她分手后，在她身边跟着的，却好像都变成男人了。那抹随风飘荡的红色，在他的心头久久不去，犹如凌迟般刮荡着他的身体，痛不堪言。
下午两点半之后，医院门口的人来车往更加密集了，他却始终没有要动的意思。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现了，他便开始闭目养神。奈何管得住眼睛，却管不住大脑里千回百转的念头，又开始了幻灯片循环播放模式。心里又犹如点起了一点儿小火，架起了一只药锅，不停地熬啊熬，越熬酸味儿、苦味儿、涩味儿便越来越浓，他不由得紧皱起了眉头，整张脸也跟着紧绷起来，整个人，整颗心，跟医院手术室外面的氛围相当契合。
终于，安颂可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医院门口。辰瑞的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在此之前的一个小时，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医院大门，出来一个，不是她；再出来一个，还不是她……他一直在心底不住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她是不是早就走掉了！
尽管胸口已经紧锣密布地擂起鼓来，辰瑞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安颂可远远地走过来，从他的车边走过去，又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他今天是信马由缰开过来的，并没有想着要找她说什么话，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话。
在安颂可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他的灵魂忽然像是被人或是被神、被鬼推了一把，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抓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了她的电话。
“辰瑞？”
安颂可的声音不轻不重、不喜不怒地传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停下了脚步
“好吧，至少她还没有删了你的电话，或者，她还记得你的号码。”辰瑞在心里安慰自己，却并没有开口回应安颂可。
“有事吗？辰瑞？”
依然没有听到辰瑞的回应，安颂可并没有挂掉电话，也跟着沉默起来。
辰瑞看着她在后视镜里左顾右盼，还回了一下头，扫了一眼他的汽车，目光好像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多作停留，不由得生气道：“我的车你都不认识了？”
安颂可一下子回过头来，远远地看着他的车。
辰瑞看她回头，人不由自主地就推门下车。人站在车边，手搭在车门上，也远远地看着安颂可。
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两两相望了许久许久，安颂可才慢慢地走了回来。
辰瑞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出来了，毕竟，她是走向他的！毕竟，她没有扭头就走！
安颂可走到他身前，看着依然一言不发的辰瑞，尴尬地问道：“你……来医院有事吗？”
有事？除了找你还能有什么事？你有心没有？辰瑞心里气着，嘴上便开始不饶人：“来看下你是不是还活着！”
安颂可闻言脸色大变，扭身就走。
辰瑞依然停在原地，冲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喂，我开一句玩笑而已。现在连玩笑都开不起了？”
安颂可依然紧步往前走，头连回也没回一下。
辰瑞看着安颂可的脚步越走越快，这才着急起来，用力甩上车门，三步并成两步，追过去，一下子抓住了安颂可的手：“真生气了？现在怎么小气呢？”
安颂可停住脚，一把甩开他的手，瞪着他：“不要在医院说死这个字好吗？”
“我没说死这个字。”辰瑞的声音不由得怯懦起来。
安颂可厉声道：“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吗？”
辰瑞脸红起来，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那天在海市那么晚……坐车走了，我总得……来看看你是不是安全到家了没有吧？”
安颂可脸色稍霁，心里感动，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辰瑞。
辰瑞看着安颂可缓和的脸色，又接着试探地说道：“你看你，还是中国人吗？中国人不是一见面就问人家吃饭了没有吗？你一见就问人家来医院有事吗？来医院能有什么好事？这不是也不吉利吗？”
安颂可勉强一笑：“对不起，辰瑞，我刚才是有些反应过激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辰瑞也跟着放心地笑起来：“光说对不起实在太虚了。请我吃饭吧，就算你谢罪了。”
“啊？吃饭啊？我……我没时间呢。”安颂可一下子为难起来，在心底里，她不想拒绝辰瑞，但她必须回家陪安颖可一起吃饭。安颖可在家窝了一整天了，吃完饭，她还得带着她到外面放放风。
辰瑞一下子警觉起来，向四周瞟了瞟，才道：“怎么？有约会呀？”
“没有！”安颂可急忙解释道，“我得回家跟颖可一起吃饭。要不改日吧？哪天……中午！中午时间你有空的话就过来，我请你……”
“中午时间谁会有空！”辰瑞冷冷道，嘴角也不自觉泛出一丝冷笑：“什么时候姐妹感情好成这个样子了？以前吃饭，也没见你管过她。”
安颂可的话着实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中午时间！晚上时间跟他吃一顿饭，还怕他图谋不轨不成？跟安颖可吃饭，借口能不能再烂一点儿？就真是跟她吃饭，加上他就怎么了？哪怕是假情假意地虚问一句也行呀！以前三个人一起吃饭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辰瑞……我现在真的没有……”
“我上次请你，可是毫不犹豫的。你这样推三阻四的，总不会是心疼钱吧？”辰瑞一下子打断了她，他今天是非要试一试，自己在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份量！
安颂可咬了咬嘴唇，才无奈地开口：“那去哪里？你想吃什么？”
“你逼我吃猪下水的那家店，奇怪得很，一开始觉得很难吃。被你逼得次数多了，居然也吃出感觉来，现在嘴巴动不动就犯贱。”辰瑞说完，也不等安颂可答话，便越过她，向前面走去。
两人谈恋爱后，辰瑞来接她，安颂可经常加班，一出来肚子就咕咕叫，于是便就近原则，经常光顾那家店。但彼时的场面有多欢乐，此时的气氛是就有多冷清。
两个人相对而坐，相顾无言。两双眼睛要么只看眼前各自的杯子，要么扫视别人桌子的菜肴，要么跟踪着忙碌的店员的背影，要么观察远远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最终还是辰瑞打破了沉默，率先把眼神放在了安颂可的脸上：“最近还好吗？”
安颂可点点头：“还好。”
“过年回家了吗？”辰瑞幽幽地看着她把围巾摘了下来，却并没有放在包里或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而是拿在手上，好像时刻准备着起身走人。
“没有，初二、初三有排班。”
“有人看病吗？”
安颂可摇摇头：“没有，看必须有人值班，没办法。”
“那你妈妈来这里过年吗？”
安颂可摇摇头，没有说话。
“安颖可回家了吗？”
安颂可又摇摇头，看了一眼辰瑞，依然没说话。
辰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有人在这里陪你过年。”
安颂可也跟着勉强笑笑，低下了头。
辰瑞喝了一口水，接着慢慢道：“我在美国过的年。本来也不想去的，但我奶奶在那里，爸妈都过去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也就跟着过去了。”
安颂可抬头瞟他一眼：“你奶奶身体还好吧？”
“嗯，挺好的，她心胸宽广，身体一向很好，现在更是老当益壮。”辰瑞看着安颂可笑道，“她过年还非要跟我和辰希一起比赛滑雪呢，把我爸妈都快吓死了。”
安颂可看着辰瑞开心地说自己的奶奶，脸上也不自觉地挂起了淡淡的微笑，但听到辰希两个字，心头不由得开始发紧发酸，再也笑不出来，赶紧低下头去，端起杯子开始喝水，不再去看辰瑞。
辰瑞依然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了，辰希和她男朋友已经订婚了，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正式结婚了。所以，过不了多久，我还得去趟美国。”
安颂可低着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杯子，没有接话，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他的那条微信 “Love you, my girl, be happy”……
辰瑞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安颂可。他想看安颂可的表情，却只看到她散在额头前的碎发，低垂的眼帘，扑闪扑闪的睫毛……好大一会儿，他才挤出一个笑容，再次开口，只觉得声音有些发涩：“你知道吗？订婚仪式上，看着他们幸福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很羡慕，也觉得自己很失败，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彻底失败的感觉。你说得没错，以前我确实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要什么就有什么……”
“辰瑞，别说了。”安颂可突然打断了他，却不敢抬头，担心头只要稍微动一下，眼泪便会流出来。
辰瑞却自顾自地说下去：“以前总笑话他们吵架，没想到他们怎么吵，怎么闹，最终还是走到了一块儿。或许这就是真爱吧，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经得住人性的无常……”
安颂可没再打断辰瑞，辰瑞后面在说些什么，她都几乎是充耳不闻。
辰瑞口中的“真爱”二字不住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真爱！真爱！……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背信弃义者得到真爱，无耻的小三得偿所愿，两个人不仅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还要被别人羡慕！而自己又得罪过谁？为什么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却偏偏要跟他们是一家？颖可又得罪过谁？却偏偏要被遗传那有缺陷的一半，偏偏要成为那倒霉的十万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