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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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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五万步！
到底干什么去了？徒步？跟谁？
辰瑞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愣愣地看着手机上的微信运动步数排行榜。
两个月了，自从某一天无意中看到安颂可竟然走了八万多步，他便养成了动不动就点进去看看的习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每天的步数都在两万步以上。常常是早上起来，她已经高高挂在排行榜的第一名了，晚上睡觉，她的步数似乎还在变动。哪怕是一大早排在倒数第一，但一到晚上睡觉，准稳稳地挂在榜首。
很多人给她点赞，他一次也没干过。他可不想给她知道，他还在关注她！
可他还是禁不住去好奇，她到底天天在干什么？单纯地走路吗？在哪走？跟谁一起走？为什么这么有空！
有好几次，他都控制不住好奇心和隐隐的嫉妒感，开着车跑到她医院门口和小区门口，但每次都停了不到十分钟，就开走了。他不想看到她！更不想被她看到！
从她递过来那张银行卡之时，他就暗暗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跟她说上一句话！他也打算彻底忘掉这个无情无义，说变就变的女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可挂念的！好聚好散？说得真好听！那张银行卡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侮辱他的人格！
他答应了爸爸妈妈，以后会好好工作，不会再乱喝酒。可几个月过去了，他实现了对父母的承诺，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不管工作得多累，多久，躺到床上的那一刻，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到她。无论在哪里出差，在哪里睡觉，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始终都是她。存在手机里有关她的照片，在他决定重新生活的那一刻就删得一干二净，可在第二天又通通恢复了，再也舍不得去删掉。
念得愈多，恨得便愈多！
恨一增加，念更变本加厉！
在工作上，他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杀伐果断，界限分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模棱两可。
可在他和她的恩怨中，他却不自觉地演起了阴阳一体的太极游戏，生两仪，生四象，生八卦，生万物。恨和念相互转化，膨胀，发酵，生生不息。
何时是个了局？
最后是喜还是悲？
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父母？不可说。朋友？是禁忌。
他唯有自己跟自己在心底对话。对话完了，再狠狠地骂自己一句“犯贱”！到现在为上，恐怕骂得没有十万次，也有八万次了！
不，现在，至少有八万零二次了！因为把手机扣到桌上，又端起酒杯的时候，他又在心底骂了自己两次！
Lisa款款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辰瑞？怎么了？看你一直乐乐不闷的？”
做为一个百分之八十的生意都跟中国有关的美国大公司的千金大小姐，Lisa 也在勤奋刻苦地学习汉语，虽然有时把成语说得颠三倒四，但绝对能做到传情达意。
辰瑞啜了一口酒，才答道：“没有啊，挺好的。”
Lisa 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抱着胳膊，翘起二郎腿，侧身看着她：“骗人。我看今天在举行仪式的时候，你一直在发愣。今天可是你妹妹的大日子，你怎么会不开心呢？”
“没有，你想多了。”辰瑞也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随手拿起手机，在手上把玩着。
“你看！一说谎，手就开始乱动了！”Lisa指着他的手笑道。
辰瑞轻笑一下，不置可否。
Lisa依然看着他，笑道：“怎么回事吗？我之前听辰希说，你谈了一个中国女朋友。怎么没带来呢？”
“分了。”辰瑞也不看Lisa, 伸手又去拿酒杯。
“啊？真抱歉。”Lisa耸耸肩膀，又调皮地看着辰瑞，“你看，从学校到现在，你身边的姑娘换来换去的，最后还是只有我在你身边。”
辰瑞笑着瞥了她一眼：“咱们的友谊之树长青嘛。”
Lisa 又笑眯眯地看着辰瑞：“老师最近教了我一句古代诗词，我觉得很美，你要不要听？”
辰瑞冲她点点头。
Lisa突然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辰瑞对面，笑眯眯地说道：“你转过身去，等我背完了你再回头。”看到辰瑞转身之后，她才抑扬顿挫地接着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辰瑞回过身来，看她头顶上方，正好吊了一个巴洛克风格枝形大吊灯，相当应景。这才明白了她为什么突然换位置，为什么让自己转身，不由得灿然一笑，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Lisa也跟着他笑起来。
辰瑞笑得正开，突然便止住了。
安颂可映在大屏幕上的脸，突然打入了他的心里。
那一晚，那一刻，他一转头，她的脸，也是这样地打到了他的心里！在经过了一夜的愁怅，在经过了一天的煎熬，在伤心地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手上拿着那个男人送她的一枝玫瑰之后，突然看到她的脸，他的心便猛地一颤。整个世界都突然与他无关了。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她！抓住她！绝不能放弃！
“你在想什么？”Lisa 又坐回到他旁边。
辰瑞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你真历害，我学了几年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Lisa, 怎么你现在不研究经济，开始研究古诗了？”辰瑞不愿轻意接她的话。
Lisa 用手指点了点辰瑞：“顾左右而言他！”
“行啊，Lisa, 把中文学得都出神入化了。出神入化你懂吗？”
“不大懂，但知道你肯定在夸我，像神仙有样，对不对？”
辰瑞点点头，又冲Lisa竖竖大拇指。
Lisa看着再斯文下去，话题铁定要被绕一边去了，干脆单刀直入：“辰瑞，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辰瑞也不想跟她兜圈子，隐晦地笑笑：“Lisa，我们要是有可能，说不定孩子都会跑了。还用等到现在吗？”说完，又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Lisa尴尬地看着辰瑞：“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虽然在美国长大，但还是典型的中国人思想，一点也不开放。”说着又看着远处在跟周顺禹跳舞的辰希，“你看辰希，那么多又帅又多金的人追她，最后还是选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同胞。而且还是倒追！”
辰瑞也跟着抬头看着辰希他们，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落寞：“我也想不透啊，闹来闹去还是要非他不嫁。”
Lisa又回头看着辰瑞：“我很好奇，你最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辰瑞扭头冲她笑笑：“我自己也挺好奇的。”
两人沉默了半天，辰瑞拨弄着手机，突然开口道：“Lisa，你还记不记得，在火车上救你的女孩儿？”
Lisa兴奋道：“当然记得！眼睛亮亮的，头发黑黑的，很漂亮，没想到会那么神奇的手艺，老师给我讲七仙女的时候，我就想起她来了。后来我在这里也去拜访过中医诊所，可是看到的都是头发少少的老头子，而且好多只会开那些难喝的药。”
辰瑞依然低头拨弄着手机，没有答话。这是他分手后，第一次对外人提起安颂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提起来了。
Lisa又接着自言自语：“当时可真把我吓死了，她拿着那么多针，要真把我扎死了怎么办？”说着又向辰瑞倾了倾身，“辰瑞，你说，她要是想杀一个人，是不是很容易呀？”
辰瑞抿嘴笑笑，依然是不出一声。心里却在暗叹，Lisa这个“杀”字，歪打正着，用得可真妙！自己现在不是正在受着她的凌迟之刑吗？
Lisa忽然狐疑地看着辰瑞：“辰瑞，你不会在惦记着那个女孩儿吧？”
“没有，没有。”辰瑞猛地摇摇头，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不好久没有见你了吗？一见到你，就想起来那回事儿。终生难忘。”
Lisa哪知道辰瑞最后一句是意有所指？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虚惊一场，我应该也一辈子忘不了。”
早上十点多，辰瑞躺在床上，盯着手机上的步数排行榜，又翻着照片胡思乱想了一番，才光着脚，走下楼来，悄没声息地一下子就从后面抱住了正聚精会神地弹着钢琴的老太太。
“哎哟！你这个臭小子，吓死我了！是不是把你吵醒了？”老太太拍着辰瑞的胳膊，忽然瞥到辰瑞两只光着的脚板，嗔道，“怎么光着脚呢？赶快去穿袜子，冷呢！”
辰瑞往旁边的沙发上一躺，伸脚翘到壁炉跟前：“这不是就不冷了吗？”
“哎哟，听话，赶快去穿上吧。”老太太走过来抚抚他的肩头。
辰瑞却依然躺着不动：“我爸妈呢？”
老太太在他身边坐下：“他们已经去酒店了，本来让我跟他们一起走，我说我要在这里等孙子，坐孙子的车一起去。”
辰瑞打了个哈欠：“这么早就去酒店了？”
“那能像你们年轻人吗？带着一张嘴就行了。他们还得帮着你姑姑招待客人呢。”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辰瑞，“还没睡够呢？昨晚你们闹腾到几点？”
辰瑞又伸了一个懒腰：“我也不知道他们闹到几点，我回来得早一点儿。”
老太太看着辰瑞明显瘦削的脸颊和下巴：“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小时侯胖嘟嘟的，多可爱啊。”
“哎哟，我的亲奶奶，千万别提以前那些黑历史了！”
奶奶又正色道：“辰瑞，你看辰希这一订婚，一过了年，就要正式结婚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辰瑞吸了一下鼻子：“我……慢慢找呗。”
“你慢慢找！奶奶都一把老骨头了，还盼着有四世同堂的一天呢！”
辰瑞一下子坐起来，抱着奶奶的肩膀，轻轻摇着：“哎哟，老太君，您至少不得再保护我五十年？万一哪天我爸又打我了，怎么办？”
奶奶被他逗笑了：“你爸？他也老喽，早打不动你了！”说着又扭头看着辰瑞，“现在你爸妈都不在这里，你跟奶奶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儿？这都几年了，你妈给你说哪个你都不同意，我以为这回你自己找的，一定是认真的。怎么才谈了多久，就分了？”
辰瑞又躺回沙发上，耷拉着眼皮，揉着脸颊道：“奶奶，您能不能别问啊？”
“奶奶这不是担心你吗？”看着辰身闭着眼睛，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老太太又问道，“是你妈不同意吗？我看你妈那个口气，家境很一般，她不太满意的样子。”
辰瑞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老太太停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妈呀，聪明了一辈子，我看她这点儿就不聪明。老是想给你介绍个有身家背景的，但她就不想想，人要是不可你的心，对你、对她、对这个家究竟会有什么好？人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让你娶了世界首富的女儿，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辰瑞终于咧嘴笑了：“奶奶，你快小点儿声吧，小心让世界首富听到。”
老太太还说上劲儿了：“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开心是你自己的！你看我现在活得多自在，没事儿弹弹琴，养养花草，去湖边溜溜弯儿，或者跟几个老头老太太一起去做做义工。你们生意做多大，赚多少钱，都跟我没一点关系，我是越老越愿意天天喝白粥喽。”
“瞧您说的？我还想好好孝顺您呢，您都不稀罕！”
老太太点点他的额头：“赶快把自己的事儿定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辰瑞弹簧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奶奶，我们是不是也得出发了？我去换衣服了。”
“你呀，一说正事儿就跑！”奶奶追着他的背影嗔道。
辰瑞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放在落地窗旁高大的铁艺摆件。
那是一株莲花，乌黑中泛着很有年代感的青铜色，挺挺直立着，一身傲骨的样子，枝是枝，花是花，叶是叶，娇而不媚，凡而不俗。通体没有一丝艳丽的颜色，却似压得过一切繁花锦簇。
“奶奶，那是什么？”他下意识问道。
老太太神采奕奕地应道：“哦，那是铁莲啊，老艺术家纯手工打造，前几天在跳蚤市场掏到的，今天早上才让你爸摆到那里的。漂亮吧？我就知道，你一看到准喜欢！”
“嗯。”辰瑞含糊地应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叫“一朵幽莲”的酒吧和那个□□名叫“一朵幽莲”的人。
窗外一片银装素裹。下了一夜的雪，至少有二十公分深。
远处的湖面上静悄悄地，看不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一只飞鸟，说不出的宁静和唯美。
南都市一年四季如春。他本来是一心想着，在这个季节，带着她来这里赏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