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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   科里的排班表调整了,现在安颂可周末可以休一天半了。

      她都差不多忘记了,她曾经向科里申请过周末休息。没想到拖延了这么久,领导居然还记得,而且批准了。

      可是,周末有了,那个可以共度周末的人呢?

      一个人的周末该怎么度过呢?她不是没有一个人呆过,过去的几年,她常常是一个人呆着,可那是过去。现在,只要一个人呆在家里,她就觉得寂寞,空虚,难受,坐立不安……

      她试着去看电视剧,古装剧不喜欢,年代剧不忍看,偶像剧看不下去。男主角一出现,她就禁不住去想辰瑞。

      她又试着去练瑜伽,打太极,做五禽戏,练八段锦,跟着Keep跳各种乱七八糟的健美操。可是不管身体如何折腾,脑袋里始终甩不掉一个人。心神不宁,身心不能合一,一天下来,总是弄得她大脑发胀,头痛欲裂。

      周末的晚上更是难熬。她早已习惯了每天晚上在手机上翻看辰瑞的照片,尤其是那张他犹如在海面上跳舞的照片,怎么也看不够,深更半夜都不愿放下。平时有上班管着,还多少有点儿节制,但一到周末就越看越精神,常常是看得眼睛生疼,大脑里知了乱叫。就是不看他,躺在那里也睡不着觉,要么想着他现在在干什么,要么想着他有没有忘掉自己,要么想着他会不会还爱着自己,要么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爱了上别人……心和肾成夜也交和不到一块儿。

      科里的人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了,都关心地问她怎么回事儿,她只能搪塞说自己失眠。治疗慢性失眠可是他们科室最引以为傲的本事,他们自己的医生却被失眠折磨的形销骨立?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就是她自己不答应,好心的同事们都要把她按在床上,扎几针,按几下。

      可是她知道,她的病不在身,在心!扎多少根针,点多少次穴也不会管用!

      她也知道,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大家表面上关心她,但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和胡乱猜测,她不是没有察觉。就连一个多年的老病号,有一次也在好心地问她,年底要不要跟她一起去跨年,许一下愿,转一下运。真是可笑,病号反倒替医生担起心来了!许什么愿?转什么运?人家背后到底是如何想她的,可想而知。

      她强迫自己从家里走了出来。用脚步丈量南都市的每一片土地。

      平时下了班就开始走,直到回家睡觉。休息的时候,就整天都在走,饿了,就在路边随便吃点东西。长时间的走路,真的改善了她的睡眠,但却让她更瘦。让她稍稍欣慰的是,人虽然更瘦了,但耐力和体力却比以前好得多。

      她以为自己到了外面就不会再想他了。

      可是身边但凡经过一个跑车,都吓得她不敢直视,生怕里面坐的会是辰瑞!
      有一次无意中走上了一个只准机动车通行的高架桥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的,反正等她发现,她已经被困在上面了!一侧是十来高的悬空,一侧是跑得如飞的车流,前后各斜跨着一个分车道。她想跑过分车道,走下高架桥,可是在那里站了个把小时,也没有一辆车肯慢下来给她通过。那时那刻,她多想辰瑞的车会突然停在她的旁边!

      那一晚,她再次梦到了芝加哥的日子。在梦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也就没有失恋过,她没有任何负担地站在他的面前。可当她要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开车跑了……纵使在梦里,她也没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有一次,她似乎走到了城市的尽头,她看了看高德导航,前面是一片绵延的大山,再前面就是一片无边的大海。

      从此以后,她每个周末改成了爬山。

      一大早转三趟地铁,历时两个小时,坐到离大山最近的地铁站,从地铁口再用半个小时走到山脚下,然后从山的这头上去,再从那头下去。她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一座山,还是几座山连在一起,反正上了山顶之后,再往下走一段,还得再往上走,然后再下行,再上行,再下行,如此四五番,才开始彻底地一路下行。

      爬山的时候,经常碰到叫苦不迭的小孩子和姑娘们,小孩子向父母撒娇,姑娘们向男朋友们撒娇。听着他们抱怨着怎么还没走到头,她却在心里希望着永远也不要走到头。

      下山之后,附近也没有地铁站,她也不愿去搭公交车,依然用脚步去丈量城市的每一寸土地。等到天擦黑了,也不管是地铁还是公交,便逮到什么坐什么。常常是早上六点出门,回到家已是半夜。

      有一次,一大早起来,天就灰濛濛的,要下雨的样子。她看了看天气预报,中午下雨的概率是70%。便开始犹豫要不要去,在家里捱到了十点钟,便再也坐不下去了。下雨有什么了不起的?伞是干什么用的!

      到了山脚下,安颂可不由得更加鄙视自己那沾前顾后的性子,下雨天爬山的人大有人在!人家都会像你一样,在家里犹豫来犹豫去的吗?

      到了山顶,天开始越来越黑,风也开始越刮越大,山上的树都不大,被大风刮得摇过来掉过去,分分钟都要连根拔起的样子。人们都开始害怕,纷纷掉头往山下跑。但仍有几个不怕死的,还在继续往前走。安颂可也像跟自己赌气似的,可劲儿地往前走,今天非从另一头下山不可!

      又走了十来分钟,豆大的雨滴便迎头打来,接着便犹如有人在上面泼水一般,一沱一沱的,一点儿也不讲究循序渐进。好在前面不远处,正有一个凉亭,安颂可飞快地跑了过去,人却早已成了落汤鸡。

      凉亭很小,四围的风犹如互相打着交手仗似的,携着各自手上的雨向凉亭里直钻,人站在哪里也逃不过飞溅来的雨滴。安颂可被挤在了中间,直感觉身上湿漉漉,凉哇哇,冷飕飕的,长这么大似乎都没受过这样的罪,但心里却又觉得痛快,过瘾。看来身上的痛苦真的能够减轻精神上的痛苦!

      可是没有过多久,她便又受不了了。

      亭子里仿佛净都是些专门挑下雨天来找浪漫的情侣!肆虐的风雨和漏雨的小亭,更是给那些小伙子们提供了展现男友力的大好条件!

      安颂可犹如一个坚强的花柱一样,直挺挺、孤零零地矗在中间,周围环绕着一根根颤微微柔弱无骨的花丝,外围是那些小心地呵护着花丝的花瓣。

      光天化日、艳阳高照之下,花瓣或许是向外开放的,但这不是下大雨了嘛,黑天遮日的,花瓣全都向里面绻回去了。含蓄些的,只是高高地内卷着自己,给自己的花丝遮风挡雨;稍微含蓄些的,轻轻地包住自己的花丝,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瑟瑟发抖的她;一点也不含蓄些的,干脆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花丝之上,从上到下,严丝合缝,在斜风细雨中一起摇曳飘荡……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做一个光杆司令,让安颂可既尴尬又惭愧。尴尬的是居然会有人在外人面前如此地肆无忌惮,惭愧的是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无人打睬的野猫野狗。心里有一万个理由要给辰瑞打电话,可是最终还是被一万零一个理由给驳回去了……

      下山的路上,雨过天晴,安颂可的心里却又掀起来了狂风暴雨。恨自己的自卑,为什么就不敢揭开过去的伤疤给辰瑞看。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就不敢假装像普通朋友那样,给一个偶尔想起来的普通朋友,打一个问候电话。恨自己的自尊,为什么就不能不问结果地告诉他,她有些后悔了……

      坐上地铁时,她又在心底暗暗地对自己发誓,如果这回生病了,就给他打电话!如果他已经向前看了,就只当自己是发了烧,说了一回胡话!

      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去找辰瑞,她知道辰瑞住在哪里,可怎么走也走不到。

      她走到一片海滩,与他们在青城所见的海滩完全两样。

      没有金黄的沙滩,只有乌黑的淤泥;没有艳阳晴空,只有黑云压顶;没有汹涌的波涛和欢乐的海浪,只有沉闷的死水和搁浅的烂舟;没有一跳一跳的小螃蟹,只有一只一只散着腥臭的小鱼干……

      她完全迷路了,完全不知道往哪边走了,只好在原地徘徊。

      忽然远处走来一个黑衣人,她迎着他走过去,想向他问路。那人却猛然向她扑了过来,露出了青面獠牙。她惊叫着向海的方向跑去,海里却又猛地跃出一条大蛇……

      从恶梦中惊醒,仍是半夜时分,安颂可却久久不能平静,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一个劲儿地揣摩着梦境中每一个事物的寓意,又坐起来查看周公解梦,看了半天都不得要领。她简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了!

      忽然想起白天的誓言,她伸手把全身摸了个遍儿,又拼命咽了几口唾沫,没有一点儿要感冒发烧的迹象。她这个姓可真没白姓,从小大病没有,小病儿也老躲得远远儿的,走夜路都碰不上个截道儿的。安是安生了,却永远找不到哭两声,让人疼怜一下的理由。

      鬼死神差地又点开了朋友圈,这些日子除了舔屏专业户,还是偷窥专业户。舔屏只舔辰瑞的屏,偷窥却要偷两个人——辰瑞和江琳——的朋友圈。自从知道他们一起去了德国之后,虽然并未看到官宣,但却总觉得他们应该离好事不远了。奇怪的是,却并没有因此而讨厌辰瑞,反而常常后悔起来,直是应了那句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江琳并没有更新朋友圈,但辰瑞却破天荒地更新了朋友圈!

      “Love you, my girl. Be happy. ”

      My girl 谁?Love

      安颂可的心一下子扑通扑通直跳起来!她明明可以点开那些图片看个究竟,却偏偏傻乎乎地纠结在那个,你当它模糊它就模糊,你当它明确它就明确的标题之上,或者是,根本不敢去打开那些图片!

      如果辰瑞还是单身,哪怕他们分手了,她始终觉得他还是在她这一边的。他犹如一个无形的存在,是她的精神支柱。她悲伤时,想他;欢喜时,也想他;不喜不悲时,也想他。只要有他可想,所有的煎熬,再苦,也是甜的,有希望的。只要有他可想,所有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值得的。

      可是,他如果有新的女朋友了,她如果再去想他,那跟陆辰希又有什么区别?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尽管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来到时,心还是前所未有的慌!前所未有的疼!

      她犹如一个被囚禁在地下水牢中生不如死的死刑犯,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盼着死,可是真到了绞刑架下,却又突然不想死了。哪怕是在蓝天下,在阳光里,多站那么一刻,都是好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终于鼓起勇气去点开了那些照片,原来是陆辰希的订婚仪式,或者干脆是结婚仪式,美国的婚礼她也看不懂。

      辰瑞是伴郎之一,那个在火车上见过的外国美女是伴娘之一。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胸口的酸涩感却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禁不住扔下手机,伸手捂住双眼趴在膝盖上,泪水控制不住地自指缝中泛出。

      My girl. 表妹在他心目中跟亲妹妹又有何分别?

      周顺禹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他家里的一员。他们肩膀并肩膀地站在一起,笑得是那么地灿烂!

      她和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

      该停止造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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