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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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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在所属区最偏远的地带新开了一家社康中心，这里是南都与邻近的两个卫星城市的接壤地带。随着城市的扩建，房地产的开发，这个以前几乎是三不管的地带，也逐渐繁荣起来，到处都在修路、架桥、拆迁或盖楼。
白天尘土漫天飞扬，到处拥堵不堪，住在周围的三教九流似乎都跑到了路上，如蚂蚁搬家般到处奔劳忙碌。晚上却又出奇地空荡，那些因为修路架桥而围起来的围墙在昏黄的路灯下投射出的阴影，和远处建筑工地上起重机作业的声音，更为这空荡增添了许多阴森恐怖之气。
安颂可这个月很不幸地被抽中要每周到这里来出诊一次。更不幸的是，还是夜诊！更更不幸的是，这里没有通地铁，她出了地铁站之后，还要再倒腾两趟漫长的公交，才能到达这个鬼地方。
第一次去便让她体验了一把被下放劳动的苦逼感。坐着地铁哪怕坐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她都无所谓，但公交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刺鼻的尾气一波一波地往外喷，差点没把她刚吃进肚子里的饭都给呛了出去！
在忙碌中煎熬了三个小时，不适感才渐渐消去。
夜诊终于结束，安颂可迈着松快的脚步向公交站台走去。可还没走出多远，心里便咚咚咚一个劲地打起鼓来！
前面人行道上，摇摇晃晃走着六七个男人，悄没声息地，谁也不说话，却把本来就不宽的人行道堵得个严严实实。
人也不知是刚从附近工地上下来，累得走不动；还是从哪个巷子里的饭店冒出来，撑得走不动。反正个个跟蜗牛似地，耷拉着脑袋，拱着肩背，在那儿似走非走，或者干脆就是故意耍流氓挡道儿的？
一个人回过头来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安颂可，冷不防地咳嗽一声。
呀！对暗号的吧？
安颂可暗叫不好，急中生智，对着手中根本就没来得及解锁的手机，大声叫道：“颖可，我现在就在社康中心的路边，我看到你的车了……”
她这边刚说完，只听前面咳嗽的那人也开口了：“老李，你看你们几个，正堵在路中间，给人家美女让让呀！”
几个同伙纷纷回头。
——就你家伙的眼尖。
——哟，美女，不好意思啊。
——美女一个人走路可不安全哪。
——美女身材不错哟。
——就你那熊样儿，美女会理你吗？
……
几个人虽嘴上油腻，倒也老实地让出一条缝。
安颂可一言不发地从那条缝里穿了过去，箭步如飞地向前直奔，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的，总担心背后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当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之际，一个爪子突然就搭了上来。
大骇之下，安颂可尖叫着，回转身，胳膊直抡。
对方显然是被她直冲云霄的尖叫声吓了好大一跳，急急地后退几步，定了定神，才又走上前来，边拉她扔在疯狂抡着的胳膊，边笑道：“喂，你中疯了吗？真吓我一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声，熟悉的身形。
安颂可一下子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大一会儿，突然就伸出脚来朝眼前人的腿上直踢过去，口中不住地骂道：“你神经病呀！你才吓死我了！”
辰瑞一边躲，一边笑：“不会吧，安小姐，你也有怕的时候？”
安颂可怎么追也踢不到他，干脆一跺脚，站在原地，指着他：“你给我站住！”
“我不！”辰瑞嘴上虽犟，脚上却老实地停了下来。
安颂可黑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到他面前，抬脚狠狠朝他腿上跺了几下，才开口道：“你深更半夜一声不吭地在后面乱伸爪子，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辰瑞吃痛地弯腰揉着自己的膝盖，头却依然仰着，笑嘻嘻地看着满脸怒气的安颂可：“我叫你了，你没听到吧？”
“你叫了吗？谁说你叫了！”安颂可抬起脚来又要开踢。
辰瑞吓得一下子跳了开去：“求求你，饶了我吧，再踢我开不了车了。”
“你开车？你开车跑这里干嘛？你是不是又跟踪我？”
“我没有！我……我正巧在那边洗车来着……”辰瑞指指大路斜对面一个毫不起眼的汽车美容店。
“你在那里洗车？你骗谁呢！你肯定是……”正在激动地说着的安颂可，突然住口了，一声不吭转过身，低头向前走去。
她本来有一肚子奚落挖苦的话，但突然间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辰瑞怎么可能在这个点，跑这种地方洗他的高级车？还用说吗？肯定是看到了她在朋友圈发的出诊信息！可是赤裸裸地给人家揭露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被揭穿之后又会说什么呢？
突然间心又开始怦怦直跳，全然不是刚才紧张害怕时的怦怦直跳，而是那种久违的、不知所措的、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怦怦直跳……唉，如果永远有那么可靠的一个人，在自己深夜下班后来接自己，是不是也很好？但……唉！想太多了吧！
辰瑞紧跟在她后面，又拍拍她的肩膀：“怎么又走路了？这么晚了，我送你呗？”
“你的车呢？”安颂可下意识地问道。
“那儿。”辰瑞向后面指指。
俩人谁也不再说话，静悄悄地走到辰瑞的车边，辰瑞静悄悄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也不知怎么回事，安颂可一瞬间突然犯起了矫情，抬头看着辰瑞：“我坐这里，方便吗？”
辰瑞的嘴角泛起一抹也不知是嘲弄还是挑战的笑意：“你不敢吗？”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自己不怕回家被打，我无所谓。”
辰瑞白她一眼：“矫情！”
安颂可被他说得脸一烧，坐在车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辰瑞突然俯下身来，吓得她全身一僵，只见他不过是云淡风轻地帮她扣上安全带而已……
似乎觉察到了安颂可的紧张不安，辰瑞直起身的时候，唇角一勾，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安颂可被他看得更加发窘，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丢人，强装镇定找补一句：“你这服务挺周到的嘛，一看就是老手！”
辰瑞一手搭在车门上，又俯下身来，深深地看着她：“这个位置，除了我妈坐过之外，还真没别的女人坐过，你是头一个。”
“那……那这一定是刚跟你妈妈……一起去买来的新车！”安颂可的全身又紧张起来。
辰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突然就扑哧一笑，起身关上了车门。
“你饿不饿？请你吃宵夜吧？”辰瑞开着车，突然扭头问道。
“我……我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安颂可推脱着，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你自己去吃吧。你把我丢在附近的地铁站就好了，我自己搭地铁回去。”
“想得美。上了我的车，哪有这么容易放你下去。”
“……” 这个人！迟早得死在这张嘴上！
辰瑞默默地开了一会儿，突然又道：“你……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安颂可刚才被他吓得可真不清，激动道：“你看看刚才那个鬼地方，谁在那里会有安全感呀？你还悄没声息地在后面搭人家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刚看了几部恐怖片，有心脏病的话早被你吓死了……”
“Damn it!” 辰瑞突然叫了一声。
安颂可吃惊地停了下来，下意识地看他：“怎么了？”
辰瑞一边向路边拐车，一边用下巴朝前面指指：“你看那边人行道，三轮车把人给撞了，停都不停。”
安颂可扭回头向前面看去，只见前方十字路口，一辆破三轮正仗着半夜三更车少人少，闯着红灯，飞速地从路口穿过。而在它后方闪着绿灯的人行道上，果真躺着一个人！
“天哪！”安颂可惊惶地喊了一声，紧跟着辰瑞下了车，向那边跑去。
虽然是医生出身，之前也在急诊室短暂轮岗过，但真正的车祸现场，安颂可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孩一脸的鲜血，心里一下子慌得一批。
女孩在辰瑞的呼唤声中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
安颂可紧张地按着她额头出血的地方，小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女孩下意识地哭出声来。
“好像只是撞了一下，赶快送医院吧。”辰瑞也不等女孩回答，果断地把她抱了起来。
好在郊区深夜路上不堵车，俩人很快便把女孩送到附近一家医院。
经过一系列紧张的人工和机器检查，俩人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女孩大概只是被疾驰中的三轮车给带翻在地，除了头部撞在地上磕了两个大窟窿，腿部膝盖上有些擦伤之外，其他地方倒都没什么大碍。
俩人在医院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驾车离开。
共同经历这一场惊险的插曲之后，似乎把俩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虽然受伤的不是他们，但安颂可却觉得已跟辰瑞经历了一场患难似的。
想起他着急地抱着女孩往车上和医院急救室里跑的情形，跑前跑后忙着交费又不停地宽慰自己的情形，安颂可感到一股股暖流在心田流过，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跟他在芝加哥的点点滴滴。
凭心而论，除了最开始两天捉弄她之外，他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最亲的家人恐怕也少有做到那样的地步。
“想什么呢？这么安静？”辰瑞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脑后响起。
安颂可回过神来，扭回头，冲辰瑞一笑：“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又虏获了一颗少女心，人家美女要加你微信干嘛不加？”
辰瑞朝她剜了一眼：“我想虏获谁的心，你不清楚吗？”
安颂可转移话题：“你挺爱管闲事的，刚才不怕被人讹上呀？现在碰瓷的那么多。”
辰瑞又瞟她一眼：“我想被谁讹，我又想讹谁，你不清楚吗？”
安颂可终于怒了：“辰瑞！你能不能说人话！”
辰瑞赔笑道：“哪能那么容易被讹呢？到处都是摄像头。”
最啊，要不是他想被讹，自己哪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安颂可想起被自己刮的面目全非的车，不由得扑哧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安颂可笑得更开了：“你今天又贴了多少钱？没超过十万吧？”
辰瑞甩她一个暧昧的眼风：“我觉得我那十万块花得挺值。你觉得呢？”
“鉴于你这么喜欢烧钱，以后欢迎你的那些女朋友到我们那里去踢馆。”
“喂！你怎么又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没女朋友。”辰瑞有些恼火，“要照你的逻辑，深更半夜坐在我的车里，而且还是副驾驶的某人，是不是最应该是我的女朋友？”
“少来！别乱开玩笑啊！”安颂可白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不要很快便被安颂可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我到家了！”
“你们这里的餐馆可真不少哦，这都几点了，还有这么多人吃饭？”辰瑞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间挨一间的餐馆。
安颂可感叹道：“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才是他们一天的开始呢。”
“你从来不吃宵夜吗？”
“从来不吃。”
“佩服！我很好奇，生活在这种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辰瑞把车子停在路边，拉起手刹，煞有介事地看着安颂可。
安颂可突然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请你吃吧？”
“你不是不吃吗？”
“可我现在好饿啊，你看都几点了。你到底吃不吃？”
“你请的，撑死也要吃呀。”
辰瑞噙着笑率先下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