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事务所》林海潮声

26、一场空

　　刘妈妈从狱警那里拿到信，听儿子吩咐直接坐在等候室拆开看。

　　因为照顾刘妈妈文化水平，信的内容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姓名、地址、电话号。
　　刘飞航要她找的那个朋友，竟然在首都边上的一个道观。

　　要不是刘飞航思路清晰，刘妈妈都以为儿子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中发疯了。

　　她当晚偷偷溜回家，公寓被查封拍卖后，男人不甘心丢了刘飞航这棵摇钱树，他们在外面一个老小区租了房。

　　两人为了省钱连厨具都没买，只买了几个小盆当碗。

　　原本这种吃糠咽菜的日子男人也坚持不了几天，但刘妈妈竟然从刘飞航手里拿到了三万！
　　男人瞬间改了主意，打算长久在这里住。

　　他还撺掇刘妈妈随便出去找个什么工作，挣不挣钱不要紧，反正他们也是靠刘飞航养着的，只要刘妈妈有个事情做，还能按时给他做饭就行。

　　三万块！
　　两人再怎么花，也够一个月的富裕花销了。

　　但男人有个好赌的毛病，只要见到钱转手就能赔在赌桌上，那天赌输了回来还跟刘妈妈打了一架。

　　男人逼着她再过去试试要钱，他们饭都吃不起了。

　　刘妈妈也没想到刘飞航还会再给她钱，在她心里儿子一向有规划，什么都不用她这个当妈的操心，现在给钱估计还是怕她受罪。

　　刘妈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用塑料袋装起来，连钥匙也没拿，但怕什么就来什么，她突然听到咣咣咣的踢门声。

　　男人回来了！

　　他不是出去喝酒了吗？
　　刘妈妈有些慌乱，但还是稳住心神开门，迎面就是一口吐沫，男人骂道：“给老子开个门还磨磨唧唧的，拿个钱不是你了是吧？”

　　男人还没进门见她要出去随口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刘妈妈唯唯诺诺：“出门扔个垃圾。”她用黑色塑料袋装的衣服，脚上还穿着拖鞋，看着确实是临时出门的样子。

　　男人让开半个门，刘妈妈都走到门口了男人突然说：“要带着那小崽子给你的钱跑了是吧？”

　　刘妈妈还没反驳，做贼心虚下意识被这声音吓得一抖。
　　男人看见暴怒，扯着她的头发就把人拉进门，嘴里骂道：“贱娘们，想丢了我过好日子是吧？”

　　男人叫刘老三，刘家村还穷时就不愿意干活，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的。
　　但他心眼活络，东家抓只鸡，西家办事过去抬抬挪挪，再加上政府给的低保补贴，勉强糊弄过日子。
　　能摊上刘家母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他怎么可能放过一只被困在监狱的金母鸡？

　　刘老三轻易就从刘妈妈口中掏出来刘飞航朋友的电话地址。
　　这竟然还是零开头的固定电话，零开头一般都是做生意的，刘家村隔壁单家村的小卖部就是这种。

　　他特意打电话过去问了一下，接电话的是个女接线员，声音甜美，一直说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最后问：“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刘老三听不懂只说：“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接线员一听是熟客拉人，顺口开始报价目表，其中看风水、做仪式竟然高达上百万！

　　刘老三听的咂舌，挂断电话后转念就有了主意，他踢踢躺在地上哀哀欲绝的刘妈妈说，“我给你个机会，等两天你就说首都的朋友帮忙要钱，问刘飞航要个五万……”

　　“不对，五十万，你要是能拿出这个钱，我就放你自己过日子，也算是你给我的精神补偿费怎么样？”

　　刘惠丽身材恢复后迅速寻摸到一个新金主，这两天在金主力邀之下甜蜜蜜的住进了新房子。

　　人一旦安定下来就要为未来打算，刘惠丽还是老一套，打算给这个金主生个孩子。
　　但她堕胎后月经不规律，出血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她这人一向惜命，重金抢了一个专家号。
　　前前后后做了很多检查，专家才说：“你子宫壁膜太薄了，部分区域还有粘连，经期肚子也疼的厉害吧？”

　　刘惠丽沉重的点头，专家说：“生孩子了吗？”

　　“没有。”

　　那就是刮宫了，专家态度一下冷淡下来，只让刘惠丽回家好好养养。
　　要是经期肚子疼得厉害，可以开刀做手术分离，但子宫壁膜薄总不能再造个子宫吧？

　　刘惠丽见专家不冷不热的态度心中也察觉了一点，回去后自己上网问医，这才知道专家是什么意思，她可能、几乎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人就是这样，有了你才有底气说不要，没有的时候就会不断想，为什么别人都有而我没有？

　　刘惠丽突然想给自己老妈打电话，拿手机拨号都拨错两三回，打到第三次才接通，对面传来一个中年女声：“喂？”

　　母女俩已经好几年不说话了，现在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刘惠丽眼泪就掉下来。

　　刘惠丽跟家里人的关系因为这通电话缓和不少，母亲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哭，还以为是在外面遇到难处了，让她别一直在外面打工，今年过年回家看看，她哥哥已经娶了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了。

　　孩子……

　　一提到孩子刘惠丽就心痛，她跟刘飞航之前曾经因为年轻不懂事流掉过一个。

　　怀上刘飞航的孩子后，刘惠丽确实想过要把他生出来自己养。
　　但她没想到刘飞航那么绝情，一分钱都不肯出，她要是真把他生出来日子才难挨。

　　怪人不怨己，刘惠丽对刘飞航一家的恨又燃起来，本想借着这个金主对自己的热乎劲儿，给刘妈妈下绊子。
　　没想到却突然收到朋友消息：“刘飞航在监狱中自杀了”。

　　刘飞航会自杀？刘惠丽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她一打听，几乎笑掉自己的大牙。

　　刘飞航竟然被自己的亲妈骗了！
　　这老太太带着姘头卷走了刘飞航全部的钱！

　　刘飞航一度绝望到在监狱自杀，犯人服刑期间自杀可是一件大事，监狱立马报警。
　　但警察介入也没办过他把钱追回来，刘妈妈但是被抓住了，但人抓住一审问，钱呢？
　　钱全被刘老三拿去赌了。

　　刘老三可不是什么好鸟，钱进了他的肚子就别想着吐出来。
　　即使刘飞航在狱中仍能上诉，刘老三会怕坐牢怕当老赖吗？

　　朋友：“这人可真蠢啊，又蠢又毒，他妈说什么他信什么。”
　　“他妈说联系上首都一个道士帮他做法改命，他就巴巴的把最后的本钱都给掏出来了。”
　　“过了十来天，见他妈没动静也不去探监，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人一钻牛角尖不就起了死志吗？”

　　刘惠丽听完只觉得痛快，冷笑：“他这种人会死？”

　　刘惠丽听到仇人家破人散的消息好不容易舒心几天，再打电话就发现自己老妈再也不接了。

　　她辗转打给自己大哥后才知道这都是刘妈妈搞的鬼。
　　刘妈妈被警察抓住询问时，钱早被刘老三败光了，她出了警察局也没地方去，一路借着好心人的周济才回到安置房。

　　村长那里还有刘家的搬迁补贴，刘妈妈拿了钱日子才算过起来。

　　刘妈妈这个人要说自己碎嘴第一，也没人敢称第二，她虽然把刘飞航坑的够呛，但仍然觉得自己儿子哪哪儿都好。
　　就是有人刺她说：“你儿子好哦，好的都入狱了！”

　　她也能说：“那你儿子还娶不到媳妇呢！”

　　然后从刘飞航从小模样周正，被女生递情书讲起，讲到成年当然要来点风流韵事，重点是成瑗和刘惠丽。

　　一正一反才有趣味，一个是不论跟谁比模样条件拿出去都是碾压级别的儿媳妇，另一个不是离得近嘛，安置房一期离他们这里才一条街。

　　刘惠丽家人在刘妈妈事无巨细的讲述中无地自容，家里出个小三他们头都抬不起来！
　　连着几次出门都有人啧啧：“这家出了一个骚货！”

　　刘家嫂子终于受不住爆发了，要他们跟刘惠丽断绝关系。

　　刘大哥：“惠丽，你不学好，咱们一家还要过日子呢，爸妈不用你养，你也别给家里打电话了，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外人说什么他们都不认，他妈前两天亲口跟邻居说自己女儿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刘妈妈是记恨当初画宅基地时他们家仗着老墙多分了两亩地，信口喷人！

　　“哥……”刘大哥没听她说直接挂了电话。

　　刘惠丽本就不能生育，现在家里跟她断了，她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又气又哭，第二天抹干眼泪，坐飞机回刘家村安置房。
　　临去刘妈妈住处前，还去打印店把手机里存的照片全都打印出来。

　　刘惠丽让自己表哥按着刘妈妈的头，对着照片看，她说：“你看，这是脚，这是手，这是什么？”

　　她仔细对比了一下：“哦，这是你未出世孙子的头。刘桂芳啊刘桂芳，你的命可真硬啊，儿子被你克的自杀，孙子胎死腹中，你还找了个新老公，这辈子真是过的值啊……”

　　刘妈妈听到儿子自杀，已经要挣脱限制爬起来，“你胡说！我儿子……我孙子……”

　　刘惠丽啧啧道：“警察可怜你还没跟你说吧？你骗了你儿子最后一点钱，他不自杀伸冤还能怎么办呢？”

　　看着刘妈妈眼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刘惠丽大声说：“他死了！他死前连一分钱也没有，刘飞航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被自己亲妈交给了野男人！”

　　刘妈妈奋力挣扎的手突然没了力气。

　　刘惠丽临走前仍是不解恨狠狠踹了她两脚，表哥还跟在后面说：“她身体都软了，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谁看见咱们过来了？这里又没监控，警察查的到吗？”
　　“她这种人活着也是晦气。”

　　半天后，来串门的邻居才发现刘妈妈趴在地上人事不知，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抬着担架把刘妈妈送到医院。

　　刘家一点钱都没有，刘老三还不见人影，社区先垫付了医药费，医生说：“送来的晚了，中风偏瘫，我看以后连说话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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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