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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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从藏书阁出来，一步一步麻木地向红莲水榭走去。
“八苦长恨花....”楚晚宁自言自语道。
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藏书阁自己看到的卷宗。
【第一阶段，宿主还与往日没有太大不同，只是会渐渐开始情绪躁郁，容易以恶意揣测他人，并且开始逐渐淡忘一些美好的回忆.......
第二阶段，宿主会开始迅速遗忘所有与“纯澈”“温柔”“希望”有关的纯澈记忆，而会反复回忆起生命中经过的坎坷与挫折，恶意与欺凌。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都会被宿主所铭记。
第三阶段，宿主就会变得嗜血凶暴，寡有理性……会把从前遭受的苦难千倍万倍地报复回来。
如若在第一阶段，及时发现，宿主终不至于失其本心......】
“及时发现，及时发现....”楚晚宁喃喃道。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人师尊，连自己徒弟成了那魔花宿主都不知。是他自傲，视尊严如命。是他冷漠，不肯去关心自己的徒弟。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
楚晚宁只觉得冷，冷的好像世间万物全部结了冰。
不知不觉间，红莲水榭的影子已出现在他视线里。
楚晚宁站在水榭外，抬头望去。果然...是有结界的，只是这结界如今已是岌岌可危，像是感知到主人灵力不支，结界只泛着那微弱的光。
楚晚宁在水榭外，望着那结界，站了许久，久到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心里的自责后悔痛苦，不断涌出，快要将他吞没。他像一根漂在海上的浮木，什么也抓不住，留给他的只是一片茫然......
他终是忍不住，流下清泪。“墨燃，对不起，是师父的错，墨燃....对不起....”楚晚宁看着那泛着微微光亮的结界，哽咽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流着泪，一遍遍说着。可终究无济于事。
夜晚吞噬着他的声音。
这一夜，楚晚宁葬送了自己前半生的傲骨。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步入红莲水榭，回到寝殿内。
墨燃还昏睡着，他是虚弱极了，一直不曾醒过。楚晚宁走到床榻边，坐下。就这么瞧着他。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眉头紧蹙，面白入纸，嘴唇也毫无血色。
楚晚宁伸出手，抚平墨燃的眉。
“皱眉总归是不好的。”他小声说道。
他脱下鞋子，掀开床被的一角，钻进去，与墨燃一起，躺在床榻上。他搂住墨燃的腰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搂抱他。
“墨燃啊，你还记得第一次拜师的时候吗？”楚晚宁对他说着。
他开始回忆着往昔，试图找出那微不可查的线索。
当年听尊主说他找到了他表哥的遗孤，三日后要在通天塔下，给他选师父，当时楚晚宁并未过问，只听说，是个苦命的孩子。
那日通天塔下，楚晚宁也并觉得那孩子拜师是多么特别一件事。
常有拜师徒，却无徒拜他。
楚晚宁已是习惯，那日自己只需到场装装样子罢了。
可谁曾想到，那孩子竟是选择拜自己为师，还主动拉了自己的手。
楚晚宁震惊极了，对视着那个少年。明明是吃了很多苦的人，怎么眉眼带笑，一脸灿烂模样。
楚晚宁从未被人亲近过，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个笑着的少年。只好摆出自己平日里最擅长的疏离冷漠样子，他想，那少年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也该知难而退了。
可晚夜玉衡也有算错的时候，那少年非但没退怯，反而成日里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楚晚宁，讨好着他。
“仙君，你去哪啊？”
“仙君，你尝尝这个点心，伯母给的。”
“仙君是要找伯父吗？”
“仙君你理理我呗，笑一笑嘛”
“仙君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我为徒啊”
“仙君仙君.....”
......
纵使楚晚宁再冷淡，他也不可能无所触动。更何况，他是向往着太阳，希望有人对自己好，渴望着有一捧暖意的人啊......
再后来收了墨燃为徒。他还送给他拜师礼。直至现在，那块秀着一朵歪歪扭扭的海棠手帕，还搁置在楚晚宁中衣胸口处。
再后来楚晚宁明白自己对墨燃的心意后，便总归是有些不自在，躲避了几日，觉得也不是办法，便小心翼翼收好自己的喜爱，一如往昔对他。
那日，他折了王夫人精心栽种的花。楚晚宁从未有徒弟犯下大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但对自己都是极为严苛的玉衡长老，对徒弟难免罚的重些。
他看见墨燃眼里的怨恨，失望，不甘，好像还有...还有委屈。怎么会有委屈呢，是他折的花没错啊，可他......楚晚宁终究没有去过问。
傍晚，听薛蒙说他倔得很，一直不肯吃东西。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于是楚晚宁只身来到孟婆堂。
灵力强悍法术高深的晚夜玉衡终究也是有笨手笨脚的时候，衣襟和脸颊上都沾染了面粉，可那抄手却捏得浑圆可爱。
一碗抄手就这么做好了，可楚晚宁总觉得差些什么。对，辣椒，墨燃最爱吃辣。“有伤的人就少放点辣吧”楚晚宁心里想。可从不碰辣的楚晚宁，依旧被那辣椒呛的连连咳嗽，眼泪不自觉流下。
......
“好像从那时起，你便开始不待见你师尊了。我终是太自傲些，不肯亲自给你送去。一直也不得问你一句，那抄手好吃吗？等你醒来，我再给你煮一碗可好？”楚晚宁依旧对着墨燃自言自语。
“后来，天裂那日，师昧死了，你便开始恨我。不是我不救师昧，实在是为师也无能为力，可我却不知怎么向你说，为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师昧....”
突然，楚晚宁脑海中灵光一现，师昧....师明净，他平日喜爱檀香，他身上总会带些檀香味儿，今日那女药修，身上不正是那种檀香味吗？
若说这两个人用的是同一香粉，便也罢了。可师昧的檀香向来是自己调制的，他还送过自己他调的香囊，闻起来很是好闻。可是楚晚宁知道墨燃不喜爱檀香味，便从未佩戴过......别的都可能记错，可关于墨燃的事，楚晚宁笃定自己不会记错。
若是这样，那药修又怎会有师明净的檀香味？难不成....楚晚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头皮阵阵发麻。难不成师明净没死？
他思考着这种种。
异样的钟情诀...钟的是谁的情？八苦长恨是被谁种的？何时种下的？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他为何要给墨燃下咒？那药修身上的檀香味，师明净到底是不是还活着？还有后山的那棵树究竟为何意？
八苦长恨，让人牢记痛苦，淡忘美好，失去本心。可......楚晚宁依稀想起墨燃那晚好似说过“我爱你”，还有他昏迷前茫然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还有刘公对自己说的墨燃做的种种。难道事情并非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墨燃其实，心里还是存着善念的？只是八苦长恨使他蒙尘！
楚晚宁只觉得眼前有一星半点的光，可这光似是被纵横交缠的黑色一层层挡住了，要他一点点剥开。
眼下，楚晚宁要做两件事，一，是去啊啊啊山看看师明净的尸骨是否还在；二，是去后山看那树究竟为何物。只是两地都被墨燃设了结界，自己如今没了灵力，不知还能否进那结界中去查看。
墨燃依旧在昏睡着，楚晚宁收紧了搂抱他的那条手臂。
“墨燃...我不会再让你一人痛苦了。我会为你沉冤，渡你，今后一直陪着你。睡吧，墨燃，别怕，师尊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