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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患得患失 ...

  •   半夜里,卧在厚厚温暖的毯子上,她却做了狗生里第一梦。
      梦里,她正赶往高考的考场。却忽然发现自己忘记带准考证了!于是急着找交通工具回家取。
      一开始找了一辆自行车,脚下猛地使劲蹬,却如同上坡,前进的极为缓慢困难。
      大概是潜意识里也知道是做梦,于是在梦里自己心里就想了一下,干嘛不开车呢。
      梦境里瞬间就换成了一台轿车。可是虽然坐在驾驶位手里握着方向盘,看看脚下,还是两个自行车的脚蹬子,在哪儿猛地使劲蹬。
      她又累、又急、又委屈,猛地惊醒,全身大汗。
      室内一片幽静,只有一盏烛火,放在角落里,大约是为着有人半夜起身准备的。
      她侧耳听听,他就睡在离她不远的屏风后面床榻之上,呼吸绵长轻缓,睡得很熟。
      她站起来,活动一下身躯,四处看看。
      前往一个案子上,放着一面铜镜,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她如同收到了蛊惑,就想到哪儿看一看。
      于是跳上矮榻,跳向绣墩、攀上架子、最后落在那张长案上,走到铜镜前。
      她坐下,望着自己在铜镜中的模样。
      铜镜比水面清楚许多。
      她看着镜子里那只小白狗,心下不知是悲是苦。

      在绝望的境地中,遇到他,是她的幸运。
      于是就被这种邂逅的幸运、随之而来安定的幸福,瞬间冲垮了心防。
      那种被保护、被收留、被臣服的欲望,她一时无法抗拒。
      所以无法克制的去讨好、去服从,遵从了来自基因深处生物的特性。
      今天,她从未如此的像一只狗,从未如此认真的做一只狗 。
      可是今天晚上的梦,又提醒着自己,自己的灵魂、和内心,仍然是一个来自21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现代文明的洗礼,让她从来都坚信人、生而平等,独立、自尊,就应该有尊严的活着,没有奴性的活着。
      正是为了对抗命运、改变命运,她才那么多年坚持着靠自己。
      在那个时代,是一个靠着自己双手,就可以改变命运的时代,她曾经如此庆幸自己生于那样一个时代。
      可是那个时代真真切切的离自己远去了。
      如今她的狗性儿大发作,生理上的需求和内心的挣扎就变得矛盾激烈清晰。
      到底该如何活着呢?

      早上景逸起床,看到云绣球儿蜷睡在铜镜前,就走过去抱她,又跟福来笑道:“它是怎么跳上来的?”又说:“我总觉得云绣球儿喜欢看着自己。”
      可是今天云绣球儿看上去却没什么精神,脑袋也耷拉着,耳朵也耷拉着,连尾巴都无精打采的垂下来。
      景逸捧起她的小脸,眼睛对着她:“你怎么了?是不高兴了?还是饿了?”
      她耷拉着眼皮,不看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景逸微皱着眉头,把它颠过来掉过去的研究。
      福来在旁边催:“殿下,今天皇上要殿前讲学,您还是快点准备吧。”
      临走前景逸把她递给喜来:“你一会儿喂它喝点□□。”
      喜来给她端来了香喷喷的□□和清水,又抚摸着她,让她进食。
      她却一整天都恹恹的,不吃,也不喝,也不动。
      只趴在窝里,小脸枕着爪子,半闭着眼睛。
      景逸散了朝,就急匆匆的回来,进了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疾步走过来蹲下看她。
      没有摇尾巴的欢迎,也没有欣喜的眼神。她把脸转到一遍不想去看他。
      景逸边把她抱起来,边急问:“它今天一直这样吗?吃没吃东西?”
      喜来在一旁道:“一天都没吃没喝!”
      景逸将她的头贴在自己脸上,磨蹭了一下,回头对喜来说:“可能是淋了雨着了凉,速去请太医院的范院使。”喜来领命匆匆而去。
      福来在一边却道:“殿下,恐怕范大人医不了这云绣球儿。”
      景逸手拍了一下额头:“是了,一时竟想差了。福来你拿我的帖子,去兵部衙门请一位元大人!”
      福来也领命匆匆而去。
      旁人都不在跟前,景逸才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心疼的用鼻尖蹭着蹭她的鼻尖。
      一时范、元两位都到了,一看病人是狗,两人都有点尴尬。
      范大人医人、元大人医马,可是太子的爱犬病了,谁也不能说不会。
      两人只好尴尬的互相见了礼,又一起去看云绣球儿。
      范大人看了看舌头,摸了摸腹部。元大人试了试鼻子的湿润度,又拨开眼皮瞅了瞅,再检查了四肢。
      两人看完,就到外间斟酌着开了方。元大人医马比较有经验,就以元大人为主,开了清热的成药丸子,又斟酌一番,将药量减到少而又少,以求万无一失。
      临走又叮嘱多喝水,要将药丸一日两次掺在吃食里喂。
      景逸亲自拿着药丸喂,先放在雪白馍里,又换了柔软的羊肝。云绣球儿却只是左右闪躲的不吃。
      急得景逸一身汗。
      福来心疼景逸:“太子殿下,您回宫连口茶都还没喝呢,还是先用膳吧!”
      景逸厌烦的摆摆手,只抱着云绣球儿,看她难受自己也没心思吃饭。
      景逸抱了她一晚上没松手,安寝的时候,他把她抱到自己的床榻上,把她搂在怀里,揽在被子里,让她的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亲了亲她的小脑袋:“今晚陪着我睡吧。”
      她一天没吃没喝,就笼罩在他的气息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又做起梦。
      梦见自己不知被什么人追杀着,于是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忽然看到前方的地铁站,内心隐约觉得坐上地铁就能安全了,所以就奔进了地铁站,可是在进站闸口,却怎么也找不到地铁充值卡,急得手足无措。
      抬眼望向四周,四周有很多的陌生人,走来求去的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跑过去跟每一个陌生人、每一个男男女女哭求救救自己,可是所有人都像看不到听不到她一样。
      直到她亲眼看到那班地铁轰隆隆的开走了。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耳边一个温柔焦急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呼唤自己:“云儿?云儿?醒醒……”
      她迷茫的睁开眼睛,他黝黑清澈的眼眸近在咫尺,他在呼唤着自己。
      她无法遏制的靠进他的环抱,两只手圈着他的肩膀,把头窝进他的颈窝。
      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身体,带着抚慰,轻轻的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刚才她在怀中忽然四肢一阵抖动抽搐,他马上第一时间惊醒了,急着唤醒她。
      忽然之间被委屈的情绪淹没了自己,她在他怀中全身颤抖着,又好像哭泣一样,一下一下抽搐着,一边“嘤嘤”的叫。
      他抬起她埋着的头,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她的大眼睛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似乎挂着晶莹的水滴,又大又黑的眸子笼罩着一层水雾,眼神儿里透着可怜兮兮。
      他叹了口气,轻轻道:“别害怕,有我在。”
      她颤抖着重新埋进他的颈窝,深呼吸,感受他的气息,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说,有我在。强大的安全感,强大的爱。
      也许只有狗,才能这样全然心无芥蒂、不掺加任何怀疑的去接受、去信赖。
      她全身慢慢的安静、放松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耳边是他绵长缓慢的呼吸。他睡着了。
      她又静静睁开了眼睛,空望着前方的黑寂。
      今天,她又陷入了周期性的自怨自艾、自厌自卑当中。
      她一如既往的质疑身体里的狗性儿。
      可是今晚,她真的感受到了他的爱。无论这种感受,是来自于狗的天性,还是来自于人的感性。
      她甚至感受到,这是一种很纯粹的爱,无关人类社会的复杂,无关血缘、无关性别、无关利益。
      她被这种爱打动和臣服了。
      她想,如果能得到这种爱,可以接受做一只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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