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拼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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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拼图
“Simon，再怎么说你的索引能力也太强了吧？”真是有点笑不出来，即便是他也不应该那么快就搜索到这边才是啊。这个家伙到底在背地里下了多少工夫练这魔法啊？只能放弃似地努力想象想象他努力的样子，蓝发男子沉重地叹了口气。
“……Fred，不要用这个扯开话题。”本总是带着笑意说话的金发男子忽然换上前所未见的坚毅神色，使得周边的气氛猛然绷紧几分。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动向给周遭带来的影响，Simon组起胳膊轻松地架在身前，眯起了眼，“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是我该问你的事情吧？”拉住Maria的手腕将其退至自己身后，Fred扬起声调，“你才是，想要做什么？”
“今晚Maria小姐本就答应要和我一起参加祭典，我只是应邀罢了~”稍侧过头便与躲在Fred身后的少女四目相接，意外地抛出了看似友好的微笑，“是吧？Maria小姐？”
“……什么？”与Simon有约定这件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蓝发男子显然明白自己理亏的缘由，暗自沉默起来。
“所以，破坏气氛的人可是你哦，Fred~”回到自然笑容的金发男子上前两步缩短彼此的距离，看似随意地侧过身子伸手从其身后拉出少女，就着Fred的耳际轻言，“被马踢死这样的事情，不是你所愿吧？”
“……！”
“好了，Maria小姐，现在轮到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友人僵直的样子，Simon转过话语的矛头。
“……呃。”
“虽然不知道Fred有什么急事需要找你，但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呢？”
“诶？解释……吗？”
“难道你没有和你可敬的老板提过我们约定的事情？还是说……”目光陡然凌厉起来的Simon再次掩去了眼底的笑意，“……你是故意的？”
“当、当然不是！”明知道放你鸽子的话我有几条命都不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
“诶~~~~明明就已经忘记和我的约定，还敢这么说？”玩味地笑着，金发男子屈身坐在了喷泉边缘，眼里依旧闪着琢磨的光芒，“还是说你的这位老板实在是魅力无穷，以至于你根本记不起来这个深山老林中的我了？”
“Simon先生！我……！”这，这唱的是哪出啊？讲的我好像是玩弄感情的坏女人一样，我明明谁都没有想招惹啊！
“Simon你够了！”拼命压制住自己脑际十字青筋的暴起，Fred介入两人之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
“那又不是我想的~”无辜地耸肩，微笑，“这还不是因为Maria小姐不遵守约定吗？”
“……你！”
“怎样？”
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去的黑发男子揣测般地站立在一旁，没有任何言语。若是平时，这种时候一定会上前打个圆场，只可惜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立场了，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不如在这边清静之地呆着还可以独自想些事情。
Maria虽然也忙于劝架，心思却不能全数放在面前的事情上。在两人的间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Fenerrel黯然沉默的神色，不知为何还是会感到很心酸。在自己的记忆中的他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露骨地露出这样的神色，总是用带着几丝坏意的笑容蒙混过许多的事情。也或许是以前的自己太过年幼和天真，认为自己看到的事物便是真实，全然不去猜疑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故事。而现在……他所产生的变化也必然有其原因，只是那个原因，自己即便知晓也不想理解。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前前后后考虑了那么多，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答复。
而那个答案，自己内心其实早就有了，不是吗？
犹疑着，还是走到Fenerrel面前。
少女不敢直视对方，因此伸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袖终于引起了注意。带着几许讶异落下视线，Fenerrel苦笑：“……怎么了？”
皱眉，始终找不到舒缓的方式，竟固执地保持住低头的姿势，低低地问：“可以……问一件事吗？”
见状没有逼迫Maria正视自己，黑发男子淡淡地回答：“嗯。”
“神父你……您……”
“忽然改变称呼是为什么？”
“……”
“算了，继续吧。”从来没有觉得称呼这种东西可以瞬间拉开人之间的距离。不过现在，真切地明白了。
少女悄悄地抓住自己的衣摆，慢慢地捏成了一团。
就像是要问出这辈子最后的问句一般，迟疑也坚定。
终而没能熬过内心奔涌的感情，在脸颊滑落一滴泪，径直地跌落地面散开千万晶莹：“只要把生命交还给您……就可以了吧？”
“……！”这个孩子在说什么？交还……？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说的和物件一样？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呐，是这样吗？”抓住男子神袍衣袖的指尖不经意加入了力量，扣得自己藏在袖口下端的手指隐隐生疼。Maria始终没有抬头，只觉得双眼温热酸胀，却依旧不去擦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是这样吧？是……这样没错吧？”
百味杂陈地盯着有些颤抖的Maria，Fenerrel动了动唇瓣，却无言。
猛地感到自己膝头失去了力气，少女重重地跪坐在了地面。只是一手仍旧保持着拉住对方衣袖的状态，怔怔地连接着神色不明的两人。黑发男子哑然地睁大双眼，无法动弹。一直以为面前的少女总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事实上……被翻腾的究竟是谁已经不得而知，无限的可能性瞬间被推翻，只剩下自嘲的笑绽放在嘴边。缓缓地屈下/身/段，黑发男子伸手扳住少女的肩膀，只是不住地摇头，并不言语。
吸气。
“请不要把这种不讨好的差事推给我！”
忽然高昂起来的音调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人。本在论战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收住即将出口的言语，静静地望着跪坐在地面的两人。只剩下满眼不解的黑发男子依旧打量般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仿佛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陌生的人。
始终不曾以真面目相见过的……
我们。
“……Maria？”
“只要现在您说一句‘是的’，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叫喊着，任心情的欠片随着泪水流逝，少女终于抬起了脸。
虽然幼小时候的事情已经消失在记忆的彼方，此生也必然不可能再次想起，但却可以清晰记得自己是被谁所救，又是被谁保护着过了这么多年。本身这条命便是神父的东西，我究竟在惧怕什么？真是的，都怪在这个村落的生活实在太过自在，才会徒增这么多的奢望。我的世界中心便是Fenerrel神父，只要他可以幸福，不就够了吗？Maria，你还想要怎样？不要自视过高，物件要有物件的矜持，只要乖乖等着主人前来取用就好。家人的游戏……结束了。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或许是……
原先扣在袖口的手指渐渐松开垂落地面，Maria似乎想要做出一个笑容，此刻却只能感到悲凉：“无论您要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但……您一定要我自己说吗？”
“你在说什么？”事到如今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Fenerrel近乎绝望地摇晃起对面的少女，“Maria你到底……！”
“如果是您的命令，我便可以一边怨愤一边把生命给您。这样至少，我还可以有迁怒的对象……可您……”自知这是苟延残喘，无比丑陋，却还是继续编织言辞。说到底，谁会真的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苦笑两下，少女抽动起肩膀，“可您如果要我自己说出‘我愿意把生命交还给您，绝不后悔’这样的话……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啊……终于明白了。
自己一直纠结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并不是不想帮助神父完成愿望，也并不是忽然留恋起自己的性命。
只是希望他在完成心愿之后能够稍稍想起自己……即便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内疚。
如果这件事全数在他的命令之下执行，或许自己会轻松很多。
命运的不公，现实的残酷，人情的冷漠……
自己可以嗔怪很多很多……那样的话，便没有时间怪责自己。
就可以把所有的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即便我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也多少会存活在他人心中。
是好是坏……不重要。
对不起……Fenerrel神父。
到了最后的最后，您的Maria依旧是一个没有担当的胆小鬼。
如果早知道您的愿望是这样，我一定更加努力学习，练习魔法，帮您做礼拜……这样便不会给您添那么多麻烦。
如果早知道我最终会离开，我一定安安分分，不与外人接触也不去玩耍。不知道生活的快乐的话……便不至于有那么多遗憾。
如果早知道……
果然世界上最残忍的言语便是“如果”了。明明可以有诸多可能，但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便证明一切已成往事，再无意义。
未等黑发男子做出任何回应，少女便挤出一个含泪的笑容：“Fenerrel神父，一直以来谢谢您！！啊，还有……！”
“……什么？”
“等您决定了仪式的日期……”用手支着膝盖艰难站起，维持笑意已经用尽所有力气，“……请亲自告诉我。”
好像在不知觉的时候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将脑袋埋在膝间，Maria朦胧地回忆起自己离去时大家的神情。或迷茫，或愤慨，或不解，或痛心，林林总总汇聚到一起让人不知所措。可心情却意外地平静，连自己都感到意外。可能是因为那一幕实在太过冲击，真实目睹全程的三人都没有追来的迹象，因此现在房间内依旧是少女孤身一人。
其实早知道自己不是逞英雄的料，Maria拼命收紧膝头才勉强止住全身的颤抖：“事到如今才感到后怕……呵呵……哈哈哈……”
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了，现在才这样畏畏缩缩，太难看了……
不过，等待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难熬。
老旧的挂式钟表连秒针的行走都可以擦出粗重的声响，一下两下漏过时间的轨迹，让人不禁实感一切都是真实的。
刚才自己并不是一时冲动，更没有天真到认为逞能可以成就一切，那样的……应该是自己经过反复思量才得出的结论，应该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
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这种忽然被深渊吞噬的孤寂究竟是什么？
“Maria，在吗？”
“诶？啊……请、请进！”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迅速从床上跳下，少女站立在地面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裙摆方才抬头，“Jack？这个时间有什么事吗？”
站在门口的红发少年显然是有些意外这边的境况，却也没有特别点出，反而憨笑着走了进来：“嗯，反正睡不着，就来找你玩。”
“找我玩？玩什么？”
怪笑一下，忽然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满心欢喜地打开盖子：“就是这个！”
盒中躺着零散的块状平板，或凹或凸。Maria拾起一块放在手心，翻转着观看背面的图案：“……拼图？”
“没错~拼图！”自信满满地将盒盖放置在床边，Jack忽然翻转盒子，使得盒内的拼图小块尽数掉落地面，很快地形成一个小山。
“喂！我都还没有同意呐！”
“那有什么，我想和你玩就是了~”
“诶？哪有这样的！！！”
“反正你也睡不着不是嘛~就陪我一下呗~”
对方难得如此软磨硬泡，Maria也没了法子。不过睡不着倒是真的，与其自己一人在这里想着有的没的，不如陪他玩一会儿。或许以后……便没有这个机会。绵长地叹出一口气，少女挑眉：“看起来工程浩大的……到底有多少块啊？”
“嗯？1000吧？”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指尖架起的一块，Jack回答得倒是干脆，“又不多~”
“不多？1000块还不多？”你是想要怎样？
“哎~有时间抱怨，不如……喏~”拾起带有一边平整的拼图放入Maria手中，少年笑，“把边缘的那些先找出来吧！”
“……”
未等Maria有任何表示Jack便再次埋头开始了寻找。少女怔怔地望着平躺在自己手心的拼图，只是无奈地勾起了嘴角，右手却已经开始摸索那堆拼图之山，将有平边的小块娴熟取出。
见状终于放心似地笑了出来，少年再次低头开始自己的工作。
两人似乎对于这种游艺都很在行，边缘很快便在地板上形成。忙不迭地就着靠近自己方向的图案搜索起适合接续的片隅，尽管只是单调的作业，却也让人一心不乱。
本以为1000块的拼图可以耗去冗长的时间，但由于中途忽然来袭的竞争心理，偌大的拼图竟在数小时之后接近完美。
“哈！最后一块我来！”
Maria笑着伸手想要夺取最后一片拼图以完成最后的构图，却被Jack抢了先：“别忙啊~”
“喂，是你说要玩拼图的，不完成太奇怪了吧？”
“又没说不完成~”摇头耸肩，红发少年从门口拉入一个巨大的相框，“来，帮我把这个装进去！”
“……哈？还差你那一块啊！”莫名其妙地接过相框一角，少女皱眉，“你快放进去拼好啊，不然怎么塑封？”
“这块……不用。”
“什么意思？”
“哎呀，先帮我封起来嘛！”
“是是是……”
不明所以地接受对方的要求，Maria长叹着帮助Jack将几近完整的拼图平缓放入相框。确认后端扣紧之后猛地转过。
依旧美丽的雪夜山景图。
只是在明月中心赫然出现的缺漏显得无比鲜明，让人无法释怀。
少女嘟囔着嘴：“我说，你确定要保持这样？那个地方很容易看出来少一块诶。”
“这样才好啊~”
“哈？为什么？”
鲜绿色的瞳眸悄然蒙上了复杂的意味，少年恬静地转过脸的角度直视少女。
缓缓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小袋，装入方才剩余的最后一片拼图，仔细扎紧之后浅笑：“……闭上眼睛。”
“……？”
“快闭上啊。”
“呃……嗯。”
闭上双眼的瞬间，四周落入漆黑一片。
少年的气息由远到近，终究停在距离自己不到几公分的切近地点。
耳畔传来碎发拨弄的细小酥/痒，未能充分体会便感到颈项上增添了些什么。
不自觉地伸手触碰。
隔着麻布触感可以清晰感知那最后一片拼图正孤零零地依靠在自己胸前，安宁无语。
“Jack？这是……？”
“听好。你如果不见了，这幅拼图将永远不能完整。”本已张开的双眼被少年伸出的手挡住，视线被迫再次落入黑暗。只是虽不能用眼确认周身，却无比确信此时的他正带着前所未有的坚毅神情。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握住他遮掩自己双眼的手腕，想要从那微动的脉搏中读出些什么。可少年却不给这样的机会，径自开口：
“……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拼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