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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替身 ...

  •   Chapter 22.替身

      完全忘记之后是如何回到工房,也忘记自己当时究竟露出了怎样的神情。或许Fenerrel神父并没有过深的意思,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但……
      “……Fenerrel神父……”低声唤着对方的名字,Maria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
      周身残留着属于他人的气味和温度,明明是最熟悉的,却也最陌生。
      记忆中的他如此高大,如此可靠,如此温柔,如此地……坚强。那是她最初的偶像,也是最亲近的家人一般的存在。
      拥抱在Grapury村是一种问候的习惯,对此并没有任何排斥的情绪。但当黑发男子紧紧拥住自己的瞬间,不可否认,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感,连自己都无法解释。
      当时的神父,微微地颤抖着双臂,仿佛是拥着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品,又像是无限谴责着什么,无法不让人感到心疼。究竟是什么会让他感到如此痛苦?我吗?可是……为什么?
      不能理解的事情太过繁多,不可自制地感到头疼。
      推门下楼,径直走入了工房后方的花园。
      由于禁止他人进入,现在又是傍晚时分,自然没有什么人气。这边种植的花木似乎是出于工房主的喜好,咋看之下杂乱无章,事实上却泾渭分明。屈身蹲在丛生的蝴蝶兰花坛边,伸手触碰那些通透的紫罗兰色花朵,无端地感到寂寞。
      或许是因为它们……
      美到不像是现实中能够存在的物种。
      “Maria?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被突如其来的人声所惊吓,少女猛地侧身转过,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了地上。
      “哇!哇哇哇!没事吧?快,抓住我!”
      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示意对方抓住。Maria犹疑几秒,只是缓缓抬头审视来人的面容。鲜红的发丝被微风吹起,洋洋洒洒地遮掩着神情。背对着阳光的方向,少年的眼神无法很好地夺取。回想一下的确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吧?苦笑着用手撑地站立起来,拍去身后的尘土,少女开口:“好久不见……Jack。”
      “……哈?”约莫在少年的心中两人并未别离太长的时间,因而接受那句“好久不见”需要一些时间,“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都没有~”拖起裙子的下摆小心地坐在一旁的石阶上,顺势拍了拍身旁的空地,“要坐过来吗?”
      诧异地张大双眼揣测对方的意图。
      终究无果只能挫败地耷拉着脑袋安分地坐在少女身边。
      侧眼。
      泛红的夕阳打在其前额的发丝之上,几近透明。少女带着从未显露过的神情怔怔地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下意识地探出脑袋在前方一望无际的天空中寻找,却无法看到视线的落点。
      少年微微皱起眉头,暗自喃喃:“你……在想他吧?”
      “诶?”闻言终于唐突地收回视线,Maria震惊地转头:“……他?”
      “现在脑中一定浮现出谁的样子了吧……”Jack哭笑不得地伸手推了一下少女的脑袋,“光看表情就知道~”
      “……”
      他说的没错。
      在那一瞬间,自己的确是想起了那个他。
      如若继续问下去,绝对会暴露……
      该如何是好?
      悉心观察少女的反应,红发少年终究没有将剩下的问题出口,只是惬意地靠在一旁的栅栏之上笑的开怀:“何必这么紧张呢~我又没说要刨根问底……”
      “什……!”小生懊恼的同时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被追问下去,究竟会用怎样的方式应对……
      那样的,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回答。
      少年静默地凝视着对方略显安心地抚过胸口的动作,心中很不是滋味。无法顺利地将这样的心情用言语表示,只是单纯感到非常不满。
      算了,这些都不是她的错。
      也不可能归咎于任何人。
      比起这个……
      知晓真相或许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我想,有些事情是你必须知道的……”斟酌着言辞,红发少年抬起头来,“接下来的话语里面没有丝毫虚假,我希望你能认真听完,可以吗?”
      “Jack?”
      想要询问的动作被少年制止,仅是简单的一句:
      “拜托……”

      数小时之前,回到房间的黑发男子站在自己落地窗前遥望被暗红色包围的最后一朵云彩,暗自计算着距离那个日子所剩下的时间。
      洒下视线掠过自己的手心,Fenerrel不经意地感到悲凉。
      就是这双手,刚刚拥抱过那个女孩。
      当时的柔软和气息都还残留着,久久不散。
      如若说自己心中没有丝毫迷惑那绝对是说谎,但……
      既定了如此多年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节推翻,也会让自己怀疑曾经走过的道路。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伸手插入发中,男子紧锁眉头。
      如果那孩子知道我现在所想,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呢?
      鄙夷,惊恐,亦或是困惑?
      呐,我并不是英雄,也不是侠士。
      我只是一个为了完成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这些,你知道吗?
      “Shaketon先生,可以和你谈谈吗?”
      打断思绪的是来自少年的声线,Fenerrel对此并不感到陌生,稍稍整理几下衣着,随即用平静的音调言语:“请进。”
      红发少年应声进门,脸上挂着与他平日性格并不相符的严肃神色:“打扰了。”
      “Jack吗?真是稀客……”仅是凭目前的信息很难推测出对方的意图,男子只能将其安顿坐下之后在桌前斜靠,“这个时候来找我,究竟有何贵干?”
      缓缓地伸手,少年的指尖最终指向Fenerrel眼角处的印记。语调没有巨大浮动,仿佛这段对话只是众多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般:“时刻之楔……对吗?”
      “……”虽然之前就隐约感觉到这个家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问及自己的咒印。这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真是糟糕。
      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沉默,红发少年继续着自己的话语:“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个您完全不用在意,我也没有告诉您的意思……”
      “嗯~~~~?”佯装若无其事地组起双臂,黑发男子的神情却不再游刃有余,“那真是够强硬的谈话态度啊……”
      “Luis•J•Shaketon……”Jack面不改色地编织着自己的话语,甚至不曾认真审视对面男子的神色变化。
      “……诶?”听闻熟悉名字的瞬间,顿时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如果您是真心以为穿越了大陆便无人可以知晓过去的话,未免太过大意了……”少年停顿半晌,抬眼,“其实,您是想让别人阻止你吧?”
      “……!”
      未能料想到的程咬金。
      没错,或许自己的确是想着有谁能够阻止越来越暴走的自己,只是没想到点破的竟然是这个家伙。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以怎样的方法查询到自身的过去,但……最初没有将过往经历完全抹杀的原因,确确实实就是那样。
      无端地感到自己偏头痛发作,黑发男子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我的想法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您果然不追问我知晓这些的原因呢……”红发少年淡淡地抛出话题,原先平稳的语调在句尾稍显急促。
      “难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
      “那便没有必要。”
      “……”只剩无言。
      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厉害。
      即便被逼问到这个地步依旧没有过分的动摇。
      若不是确信事件的发展经过,想必无法继续这样的对话。
      轻缓地擦过额角的汗水,Jack偏下视线:“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便……”
      咽下一口唾沫,少年的碧绿瞳眸闪现坚毅的光芒。唇线微微变化,勾勒出最终的问句:“您……是要Maria做复生仪式的容器吗?”
      “……为什么这么问?”心中的琴弦猛然绷紧,男子眼神中的反光锐利起来。
      “Luis•J•Shaketon,本是cross家雇佣的家庭教师,却在cross一家被魔族袭击的时候与那个家族的人一起丧生。与此相对的……”默默伏下眼睫,言辞依旧继续,“……Maria却活了下来,对吗?”
      “仅是凭这些怎么能扯到复生仪式去?呵呵……”嘲讽地耸肩,黑发男子夸张地笑了出来,“Jack先生,你的想象力是不是丰富了点?”
      “您是打算装傻到底吗?”明显抬高音调,Jack伸手抓过Fenerrel身前的黑色十字架,“不要和我说您是为了装饰才让Maria带着和这个一样的十字架!”
      “……!”
      “复生仪式所需要的是和死者有着共通点的事物以及……”猛地在揪住十字架挂链的手中加入力道,使得黑发男子不得不屈下自己的身子,红发少年的愠怒透着字句绽放开来,一下一下都打在痛处,“……和当事人相似的情感,对吧?”
      “你到底……!”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如此清楚这件事的始末?
      “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收养那家伙,并且处心积虑地培养她对你的好感……”指节的力量再次加大,无奈地翻出了白色,“就是为了能够让她的感情与你对Luis的感情完美重合罢了吧!!!!”
      没错,复生仪式需要的东西有两件。
      死者常年佩戴的物品以及……与仪式者相似的情感。
      而为了达到这个标准,自己才停下了当初想要将那个孩子扼杀的冲动,与她一同生活。并且……不可否认,自己的确在无形中控制着她的感情走向,只希望能够在仪式的时刻达到相合的波长。
      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无从辩解。
      无论那些想法现在是否一如既往亦或是灰飞烟灭,都不再重要。
      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类……
      怎样?失望了吗?
      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黑发男子无法直视少年的瞳眸,直视径自偏开了视线。
      脑中回旋着属于少女和自己的记忆,美好到令人厌烦的程度。
      Fenerrel神父,送给你!
      啊,Fenerrel神父!
      生日快乐,Fenerrel神父!
      Fenerrel神父!!
      无数记忆充斥着黑发男子本就不稳的心境,瞬间流离不息。
      不经意,被发丝遮掩的眼角滴下银色的液滴,坠落在桌脚附近绽开了水花。
      讶异地松手,红发少年喃喃:“Shaketon先生,您该不是……?”
      在实行自己计划的同时不自觉地对她动了真心?
      这样只能出现在小说中的情节,怎么可能?
      但男子的犹疑无疑是存在的,这也让Jack松缓了手中的力道。
      或许眼前的这个男人与自己一样,只是过分寂寞而已。
      “Shaketon先生,我改变主意了……”闭眼默念咒语,纷杂的模样在手背浮现,将图案呈现在对方面前,红发少年开口,“会知晓你的全部想法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深谙人情世故,而是因为它……”
      淡淡地投去视线将对方手背上的模样印在脑中,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在魔导书上曾经看见过,时刻之楔是出自某个部落的专用法术,而那个部落的人使用这个法术并不会受到时间流逝的影响而保持自己中意的相貌和时间阶段,并且可以读取同一地域中相处较久的人的心理。原先只觉得这样便利的法术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和现在的情景重合之后,不得不相信。
      面前的少年,或许正是出自那个部落。
      “为什么忽然想要告诉我这些?”无论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只是想赌一下而已……”少年稍显悲凉地勾起嘴角,“重叠在一起的时间,能不能唤起奇迹……”
      “……?”
      “不过,关于您的想法,我还是会以我的方式告知Maria……”转身拉开门把,Jack淡淡地微笑,“与您不同,比起让死者复生,我更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幸福……”

      夜幕漠然降临,不带一丝预告的意志,少女独自一人坐在石板砌成的台阶之上,保持着呆然的神情。
      Jack已经离开多久了呢?
      一分钟?一刻钟?还是……一小时?
      不行,想不起来。
      听闻到的事实过于震惊,以至于无法顺利消化,最终只能悲哀地落到现在的下场。
      入秋的天气在夜晚最是寒冷,下意识地紧抱自己的双臂,少女忽然发现颤抖竟然停不下来。
      “究竟在害怕什么……他,他可是Fenerrel神父啊……”
      尽管感到不争气,却无法停止泪水冲出眼眶的冲动,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打湿裙摆一角。曾经以为只要是Fenerrel神父要自己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会协助他完成……那,现在呢?
      在听到方才话语的现在……还能够如此笃定吗?
      真的,不知道。
      伸手捂住双耳,随即缩紧身子。少女将自己裹成了团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心灵不受侵害。
      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很多,也理解了很多。
      甚至觉得之前的生活终于有了轴心一般,感慨不已。
      但……
      如果那些话语都是真的,自己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万千词汇从脑际闪现,被思绪过滤轮回,最终剩下悲凉的词藻。
      原来……我一直都只是一个……
      替身。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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