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真相大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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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十三笑了一回，勉强敛色道：“女红以刺绣最考手艺，青娘的刺绣都能栩栩如生，做得香囊定然不差。何况从门到床还有一段距离，小学徒事先又受了惊吓。他听见许晋呼了几声蛇，已经先入为主。那时候一眼望去，布蛇在他眼里也是活的。”
“是了。当时青娘应是躲在一边，待人走后立刻剪破布蛇，自己再躺上床去。”唐十娘说。
“难道她就不怕有人进来察看？”丁芙蓉问。
唐十三翻了一记白眼：“当时家里统共就他们夫妇与一个小学徒。那小学徒还是个孩子，遭此惨变不晕过去就算好的。邻居闻声赶来救助也要有一段时间。”
“这么说青娘并不是蛇妖？”雷少微皱眉道，“她既不是蛇妖，为什么还要弄一条布蛇来吓人？为什么最后还能被圆真收走？”
“故弄玄虚总是很容易的。被收走的不是蛇妖，是许晋的性命而已。”唐十娘点点头，似是已经了然。
唐七娘也不胜唏嘘地感慨道：“娶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妻呀，好色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难道，竟是青娘与圆真合谋害了许晋？”小婶婶掩嘴惊呼一声。
“刨开那些神神叨叨的流言和施法，事实就是许晋死了，青娘跟着圆真走了。”雷少微似乎也明白了。高僧与蛇妖配合，多么惊心动魄的收妖大戏也能上演。现在想起了，圆真揭露青娘是蛇妖的两条证据，根本是说明两人有私在先。
丁芙蓉仍有疑问：“如果青娘与圆真是旧识，两个人也大可以私奔，为什么一定要闹这么一出捉妖，还害死了许晋？”
“恐怕，当时青娘并不想跟他走。”唐十三推断道。
以青娘的种种作派，一定不是小户人家出生，倒像是出身大家，所谓的失忆不过是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当初她也许是一次进香与圆真相识，有了私情，而后相约私奔。不想却遭遇涪江水灾。她的本家一定也是在遂州附近，或是当初私奔时与圆真约好要往遂州来，所以许一娘才会在去广德寺的路上捡到她，后来她才会把发绣的水月观音奉给遂州境内的五座大寺，为的就是引圆真来寻她。可怜她被许晋所救，又被许晋所爱，于情于理都无法推辞嫁作许家妇。她一直惦记圆真，可是等到圆真真的找来了，她又不敢同他离开。
“为什么啊？”唐十九双眼睁得滚圆，丁芙蓉和雷少微也双双点头表示不解。
唐十三的脸微微一红，竟然打住了话头。
“因为她有了身孕嘛。”唐七娘不似她小姑娘面嫩皮薄，代为回答得干净利落。
唐十娘也笑道：“要不怎么闻着雄黄酒气味就会干呕呢。”
唐十三咳了一声，继续朝下说。
因为有了身孕，青娘不再是从前可以不顾一切的少女。虽然许晋娶她多少有些趁人之危，然而相处两三年下来也多少有了感情，因此她不肯遂圆真离开。
圆真无奈，只得挂单广德寺继续盘桓。他自东齐来，自然听过杭州的白娘娘传说。一个是许晋，一个是许仙，也许同样的姓氏激发了他的灵感，何况他不正是一个和尚吗？
起初圆真大概只是想借蛇妖之说，吓唬一下许晋，逼他休妻。哪知许晋却早已知道了青娘的真正身份。因此他才能不为流言所动，更在与朋友喝酒说，露过一句“青娘是什么来路，难道我不比那妖僧更清楚？”后来说要迁去渝州，只怕也是为了掩饰青娘的身份。
“青娘究竟是什么身份？”雷少微问。
这个问题却是唐十三无法解答的，只能支吾道：“大概，总之是大户人家罢……”
一直埋首包粽子的楚潇雨忽然出声道：“五年前涪江大水之前，赤城王府中走失了几名女子，其中一位还是王爷的爱妾。”
赤城王是蜀帝的亲叔叔，封地赤城距遂州不过十里地。
唐门诸女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不去追问这等秘辛她是如何得知的。
“那么，那只青玉镯就是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吧。”雷少微说。
唐十三摇摇头：“她被许一娘捡到时，装束相当朴素，通共就这么一只镯子。想来她既然私奔出来，一定惧怕被王府找到，绝不会再携带王府的珠宝让人有迹可查。那只镯子应该是她自家的爱物，所以才不舍得丢弃。不过凭着这只镯子，一样可以猜到她的来历。”
许晋既然早已知道青娘的来历，圆真的那番话对他来说非但起不到作用，却让他猜到了青娘与圆真的关系。他自然是不肯放妻子走的，所以收走了青玉镯，以此威胁青娘。
“是了，他曾对圆真说，要去州府告他妖言惑众，拐带人口。”
“这样说起来，青娘与圆真的那段对话也大有深意啊。”
“后来收妖时圆真还不忘青玉镯。”
诸女纷纷点头，越回忆越像那么回事。
“所以，许晋才必须死啊。”唐十三说。
许晋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已经把青娘推向了旧情人。他也想不到，爱弟心切的姐姐，会成为圆真圈套里的一环。
“那包金刚伏魔粉，大概是一种□□吧。”她皱皱眉。
楚暮云揭开了谜底：“天竺有一种毒菌，人吃下去后很快产生幻觉。眼前的对象会被无限放大，普通人看上去都会像金刚一样高大威猛，让人胆战心惊。吃了这种毒菌，人的心跳会加快，血液会倒流，全身震颤又因为麻痹而无法动弹。这种毒菌晒干磨粉，药力比鲜菌还要厉害十倍。”
“你什么时候又遇见圆真与青娘了？”唐十三好奇道。
“哎，巫医同源，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参破的？”
唐十三撇撇嘴，旁边唐十九很大声地回答道：“不能！”
楚暮云认命地摸摸头：“是啊，第二年我游历到阆中，无意中遇见了青娘和已经还俗的圆真。”
那时候他们被称为陈大郎与陈家娘子，在一条小街上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坊，卖酒也卖撒着梅干的蒸馍。圆真头顶的结疤无法消除，因此他在炎热的夏天也戴着襥头。青娘当垆，笑容温婉，怀里抱着个呀呀学语的幼儿，应该就是许晋的遗腹子了。
“你是怎么认出他们的？”丁芙蓉好奇道。莫非当日收妖那一幕竟已深深镌刻在少年心上？
楚暮云又摸摸头，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那位青娘，真是让人观之可亲，见之忘俗啊。”
丁芙蓉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又追问道：“那他们就老老实实向你招认了？”
“嗯……付酒钱时，我一不小心带出了天巫令。”楚暮云的表情越来越尴尬了，“青娘以为我是赤城王派去的，嗯，总之经过一场误会，我们彼此达成了信任。”
雷少微一拍桌子：“既然他们已经招认谋害许晋，楚世兄为什么不报官将他们绳之以法？”
“报官？”楚暮云眨眨眼，一副如梦初醒又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恨我当时年纪小……”
唐十三嗤了一声：“老实交待，那种毒菌粉你得了几包？”
楚暮云笑道：“果然瞒不过世妹。”忽然正色道，“许晋虽然枉死，却也有他理亏的地方。圆真与青娘虽然害了人命，却也有苦衷。如今他们隐姓埋名，小日子过得甚是和美，圆真对许晋的遗腹子也甚好……”
对这样的结局其他人似乎并无异议。雷少微只坚持了片刻，就泄气道：“也罢，横竖我也不喜欢那许晋，只是他姐姐实在可怜。”
小婶婶忽然叹道：“难道青娘就不可怜？圆真就不可怜？就连那丢了爱妾的赤城王也必有可怜之处。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因果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真相大白（下）
